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放行之后,紀顏寧一行人便面色凝重地往村子的方向走進去。
因為兩邊都是極難爬的山,所以只有兩條路可選,現在都被官兵守住,自然沒有人往這里走。
紀顏寧一行人八個人,帶了護衛,也好隨時隨地的保證自己的安全。
剛走進來,珍珠就取出了用藥水浸過的帕子來蒙住臉,只露出眼睛。
這樣就可以減少感染。
他們一行人被官兵給放行了之后,沒多久就走到了村子外。
看到有人過來,而且還不少,村子里不少人都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疑惑地看向了他們。
這個村子的氛圍很是壓抑,還能聞到一股濃濃的熏艾草的味道,還有就是燒尸體之后的味道。
村子里的人很多,但是能出來湊熱鬧的不多,畢竟有許多人都臥病在床。
有人走了過來,是個大約四五十歲的男人,看著紀顏寧她們這般樣子,似乎也不是很驚訝。
他開口說道:“你們這么多人,就住在東邊的房子里吧,那里這兩天剛好已經空出來了。”
剛好空出來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心知肚明。
紀顏寧開口說道:“我是過來治療疫病的大夫。”
男人聽到紀顏寧的話,先是一愣,可是看著紀顏寧的模樣和聲音,完全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又怎么可能是大夫。
又聽到旁邊的李太醫說道:“我也是。”
男人說道:“我們這里大夫也不少,前兩天又死了兩個。”
珍珠聽著男人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剛要說話,卻被紀顏寧給攔住了。
“那請帶我們去可以住下的地方吧。”紀顏寧開口道。
男人沒有再說什么,而是帶著他們往村東邊的房子里去,一共有四間房子,而且大小不一。
人比較多,只能兩個人住一間。
紀顏寧和珍珠住一起,而袁武和另一個護衛就在紀顏寧旁邊的房間里,以保證她的安全。
太醫年紀不小了,便住了最大的房間。
紀顏寧沒有異議,反正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想著能住多好。
外面的官兵每天都會送些食物進來,然后村子里的人會派人過去取,但是放的時間和取的時間不一樣,這樣就避免了雙方見面。
紀顏寧讓珍珠先把房間都收拾出來,然后打了水,將之前弄過的藥粉都倒進水里,在她和其他人的房間里撒了一遍,又點上了熏香,這才住下來。
她自然不會就在這里住著,畢竟進來就是為了治疫病的。
紀顏寧過來的時候,這周圍的幾個房子似乎人都不是很多。
她帶著人出去“串門”。
聽到紀顏寧是大夫,很多人都不相信,就算是大夫又如何,來這里的大夫少,幾乎全被感染了,就算是沒被染上疫病的,也出不去了。
連續去了兩家人的哪里,他們對紀顏寧并不抱有什么希望,甚至在紀顏寧提出要診治的時候,神情淡漠,然后關上了門。
“你真的是大夫嗎?”一個看起來年紀和紀瑯差不多大的少年目光灼灼地看著紀顏寧。
紀顏寧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給你們診脈,不過看你的樣子,并不像是染病了。”
聽到紀顏寧的話,小少年眸子微閃,隨即說道:“給我母親看看吧。”
隨即轉身往房間里而去。
紀顏寧和珍珠跟了上前。
這個房子很小,只有一張穿,角落里還放著一堆干草。
看起來這小少年平日里就是睡在干草堆里的人,床上躺了一個面色慘白的婦人。
紀顏寧走了上前,看見那婦人睜開了眼睛,眼神有些朦朧,婦人開口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是誰?”
“我是大夫。”紀顏寧說著便走了上前,伸出手來婦人診脈。
她微微皺起了眉頭,這疫病倒是和以往的瘟疫有些不一樣,也難怪連太醫院的人到現在都解決不了。
紀顏寧從醫箱里拿出了自己的銀針,說道:“我要施針,你要是覺得疼或者難受就說一聲。”
沒等婦人同意,紀顏寧已經將銀針緩緩扎入了婦人的穴道上。
開始第一針還未有感覺,第二針的時候,婦人突然嘶叫了一聲。
小少年急忙上前:“娘,怎么了?”
紀顏寧眸子微動,說道:“不用擔心,這是正常反應。”
然后掏出了銀針再扎了幾個穴位,默默記住了她的反應,然后將銀針都收了回來,讓珍珠用蠟燭或給烤過一遍才放回了醫箱內。
紀顏寧說道:“我去寫方子,待會把藥給你們拿過來。”
說著便起身帶著珍珠往外走。
小少年微怔,隨即上前攔住她們:“你們真的是大夫嗎?”
紀顏寧眼睛彎彎,流出來的雙眸看起來倒是溫和不少,她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你放心,你母親每天要都堅持喝藥的話,看看能不能把發熱降下去。還有,屋子一定要保持干凈,懂嗎?”
小少年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眼睛有些發紅。
躺在床上的婦人這才開口說道:“多謝大夫,還不知道大夫如何稱呼?”
雖然她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可是有人過來給她看病,她還是很感激的。
紀顏寧說道:“我姓紀,就住在你們東邊,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來找我。”
婦人聲音哽咽。
紀顏寧又出去一一走訪,走了十幾個人家,才有三個房間里的人讓他們進去。
看著紀顏寧和珍珠蒙著面紗的樣子,他們像是見多了一樣。
畢竟很多人剛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是沒有染病的,一定可以出去的,和旁人是不一樣的。
見得多了就習慣了。
紀顏寧沒有解釋,只是說自己是大夫,若是他們不信也沒有辦法。
診治了幾個得了疫病的人,癥狀都是一樣的,紀顏寧便帶著珍珠回了自己住的屋子里,見太醫還沒有回來,便寫下了方子讓珍珠下去煎藥。
珍珠煎了兩份藥,一份是給已經得了疫病的人喝的,還有一種讓沒得疫病的人喝,這樣多少可以預防些許。
看到珍珠真的送了藥過來,村民們有些意外。
不過除了之前愿意讓紀顏寧治病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對于紀顏寧送過來的藥并不感興趣,有的人覺得反正都是死,不如試一試,便喝了下去。
太醫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看起來是因為太醫的身份更讓人容易相信他是大夫,所以有不少人都愿意讓他診治,可惜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
看到紀顏寧的方子,他倒是眼前一亮,是個絕妙的方子,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紀顏寧知道這位李太醫是個仁心之人,便說道:“李太醫,看來他們比較愿意相信你,不如這樣,這藥熬出來之后,你可以勸著他們每日過來喝藥,一日三次,三日之后有些病人應該就能有回轉了。”
李太醫年紀大,自然會有人信服。
她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不太合適。
李太醫連連點頭,說道:“好,明日我便去讓整個村子的人都來喝藥。”
紀顏寧聽著倒是放心下來了,剩下的就看藥效有沒有用處了。
就這樣決定下來,第二日經過李太醫的一番游說,有些人也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每日過來取藥喝。
還有的人已經是徹底的放棄了,看到是紀顏寧,又覺得希望太過渺茫。
紀顏寧知道此事強求不得,所以倒是讓他們自己愿意來取,或者是讓家人朋友過來幫忙取藥湯。
開始的這兩日來的人倒是不少。
第三日的時候,來取藥的人和前兩日差不多,少了那么幾個。
紀顏寧不在意,只是看見不遠處有些奇怪的人皺起了眉頭。
不過她和珍珠在幫著給村民們盛藥,自然不想理會。
那人走了上前,自己帶來了碗,然后從珍珠哪里接了一碗藥,喝了一口,隨即嫌惡的說道:“這藥根本就不能治病啊!”
紀顏寧看著那個人,也是身染疫病的,似乎精神有些恍惚,但仍是在硬撐著。
“我又不是神仙,我的藥不可能讓人一喝就痊愈的。”紀顏寧開口道。
那人看了看紀顏寧,問道:“丫頭,這藥方是你開的?”
紀顏寧看向了他,見他臉色慘白,估計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她眸子微閃,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沒有用了。”
他的疫病是在世拖得太久了,基本上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濃濃的藥味,應該一直都沒有停下服藥。
她猜,這是個大夫。
“沒有用的藥,那你在糊弄誰呢?”
那人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懨懨的,紀顏寧覺得他走路都已經很艱難了,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力氣還要來自己的面前。
紀顏寧說道:“我這藥免費給的,不用花錢,想來喝可以,覺得沒有用的也可以不喝。”
“你!”那人顫顫巍巍地指著紀顏寧,突然被氣得吐出了一口黑血,然后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看見他就這樣道下去了,嚇得紛紛躲在了旁邊,恨不得躲遠一些才是,可是又害怕自己日后變成他這副樣子。
紀顏寧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