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聽鶯兒說起當日下毒的經過,眸子里卻是沒有半分變化。
這樣的結果,她自然早就猜到了,所以她給鶯兒準備的毒藥都并非是立即致死的,在一段時間之內只要服下解藥就可以活下來。
就算是容方玉沒有將鶯兒送回來,那些潛伏在瀝郡王府的探子也會趁機將鶯兒帶回來給她。
紀顏寧看向一臉愧疚的鶯兒,說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既沒有連累我,也沒有拖后腿。”
鶯兒垂眸:“奴婢知道大小姐向來寬容,只是這次奴婢真的沒做好。”
因為被世子給嚇到了,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又怕世子真的會讓她留在瀝郡王府當姨娘,所以才這般著急的動手。
紀顏寧說道:“無妨,你以后留在我身邊伺候著就行,不會再讓你繼續涉險了。”
若是知道鶯兒未死,只怕容方琦定要過來討個公道,甚至是直接讓瀝郡王府的人來將自己拿下。
所以鶯兒還不能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在離開萊州之前,她只能乖乖的待在院子里。
這些日子紀顏寧要養病,自然不會有過多的動作,只怕容方玉也會派人在暗中盯著自己的行動,更是不能直接對容鄔下手。
還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鶯兒看向了紀顏寧,問道:“小姐,其實奴婢不明白,您為何想毒殺瀝郡王。”
這么危險的事情,若是被抓到,只怕她們連萊州都出不去。
紀顏寧看著鶯兒,說道:“因為和他有仇。”
對于紀顏寧這么直接的話語,鶯兒卻是接不上來了。
她是見過瀝郡王的,看起來倒真的十分危險,不茍言笑,就算是面對世子和縣主的時候,也沒有多少的溫情。
“你在瀝郡王府待的這些日子,可有什么發現?”紀顏寧問道,“聽聞郡王妃病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嗎?”
鶯兒搖頭,說道:“我一直待在縣主的身邊,見過幾日郡王妃,她的身子應該并不大礙了,只是后來聽說瀝郡王怒氣沖沖去找過一次郡王妃之后,就傳出了郡王妃病重的消息,怕傳染給旁人,所以誰都不見。縣主也很擔心,連縣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奴婢就更無從得知了。”
紀顏寧聽了鶯兒的話,倒是沉默了下來。
看來郡王妃病重的事情,不過就是個幌子而已。
就像是當初郡王妃遇刺的事情一樣,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這個秘密重要到足以讓他可以軟禁郡王妃。
紀顏寧還在沉默之中,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眼眸微動,回過神來,抬頭看見容澈走了進來。
他的背后還跟著端著茶水的秋月。
做在凳子上的鶯兒看見容澈,隨即站了起來,朝著容澈行禮。
容澈看著紀顏寧臉色凝重的模樣,笑著問道:“怎么,我來的不是時候?”
紀顏寧搖頭道:“沒什么,就是隨意問了幾句,哪里會來的不是時候。”
鶯兒退到了一旁,隨即幫著秋月倒茶。
秋月退出去之后,她就留下來整理房間里的炭火。
容澈說道:“你現在身子還未好,瀝郡王府的事情,就先別管了。”
紀顏寧說道:“時間過得還真快,現在已經臘月了,月底也該過年了。”
她還記得上次除夕夜的時候,自己是和容澈,蕭少北和煦兒一起過的,轉眼之間,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時間真是不經用,想來對于容嶙和蘇凝雪來說,二十多年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可是自己的家人們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
一想到這里,紀顏寧莫名有些傷感起來。
時間最能消磨記憶,這么多年過去,又有誰能記得當初輝煌的應家和樓家呢?
“是啊,又是一年。”容澈說道,“其實阿瑯和文煦都挺想你的。”
紀顏寧回眸,說道:“他們該有自己的生活。”
紀瑯年紀雖小,但已經可以看出來是個可塑之才,至于煦兒,本來就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只要他的身份不曝光,應該能過得不錯。
“過兩日,我打算去一趟瀝郡王府。”容澈對紀顏寧說道,“畢竟我在萊州,不去和容鄔打個招呼,說不過去。”
都是皇室中人,容澈的年紀雖然小,但是輩分高,算起來應該是容鄔的堂弟。
容澈乃是親王,而容鄔是個郡王,若論身份,自然是容澈高一些。
他突然出現在萊州,沒有道理不去和容鄔打個招呼。
紀顏寧很清楚,若是讓容澈去算計或者毒害容鄔,他定然是不會去做的,畢竟和容鄔有仇的不是他,他們的身上流著皇族的血,沒有利益牽扯的時候,自然不會這般自相殘殺。
不過若是紀顏寧非要去做這件事,容澈大抵是會幫助自己的。
聽到容澈說要去瀝郡王府,原本正要退出去的鶯兒手突然一頓,有些走神。
她的腦子里總是會想起瀝郡王里的一些事情。
比如待她極好的縣主,比如經常幫她脫困的世子,還有那個奇怪的白發女子。
紀顏寧說道:“上次處理皇帝的探子,是錦鶴去衙門處理的,所以容方玉早就想到你我有關系,而我上次派人去毒殺容鄔,容方玉也是知道的,你若是前去瀝郡王府,只怕會容方玉有所警惕。”
容澈笑道:“他警惕是他的事情,我不對容鄔下手,他自然沒有理由挑刺。還可以在暗中幫你一把。”
“罷了,這是我和容鄔之間的恩怨。”紀顏寧說道,“若是可以,你倒是可以幫我打探一下,為何瀝郡王妃會被他禁足了,還有前任瀝郡王妃的身后事。”
“前瀝郡王妃?”容澈微微挑眉,“這個和你有關系?”
紀顏寧說道:“她是樓家的人。”
原本正打算拿起鐵鉗去夾炭火的鶯兒,站在屏風后聽到紀顏寧的話,手中的鐵鉗一抖,直接掉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紀顏寧蹙眉,問道:“鶯兒,你沒事吧?”
“奴婢沒事!”鶯兒立即站了起來,隨即走了出來,將鐵鉗放置在了一旁,上前對紀顏寧問道,“大小姐,你說的前瀝郡王妃,是不是叫樓鳶?”
紀顏寧疑惑道:“你怎么會知道?”
鶯兒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奇怪,她想到了第一次見白發女子的時候,那女子說她叫樓鳶,是瀝郡王妃。
自己還以為她不過是個瘋女人,沒想到她說的居然是真的!
“奴婢見過她。”鶯兒說道,“奴婢在瀝郡王府的時候見過那個叫樓鳶的女人。”
紀顏寧眼里驚詫和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會見過她?傳聞她已經死二十一年了,這些年連世子都不曾見過她,你又怎么能見到?”
鶯兒見大小姐不相信自己的話,她急忙解釋道:“真的,奴婢沒有騙人,奴婢確實見過她,世子爺的眉眼和她長得十分相像,而且她自己說她就是樓鳶,是郡王府里的郡王妃。只是當時奴婢還以為她是個騙子。”
紀顏寧站了起來,微瞇起雙眼。
鶯兒不會騙自己,而且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樓鳶的墓,那就說明,樓鳶很有可能還活著。
“你在哪里見過她?”紀顏寧正色道。
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在一旁的容澈聽到她們的對話,也覺得有些奇怪。
鶯兒說道:“是奴婢無意之中發現的,她好像被關在一個破舊的院子里,那個院子旁人是不許進去的是,奴婢第一次是無意之中闖進去的,然后就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她自己說她叫樓鳶,奴婢當時并未在意。”
“滿頭白發?”紀顏寧聽到鶯兒的形容,輕蹙起了眉頭,就算是樓鳶還活著,如今還大約四十出頭,也不至于變得滿頭白發才是。
鶯兒猛地點頭,說道:“更奇怪的是,她不僅滿頭白發,而且容貌也很奇怪,看起來年輕的就像是二十左右的年紀。”
紀顏寧和容澈相視一眼,對于鶯兒說的話,心里莫名都有些震驚。
不過紀顏寧倒是知道中毒之后會誘發各種各樣的癥狀,就算是年輕人滿頭白發都不足為奇,只是看起來仍舊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倒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若鶯兒所說的人真是樓鳶,那就很有可能是中毒所致。
只是樓鳶乃是樓家之后,醫術并不差,也不知她到底是如此把自己弄成現在的境地的。
紀顏寧問鶯兒:“除頭發和容貌,她可還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鶯兒沉吟半響,說道:“天氣很冷她都是光著腳走路的,奴婢問她,她就說自己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疼。”
這才是讓她覺得最奇怪的,冬日里還赤腳在院子里走路,竟然也不覺得冷不覺得痛,那還是人嗎?
紀顏寧眼眸微動,隨即朝著自己的箱子里快步地走了過去。
容澈不解地跟了上前,只見她努力地在翻找著自己的書籍,將幾本游記扔到了一旁,仍未找到自己想要看的書,她索性跪坐在箱子旁邊,低頭繼續翻找著。
不一會兒,她就從箱底里翻出一本泛黃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