半遮半掩。
猶抱琵琶半遮面。
他要是不擋不行禮,或許還好點,坦坦蕩蕩露著身軀,彤素也會回過頭去,給他穿衣修整的時間。
但這急忙跪地,她就只能受他這一禮,注視著他直到站起來。
“無妨,鎮北侯快快請起。”
他這一跪,渾身的肌肉都隨著依附的骨骼而寸寸伸展,越發顯得堅實和線條精勁,跪于地面,燭火照亮他精赤上身腹背的傷痕。
刀疤、箭創,深一道淺一道,縱橫交錯,在華麗宮廷里顯得格外猙獰凜冽。
最令人揪心的,是他靠近心口的位置,那仿佛九支箭簇留下的致命傷——只怕再歪一點點,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的必死重創!
“鎮北侯評審,你且先起來,換好衣服…”
彤素的話還沒說完,屋外卻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似是偷偷摸摸地直奔這間屋而來!
男人神色一變,猛地起身上前兩步環住彤素的腰,將她往自己胸膛上一按,身形急速后撤,一手滅了燭光撈起退下的衣服,往屋里深處躲去。
而同時響起的,是門外青禾驚愕叫聲:“你們是誰?出去!這不是你們能——”
呵斥戛然而止,隨著一聲悶響,青禾身軀軟軟倒了下去,而來人也小心倒了門前。
“陛下的大宮女在這兒,陛下定然在屋里。”
彤素心里咯噔一聲。
說話的這人聲音…
是錢二公子!
“酒里放的東西不少,她一個不經事的閨閣女兒,嘿嘿嘿…哪兒能扛得住?等下把那幾個男寵叫進來,九千歲讓辦的事兒,就都完成了!”
“哎——”
“怎么了,你怎么一臉不情不愿的?你可知道這是何等大事,可別耽誤了九千歲的謀劃!”
“我不是,我不是說不違抗九千歲的命令,我是說——既然總歸要讓陛下失身,與其給了那些男寵,還不如,還不如…”
“你瘋了!你怎么敢這么想!那可是陛下!你當初還想入宮,被陛下拒絕了,惱羞成怒了吧?”
“陛什么下啊!她就是傀儡,半點權勢沒有,誰怕她?不過她長得,是真的好看,比我那些侍妾通房都好看多了——你就不想嘗嘗天子的滋味?”
“…要是讓人知道的,我們是會死定的。”
“別讓人知道唄,完事了趕緊走,留下滿屋子的男寵,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她喝了那酒,毫無意識,哪兒知道是誰?”
彤素聽聞如此侮辱,氣得渾身發抖,滿臉通紅幾欲滴血,恨不得即刻暴怒跳起來,拔出太阿劍就把那幾人頭顱砍下來!
她一動,男人將她抱得越緊,氣息在她耳邊,熾熱:“別出聲。”
他一手拿著衣服攬著她的腰,一手捂著她的嘴,帶著她無聲往黑黢黢的屋里退去,此時宮室大門吱呀一聲,那兩人鬼鬼祟祟的進了屋,去點燭火。
“那宮女沒死吧?”
“留了一口氣,以后還用得著。快,咱們先找找陛下,她大約已經暈過去了。”
彤素后背緊貼著男人赤果的胸膛。
堅實、火燙。
她好像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他氣息將她周身包裹,她原本的暴怒和絕望被安府地漸漸平復,任憑他抱著,無聲無息藏進了內殿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