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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成了炮灰?

  嚴國杰又問道:“你剛才學到招式我很眼熟,是在部隊學的嗎?”

  張慕搖搖頭:“我爸教的。”

  這是張慕從記事就開始的痛,父親不管不顧的操練他,所以他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只有一個詞語——打架。

  “你父親也是自衛反擊戰的老兵?”

  “嗯!”

  “不錯,你下來吧,我帶你去吃飯!”

  張慕看看嚴國杰:“那錢呢,我們總經理說,不給錢,不讓下貨!”

  嚴國杰被逗樂了:“你個孩子怎么這么實心眼,今天太晚了,財務都下班了,而且天下雪,你們回去也不安全,明天給你錢行不?”

  張慕搖搖頭:“不行,不給錢,不下貨!”

  看著斬釘截鐵的張慕,嚴國杰心里更是感慨莫名,不過他知道他勸不了張慕,否則張慕也不值自己尊敬:“行吧,那你在這里守著到明天吧。”

  他拍拍老徐的肩:“老徐,我帶你喝酒去,明天你再幫我捎兩桶東西回去。”

  老徐上前勸張慕:“走吧,你一個打工的,別管上面的事啦!”

  張慕頭一梗:“我不!”

  老徐也無奈,他從駕駛室里拿出一件雨披,遞給張慕:“別給凍壞了,這傻孩子。”

  所以人都走了,天也徹底黑了,沒有風,雪緩緩的落著,似乎有聲,又似乎無聲,襯的周圍極度的安靜,除了遠處廠房邊上路燈照過來的光以外,一切都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中。

  夜越深,雪越大,張慕很想拉起蓬布蓋在身上,又怕被廠里偷襲,拿下蓬布不好防御,只好在不停的跺腳,時不時打上一套軍體拳。

靠著錢總的羽絨服和老徐的雨衣,張慕的內衣終于沒有濕透,只是褲子和鞋子全被冰住了,頭發上更是結了一層冰棱,手一摸就發出卡卡的聲音,褲腿全凍的硬梆梆的,好象披了兩塊石塊  張慕突然想起了退伍以前在漠北軍營選撥老A的情形,所有人都被分散了在黑夜里全憑一個指北針行動,要在第二天天亮之前趕到位于70公里以外的目的地,可惜,那一次因為貿然行動,一不小心從崖上摔下來,傷了腿,只好在崖底下等人救援,結果就被淘汰了。

  想不到,一年多以后,重新又拾回了這種感覺,這讓他突然感覺有些親切,昨天以來對老徐的氣憤,甚至身上的寒冷、疲勞和饑餓全都一掃而空,反而覺得在車頂上這種感覺其實也蠻懷念的。

  終于天色逐漸亮起來了,工人們逐漸進入廠區,他們交頭接耳著以訝異的目光看著車頂上的張慕,張慕笑嘻嘻的看著他們,只當他們在行注目禮。

  過了一會老徐來了,他詫異的看著笑意盈盈的張慕:“小子,你不會凍傻了吧,這時候你居然還笑的出來?

  張慕不理他。

  又過了一會,嚴國杰回來了,車頂上的張慕依然站的筆直,而且面帶微笑。

  是的,這就是軍人本色,任何時候都保持著永不認輸,永不懈怠的精神和氣質,嚴國杰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不由得鼻子微微酸楚。

  昨天晚上他已經跟錢學林達成了默契,以后就跟張慕打交道,讓黃百洋這個豬死一邊去。

  他看著張慕,也微笑道:“站一晚上不稀奇,但你站一晚上還能這樣樂呵呵的,難能可貴。

  這證明雖然過了那么多年,現在兵精神面貌也一點不比我們那時候的差,現在去我辦公室,然后洗個熱水澡,換套衣服,別凍感冒了,小伙不錯,老嚴就認你了,以后繼續喊我班長。”

  嚴國杰滔滔不絕的熱情讓張慕有點蒙圈,不過這是好事,所以不管嚴國杰說什么,張慕傻傻的跟著笑著。

  七七八八的手續辦完,已近中午,董事長又留張慕吃了飯,還拿出幾瓶五糧液請張慕和老徐喝酒,昨天那幾個打架的都在旁邊陪著。

  可惜張慕當兵那幾年中,什么都練的很出色,只有喝酒例外,每喝必倒,怎么也不會提高,三杯酒下肚,張慕就高了,然后張慕都記不清自己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反正最后張慕不知道給嚴國杰敬了多少個禮,中間還跟嚴國杰動了手,是輸是贏不記得,不過他相信自己打架應該不會輸。

  車子快到虞市的時候,張慕才清醒過來,他第一反應先摸了摸口袋裝匯票的信封,拿出來,看到匯票上叁佰貳拾萬元字樣以后吁了一口氣,再把信封裝進上衣口袋里,然后想起來臨走的時候嚴董塞了一包煙在自己口袋里,拿出來遞給老徐,對老徐表達了歉意。

  老徐接了煙,淡淡的說道:“小張,這下你發了哦?”

  “發了,為什么?”張慕茫然不知自己什么發了。

  “按照銷售部的考核,這趟貨四十二萬,你把貨款直接收回,能夠拿到2個點的提成,然后你還把以前所以福天的欠款二百六十多萬貨款都結了,也能夠拿到1.5個點的提成,所以我估計你加起來能拿到五萬元,這還不算銷售獎勵,嗯,銷售獎勵估計跟你沒關系。”

  “多少?”張慕有點算不清。

  “五萬只多不少。”老徐很肯定的回答,“你這一趟快趕上我大半年的收入了。”

  天啊!張慕從來沒想到過自己可能一下子拿到這么多錢,他的心呯呯亂跳,呼吸急促,腦袋又重新回到醉酒狀態。

  半響他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有點失態了,不過他也不傻,趕緊拍了拍胸脯,對老徐說道:“老徐,如果真能拿到錢,咱倆對半分。”

  老徐很贊許的看了張慕一眼,他知道如張慕這樣打工的,一年也不過一萬多元的收入,現在張慕一開口居然能把五年收入讓出來,這份氣概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他平時就很看得起張慕,這下不由得又高看了張慕兩眼。

  他定了定神,認真的對張慕說:“如果我是你,拿到這個錢以后,一分都不要拿,全部去給錢總。”

  張慕頓時覺得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你是說讓我給錢總送禮?要送這么多啊?”

  老徐哈哈大笑道:“你個傻小子,你以為你車上站一晚上真能值這么多錢啊?當然也不能說沒你的功勞,但你能拿到錢主要是因為錢總已經跟嚴總達成默契了,黃總跟嚴總的關系已經被錢總截斷了,你去把錢給錢總,錢總就會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以后會有好處的。”

  張慕雖然不知道這里面的關系,智商卻不低,他一想就明白了老徐的意思:“老徐你是說我如果把錢給錢總,錢總就會把我當成自己人,說不定還會用我,然后他用我的價值比這個五萬元只高不低?”

  老徐實在想不到張慕居然如此聰明,真可謂一點就透,他拍了拍張慕的肩膀,笑著道:“以后你別喊我老徐了,喊徐叔,小子我看好你,真的看好你!”

  張慕傻傻的笑了!

  可惜事情沒有張慕想象的順利,張慕去財務科交發票的時候就遇到了麻煩。

  崔真真對莫名前來的張慕一如既往的高冷:“今天又不發工資,財務室重地,閑人莫入。”

  “福天的貨款!”張慕對崔真真的口吻早有所防,也不反駁,直接把信封遞給他。

  崔真真拿過張慕的信封,把匯票拿出來以后吃了一驚,她也不理張慕,拿著匯票就去了財務科長的辦公室。

  不到五分鐘,她又從辦公室里出來,把匯票還給張慕:“這個匯票不符合規定,你要去福天重開再拿過來!”

  “為什么?”張慕暈了,自己在雪里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錢居然不符合規定,去福天重開,別說自己不知道該怎么跑這一趟,福天把匯票收回去以后還能再給錢真是要見鬼了。“為什么不符合規定,錢不對嗎?”

  崔真真輕蔑的盯了張慕一眼,冷聲道:“你懂的什么財務?你拿的這個叫銀行承兌匯票,不是銀行匯票,按目前規定不能收,你去重新開銀行匯票或者本票,我們財務科才能入帳。”

  張慕看了匯票一眼,上面還真寫的是銀行承兌匯票,他對財務知識一竅不通,不知道兩者的區別,于是轉過頭去看其他幾個財務,幾個財務都低著頭裝沒聽見。

  對面的朱小梅偷偷給張慕做了兩個手勢,張慕明白了,朱小梅是讓自己給上頭打電話,他心里一樂:“這趙虎沒白救,看來朱小梅還是挺有良心的。”

  他跟崔真真道:“你把電話給我,我給錢總打個電話。”

  崔真真白了他一眼:“財務科的電話不外借,你要打去保安辦公室打。”

  張慕氣的牙癢癢,可是卻沒有辦法,他正要走出財務科去找錢學林時,卻發現錢學林已經來財務科了,后面還跟著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錢學林樂呵呵的:“小張,聽說你把福天公司的所有貨款一次性收回來了?年輕人了不起!”

  他又轉過頭問崔真真:“現在福天公司對我們公司的應收帳款余額是多少?”

  崔真真翻過一個帳本,查了查回道:“到今天為止,應收帳款是3128763.89元。”

  錢總從張慕手中拿過匯票,丟給崔真真道:“這張匯票320萬元,扣除原來應收款310萬元,其余的作為一個多月的貼息,請問崔小姐,這不符合財務室的那項規章制度了?”

  崔真真不敢接話,只好收了匯票,然后讓張慕在交接紀錄上簽了字,張慕看到崔真真終于踢到了鐵板,心里暗爽,一個名字簽的龍飛鳳舞的。

  錢總繼續說道:“這次的收款成功,把獎勵記在張慕的名字上。”

  崔真真答應一聲,正要拿出登記本,卻聽到一個哈哈聲傳過來:“錢總不好意思啊,應收賬款收入獎勵只針對營銷員,張慕不是銷售科的,這個獎勵不能發。”

  張慕一看,原來是管財務的崔副總從財務辦公室里走出來,他腦子里閃現出老徐跟他說的公司里的勢力分布,立刻明白自己又成了池魚了。

  他也相信了老徐跟他說的某些內部關系,包括崔真真是崔副總的侄女,是來接崔副總班的這個傳聞。

  他正想開口自己不要這個獎勵了,錢總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小張,這里沒你的事了,這趟出差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明天記得按時上班。”

  張慕一聽就懂了,自己該走了,現在不是他的戰場,這個層次的爭執,他如果繼續留著,那就是炮灰了。

  夢想中的獎金沒到手,張慕有點失落,回到宿舍后覺得實在有點累,連衣服也沒脫,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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