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放下筷子的時候,正看見容澈一副皺眉的樣子。
她看了看這一大桌子的蔡,苦笑道:“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吃太撐了反而不好。”
容澈想了想,開口說道:“一定是廚子做的不好。”
紀顏寧見他這副較真的模樣,簡直哭笑不得,說道:“挺好的,你自己也覺得味道不錯不是嗎?”
“可是你也沒吃多少。”容澈道。
紀顏寧無奈:“我又不是豬,平日里吃這么些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容澈看著紀顏寧那瘦瘦的身材,說道:“無妨,待會讓丫鬟將燉湯呈上來,你多喝些。”
紀顏寧一副抗拒的模樣,連忙搖頭:“這可不行,我午飯吃得已經夠多了。”
容澈聽著紀顏寧的話,卻仍舊是淡淡地說道:“午飯是午飯,這補湯是補湯,不一樣的。”
紀顏寧咬牙:“不要。”
容澈哄道:“就喝一小碗。”
“喝不下了。”紀顏寧的態度堅決,雖然她也很想早點養好身體,可是總是讓她這么吃,胃口反倒是越來越差了。
容澈見她這般,便說道:“好好好,不喝一碗,只喝兩口可以了吧?”
紀顏寧:“…”
這哄小孩子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只是還沒等她答應下來,秋鯉已經從院子外走了進來,上前行禮。
“這是大燕使臣送過來的書信。”秋鯉對容澈說道。
容澈上前接過那封信,從里面掉出了另外一封信來,上面寫著卻是“長寧公主親啟”。
這信雖然是給容澈的,卻是讓容澈轉交給紀顏寧的。
容澈將那封信遞給了紀顏寧,說道:“應該是北宮辰給你的。”
紀顏寧接過了那封信,展開。
她向來一目十行,很久就將那封信給看完了。
無非是掛念她云云,想知道她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又跟她說了這些使臣都是認得她的,但是并沒有聲張,只是如果她有求,使者定然都會幫忙。
紀顏寧看到這里,眸子里滿是笑意。
容澈也看了過來,問道:“什么消息這么高興?”
“有人惦記著自然高興了。”紀顏寧挑眉,說道,“沒有什么事情,就是問候了幾句而已。”
容澈微瞇起了紀顏寧,說道:“我天天來看你,都沒有看見你這么高興。”
語氣里竟然帶著絲絲的酸意。
紀顏寧卻是笑道:“怎么,連北宮辰的醋都要吃?你可別忘了,他現在認我當了義女。”
容澈一臉苦惱:“誰讓你偏心呢?誰知道你以前的時候,會有多招人喜歡。”
“其實我并不招人喜歡。”紀顏寧說道,“很多人覺得我令人害怕。”
她前世為應氏一族嫡長女,在人前事事都妥帖得很。
只是像她這樣手段的女子,男人鮮少會喜歡,他們更喜歡那種小家碧玉,依附男人的女子。
紀顏寧說道:“以前北宮辰在長安當質子的時候,常常來與我和鏡淵為伍,雖然看起來大部分時候是我在照顧他,可是我知道他也一直把我當妹妹照顧。”
遠離家鄉,只有把她當成親人罷了。
容澈又說道:“鏡淵呢?”
紀顏寧說道:“如果我當初不死,應該會嫁給鏡淵吧。不過祖父說天命不可違,我和他注定是有緣無份,看來還真是如此。”
容澈聽著紀顏寧的話,眸子是越發的深沉了。
他握住了紀顏寧的手,說道:“你現在有了我,便是我的女人,日后無論是什么原因,我都不會放手的,哪怕是什么天命。”
紀顏寧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卻是笑了起來。
“我知道。”
她選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會讓自己失望呢?
這些日子長安城熱鬧無比,太子和禮部、鴻臚寺的人一同接待了其他各國而來的使臣,而皇帝的情況是越發的不妙了。
皇帝的臉色是越來越差了,明明服用了丹藥,可是這才多久的時間,這副身體居然已經虧空成了這幅樣子。
他不敢去看鏡子里的自己,因為那樣狼狽的他,實在讓自己無法接受。
“玄城子呢!”皇帝怒道,“朕明明服用了丹藥,為何會變成了這幅模樣!”
他生氣起來,將手邊的花瓶都給摔碎了,整個偏殿都是碎瓷片。
下人們紛紛低著頭,不敢再言語。
身旁的太監訕訕地說道:“陛下莫急,玄道長就快到了。”
這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通傳玄城子求見的消息。
皇帝生氣地揮了揮袖子:“讓他進來!”
玄城子一身藍灰色的道袍,將頭發都束進了道帽之內,因為身形瘦削,顯得身上的道袍有些寬大,手中拿著一柄佛塵,看起來讓人覺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只是他的頜骨太窄,眼角半瞇,看起來像是鼠輩模樣。
“參見陛下。”玄城子上前行禮道。
他看著皇帝臉色倦乏,身子似乎虛得很,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更為嚴重了些許。
他的眼眸一轉,心中大抵已經猜到皇帝這是為何要傳喚自己了。
“玄城子,朕服用了你的丹藥,可是為何這才不到兩個月,朕就已經這樣模樣了!”皇帝的目光幽幽地看向了玄城子。
玄城子上前說道:“陛下,開始服用丹藥的時候,是否有效果?”
皇帝點頭:“一開始確實有點奇效,朕覺得身體舒暢有力氣。”
玄城子又道:“這便是了,貧道這丹藥并非仙丹一粒就見效的,也會有一定的時效。”
“你的意思是,這丹藥只能維持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皇帝的臉色黑沉,開口問道。
玄城子的背后有些發涼,但面上卻不顯,說道:“確實如此,不過貧道的道觀里還有著不少丹藥,皇上若是需要,臣定當努力煉丹奉上。”
皇帝的目光直直地看著玄城子。
他有些猶疑。
畢竟太醫也曾說過,服用丹藥,到底是在身體里留下丹毒的,所以丹藥這樣的東西,不可多食,最好不用。
可是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就連太醫院的那群庸醫都沒有任何的辦法,他只能想著依靠丹藥。
沒想到丹藥確實有些效果,玄城子比起那群不靠譜的庸醫來說,確實要好得太多了。
只是這效果才維持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失去了效果,那日后自己再想恢復容光煥發的樣子,豈不是就得經常服用丹藥了?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玄城子感受到了皇帝的目光,他又開口道:“貧道日后必然會更加盡心竭力,練出更好的丹藥來,能讓藥效更為長久些。”
皇帝雖然不想再服用任何的丹藥,可是他現在這副樣子,完全做不了什么事情,連上早朝都已經累得不行,更別說在接下來的太子登基大典上,還有招待各國使臣的宴會。
若是被他們發現自己這個皇帝已經弱成了這樣子,只怕就一定會在暗中討論如何攻打大魏。
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御書房那幫庸醫,他也不指望這些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治好自己的病。
所以要恢復身體,他只能再吃丹藥。
罷了,先應付過這次再說。
“你把丹藥呈上來。”皇帝說道。
玄城子微微頷首,說道:“等貧道回到道觀,便給皇上再送五枚丹藥過來。”
皇帝點了點頭,看著玄城子的心情也有些復雜,說道:“朕會讓內務府將賞賜送到青煙觀的。”
玄城子說道:“能為陛下分憂,乃是貧道的福分。”
皇帝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
他認識玄城子也有好些年了,這個人遠沒有相信之中的那般簡單,可是他有本事,對自己倒是聽話,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并無不妥。
至于護國寺的清心方丈,倒是屢屢勸著他,像是一副憫懷天下蒼生的模樣,他不喜那樣的人。
玄城子能夠拿捏在手中,所以他不怕這個人能翻出天來,至于對于護國寺的事情,還是心存疑慮。
“護國寺的事情,可是你做的?”皇帝開口道。
玄城子說道:“陛下,貧道與此事無關,更不可能去殺了清心。”
皇帝的目光在打量著玄城子,試圖將他的心思看穿,只是他卻仍是一副任君探究的模樣,仿佛坦蕩不已。
“朕只是隨口問問而已。”皇帝說道。
玄城子說道:“貧道知道外面有不少的流言,可是貧道真的與這件事無關,問心無愧。”
他知道清心方丈去世的時候,原本還帶著一絲的得高興的,只是很快眾人就將矛頭對準了他。
好笑的是,清心死了,與他何干?
青煙觀是和護國寺不對付,可是想要這般無聲無息地殺了護國寺的方丈,他們還是做不到的。
“對了,蘇貴妃之前曾讓你給應采薇下過的陣法,你可還記得?”皇帝突然開口轉了個話題。
聽到蘇貴妃的名字,玄城子的眸子微動。
蘇貴妃當初得圣寵,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他自然是小心討好的,可是如今二皇子是因為謀逆而亡,蘇貴妃也死了,他自然識趣得不想提起這些識趣。
不過皇帝問起來,他還是要老老實實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