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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少了一個

  (36.神探)

  “哐,哐,哐”

  拳頭在門板上敲打不停,直到屋里的人拉開房門。

  站在門外的人往屋里瞄了兩眼,叼起手里的卷煙,招手道:“有線索了,跟我走。”

  “稍等。”姜慕白關攏房門,轉身進臥室給魏萊交待幾句,換了身便于行動的衣物,接著挎上左輪槍和八面漢劍,大步走出門外。

  這時天色灰蒙蒙,街上行人寥寥,估摸才五六點鐘,好在姜慕白剛結束二十四個周天吐納循環,因而神清氣爽,精力充沛,沒有半點困意。

  兩相對比,屋外的沈鴻顯得有些憔悴,他兩眼眼白泛著血絲,臥蠶和眼袋混為一體,裂了條深溝的下巴上長出了點點胡茬。

  “沈隊一宿沒睡?”

  問話時,姜慕白的目光落向沈鴻身上的衣服,他仍穿著昨晚那件夜行衣,要么是有大白天穿夜行衣的怪癖,要么是從昨晚到現在沒回過家。

  沈鴻懶得回答沒有意義的問題,他抽了口卷煙,把嗆鼻的煙氣吹到姜慕白臉上,問:“聽說過童阿七這個名字么?”

  姜慕白退了一步,皺眉道:“沒有。”

  “邊走邊說。”沈鴻朝著巷口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呸的一聲吐掉煙頭,吹起了口哨。

  “汪!汪!”

  一條細犬飛快地奔到沈鴻腿邊,哈哈地喘著氣。

  “這是?”姜慕白打量兩眼,見這條細犬赤瞳粉鼻,不禁感到驚奇。

  沈鴻咧嘴笑了笑:“這是茍哥,茍哥年紀比我還大,你喊聲哥也不吃虧。”

  “哦?魔化品種?”

  看沈鴻面相,年紀約莫三十一二,而細犬的自然壽命通常在十到十五年,這條細犬能活這么久,肯定是魔化品種。

  自靈氣復蘇以后,世界劇變,萬物生靈都受其影響,地球生態環境變化之后,不僅有許多已經滅絕的動植物重現人間,還有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魔物肆虐蒼生。

  魔化生物,即是受魔物影響或人為雜交而產生的新品種。

  某些人出于獵奇、炫耀等種種心態,把魔化生物當作寵物飼養,但魔化生物嗜血瘋狂,難以馴化,失控時甚至會襲擊飼主。

  由此產生的悲劇,成百上千,卻屢禁不絕。

  姜慕白頗為擔憂地看著這條魔化細犬,見它乖巧地蹲在沈鴻腿邊,忽然想到了沈鴻是怎么找到他的住處。

  既然是魔化生物,必然有所變化,大多數魔化生物的異變都體現在體型上,比如刀齒犬,外形似犬,體型龐大,且頭生犄角,獠牙外翻如彎刀。

  可眼前這條細犬的體型模樣都與普通細犬相差無幾,只有眼瞳和鼻子變了顏色。

  如果是眼睛和鼻子變異,那么這位“茍哥”的視覺與嗅覺功能必然遠勝于尋常細犬。

  原本細犬就是古老的狩獵犬種,智商高,嗅覺靈敏,記憶力強,而茍哥的鼻子比普通細犬更靈,自然能夠循著氣味找到姜慕白的住處。

  既然能找到他的住處,那也應當能通過丁五郎拼死攥下的衣角,找出那名匪徒的去向!

  姜慕白眼前一亮,問:“跑掉的那個叫童阿七?他是本地人?”

  若是無關之人,沈鴻根本不會提起,若是外來流匪,他就不會問姜慕白有沒有聽說過。

  “沒錯,逃出劍閣的小賊名叫童阿七,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沈鴻的表情像是有些意外,他捏了捏自己下巴中間的美人溝,說:“你比昨晚聰明了不少嘛,難怪嚴建淳把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你,難怪你能復原六藝轉骰。”

  姜慕白禮貌性地拱了拱手,問:“沈隊查出童阿七的去向了?”

  “差不多,茍哥昨晚領著我去了南平坊一間民房,是童阿七的宅子…”

  沈鴻走出巷口,左右看看,見周邊沒人,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童阿七有六個姐姐,夭折三個,還有三個都被父母賣去了妓院。童家夫婦賣掉親生骨肉,也遭了報應,出城辦事時被人在半道劫殺,當時童阿七只有一歲,只有阿七這個乳名。坊間傳聞,童阿七是由苗老撫養長大。”

  “苗老?”

  “苗存忠,二十年前為避魔禍逃到定武,差不多就是那時候收養了童阿七,后來苗存忠進了宋府,成了宋家門客。”

  “哪個宋家?”

  “城里還有哪個宋家有資格收秘藏境修士為門客?”沈鴻搖搖頭,嘆道,“這案子,難辦。苗存忠是宋知城侄兒宋承望的貼身護衛,而宋承望一向熱衷于飛劍,多年來四處求購鑄劍材料與飛劍劍胚,你要問這劍胚的下落…嘖。”

  姜慕白聽到這里,仿佛陡然間見到一束靈光,照透了腦中的迷霧,他急聲說道:“前天宋承望來過劍閣,買了一柄上品寶兵,他這是想撇清嫌疑?”

  “我知道。”沈鴻點點頭,說,“三個月前宋承望就在聽春苑對一眾好友說他決定放棄煉制飛劍,至于他前天去劍閣購買寶兵,應該不是為了撇清嫌疑,而是為了打探虛實。不過,這都是主觀臆測,沒有證據,做不得準。”

  “該怎么辦?”姜慕白問。

  “先找到這個童阿七,他要為宋承望辦事,肯定知曉內情。”沈鴻思路清晰,跟在魔化細犬后面邊走邊說,“趕在宋承望前面找到他,我們就有了人證。”

  “趕在宋承望前面?你的意思是宋承望要殺他滅口?”

  “不然呢?”

  “可…”姜慕白全力轉動腦子,右手大拇指與中指用力捏著食指,“童阿七從小被苗存忠撫養長大,兩人應當情同父子,而苗存忠又是宋承望的貼身護衛,宋承望怎么會殺童阿七呢?他該把童阿七保護起來,或者送童阿七離開定武,免得讓身邊人寒心,不是么?”

  沈鴻回頭瞥了一眼,笑道:“定武城里這些公子哥,什么時候在乎過手下人的心思?童阿七逃離劍閣時還帶走了寶兵專仿,你以為是為什么?為宋公子謀來了一枚劍胚,還怕獎賞比不過區區寶兵么?”

  “所以,他是為了用寶兵換取逃命的盤纏?”

  “童阿七不是宋家的死士,他要是愿意為了宋承望去死,或者完全信任宋承望,那他何必帶走寶兵?不論他怎么將寶兵出手,總會留下點線索,他既然帶走寶兵,那就是不打算再留在定武。不論宋承望先前有沒有殺心,童阿七這么一跑,宋承望就必須殺他滅口了。”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姜慕白點頭表示贊同,他忽然覺得,影視劇里的神探也未必都是胡編亂造。

  “就是這么個道理。”沈鴻停頓片刻,接著說道,“我找人打聽過了,昨晚有人到城南王記典當出了一把寶兵仿品,據說那人進門時還說是典當寶兵,結果被典當行的老師傅一眼識破。”

  “童阿七?”

  “嗯,跟著茍哥,一個時辰內,要么見人,要么見尸。”沈鴻說著,抬頭望了眼天,嘆道,“再過一個時辰,有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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