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也沒有在推遲,只伸手將梁雙喜遞給她的艾草饃饃接在了手里。
兩人出門時,梁雙喜也沒有過來送,只站在門內,紅著臉朝趙玉瑾道了別。
梁綠珠見狀,不竟失笑。
難怪前陣子這妮子還問自己,趙大人怎生許久不曾來過他們這處了,原來,小妮子心里有了別樣的主意呢!
心中所想,卻也沒有跟趙玉瑾提起的意思,剛剛出門,遠遠地就看著一個跌跌撞撞的人影從村頭的方向走來。
顯然,趙玉瑾也是看到了那人,腳步微頓,終是朝著那人喊了一聲:“春生!”
張春生揉了揉眼睛,朝著他們這處看了一眼,終是一句話不說,歪歪斜斜的朝著自家院子走。
“這一大清早的,你往哪處吃了這么多酒,你就不怕你爹娘擔心嗎?”趙玉瑾聞著一大股酒味兒,少不得又是一陣碎碎念。
可張春生哪兒能聽得見他的話啊,徑直回屋就摔了門子,只聽得門子猛的樁在了一起,儼然是他在喧囂著他的憤怒。
“這小子,我一定要好好的訓斥訓斥他,圣人有云,一日之計在于晨,這么一大清早的,他就把自己整成這幅樣子,那怎么行。一定是結交了什么狐朋狗友。”趙玉瑾說著就要往張家走。
梁綠珠干咳了一聲,回頭望他:“趙大人難道不知道喝花酒這一說?”
趙玉瑾木然回頭望了望梁綠珠,又望了望張家的方向,霎時間,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酡紅一片,好看至極。
“他,他······”
瞧著趙玉瑾他了半響,也沒憋出一句話來,梁綠珠終于打斷了他的話:“趙大人喝不得花酒,也不允許別人喝花酒了?”
趙玉瑾眼看著他走了,又回頭朝著張家的方向看了看,終是搖頭嘆息了一聲,快步跟著梁綠珠跑了去。
“連日來,我讓人跟蹤李如意,發現羅家跟朝廷的人素來有往來,我懷疑當初那個染了鼠疫的帕子,就是朝廷里有人故意拿出來制造疫情的。”
梁綠珠腳步微頓:“當初包子娘被人殺人滅口,就是牽連出了背后的人,只怕涉及太多,你也。”
“放心,我來不過是讓你們防著羅家,羅家人不是表面上那么存粹,你爹他們在他手底下做事兒,可得小心些。”趙玉瑾擔憂的說了一句。
梁綠珠點著頭,心里有過片刻的沉思,再回頭,眼看著趙玉瑾也不吃那艾草饃饃,不由笑道:“這饃饃好歹也是我妹妹的一片心意,你怕有毒不成,這半響也不吃一個。”
趙玉瑾臉上浮現過一絲干笑,只撓了撓頭道:“你讓我吃,我就吃。”
梁綠珠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著,再回頭,趙玉瑾已經津津有味的吃著艾草饃饃了,索性她也沒有再多說,只由著他將手里的艾草饃饃吃了個一干二凈。
一回鋪子上,就被小木匠格外的關懷給弄的手足無措的,問了半響,她這才聽小木匠說吳修遠已經帶著媒婆去羅家提親了,那隊伍浩浩蕩蕩的,幾乎驚動了整個安縣四鄰,如今街道上都在議論紛紛。
梁綠珠好笑,想來小木匠是在擔心她了,這有什么好擔心的,她向來豁達,不是自己的,即便是再回頭,她也不會要。
下午時分,周長友又送了些紅薯來,都是吳歧讓他幫忙收的,只是吳歧不讓他告訴梁綠珠。
之后,舅侄兩又說了好長一陣話,梁綠珠還問起周氏回娘家的事兒。
周長友竟毫無所知,梁綠珠不竟困惑,一邊對于周氏的變化感到不安,一邊又安慰著自己,可能自己這舅舅常常不再屋中,沒發現她娘回過罷了。
要說小木匠倒是真的擔憂梁綠珠,但后來眼看著她有說有笑的,他也當真是放下心來了。
這日晚上,羅子陽剛剛從鄰縣回來,聽了吳家提親的事兒,這就匆忙的往書房里趕。
此時的羅四海剛剛將寫好的信函綁在信鴿腿上,眼看著羅子陽面色急切,那拿著信鴿的手一僵,終于還是打開了窗欄,將信鴿放飛了。
“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羅子陽憋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過來追問。
之前,吳家確實有意上門來為那沒有頭面的吳家二郎求親,可那人生母卑微,甚至于,在過去的很多年來,吳修遠根本就是羅吳兩家都不愿意提起來的恥辱,可如今,到底是怎生一回事兒,他爹竟想將朝鳳嫁給那廝。
莫不是瘋了!
那日桌上的幾句戲言,他不過是以為他爹開的玩笑罷了,可轉眼吳家人就來提親了,他爹還答應了!
羅四海緩緩地將窗欄關上,扭頭看向羅子陽,低聲道:“陽兒,你爹老了,也該給你妹妹物色一門婚事了。”
他早就猜到了吳半場很快就會上門提親,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快到這種程度!
羅子陽素來平和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不敢置信。
“即便是要為朝鳳安排親事兒,也是犯不著如此安排至的呀,即便是嫁給吳歧,那也好過嫁給吳修遠呀。”
“······我兒不是一向看不上吳歧,如今怎的幫他說起了好話?”羅四海看了羅子陽半響,終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但那避重就輕的話語,無不彰顯著他并不在意這事兒。
平日里,家中事無大小,但凡他爹吩咐想下來,他這作人子的,自然是會去執行的,可如今不同,這涉及的可是朝鳳的婚姻大事兒,他不能不上心。
見他爹并不愿意多說,索性,他直接就將自己內心當中的猜測說了出來:“是因為寧王對不對,你見著寧王來了吳家,與吳家關系甚是親密,你便以為,吳家會有天大的福祉,爹,你怎生這么糊涂,我們都知道寧王來此的目的。”
“住口!”羅四海的聲音中,多了一絲不耐煩,顯然是不想繼續再聽下去了。
即便是如此,羅子陽依舊是道:“寧王來這里,就是為了查賬的,他劉奎是什么人,會讓他安安生生的查賬,然后將他的罪行抖到圣上那處去?只怕這寧王脖子都掛在尖刀上,指不定什么時候也就沒了,至于那吳家,更別想善終。”
如此,將朝鳳嫁過去,可不是遭殃嗎?
他娘尚不知此事兒,若是知道了,恐怕會被氣的背過氣的!
羅四海靜靜地看著羅子陽,自己這個是是恭敬,言聽計從的兒子第一次反駁于他,有那么一瞬間,他竟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
眼前的人當真是他的兒子?
從最初的驚訝,繼而變成了欣慰,原本還擔心這個羅家沒了自己,子陽撐不起大場面,想來,他這兒子,也是拿的定主意的。
但欣慰歸欣慰,羅四海更多的,則又是暴怒。
“這是你該跟你爹說的話嗎?你爹還沒有老糊涂,當真以為你姑母醒來了,我們和吳家那檔子的事兒就沒了?”猛的一浮袖,將桌案上的東西揮了揮,羅四海的念頭漸漸轉到了許多年前。
“你祖母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若不是那吳家與我們做生意,存了別心,讓我差點落了難,你祖母怎會被氣死!”咬牙切齒的說著過去的事情,眼看著羅子陽眼里的不敢置信之色,他長舒了一口氣:“所以,吳家欠我們的。”
“當初軍需一案,我們。”羅子陽開口,認為當初軍需一案,差點害的吳家家破人亡,這份仇恨,也該消減消減了,可話才剛剛說出口,沒曾想到,羅四海的面色卻變的異常猙獰了起來。
原本,羅子陽還想解釋解釋的,可迎著她如此猙獰的目光,他卻也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了,只能沉默的站在那處。
“你祖母的一條命,即便是吳家全家遭了秧,也換不回來!”羅四海猛的拽緊了拳頭,又猛的朝著桌案上拍了怕,驚起的桌面上的茶水晃蕩直響。
羅子陽是知道他家父親的脾氣的,在人前永遠是一副和順模樣,雷也打不動一般,其實,一沾上與吳家人,他就是頭瘋狂的野獸,恨不得將整個吳家一并給吞了。
此時,即便是跟他提起父女情誼,或者是拿姑母羅氏與他說道,那都是無用的!
外頭有一陣腳步聲傳來,羅子陽一個激靈,猛的上前,打開了門子,想要解決了那偷聽之人,沒想到,剛一開門就碰見李如意正端著茶盞,滿臉帶笑。
“少爺,夫人聽說你和老爺喝了酒,特意讓我煮了醒酒湯給你端來。”李如意笑著,這就將醒酒湯往屋子里端了去。
羅子陽看著李如意的背影,只覺她面色如常,不像是偷聽了他們談話的樣子,但心中依舊是不放心,等李如意將碗盞放下,他猛的伸手過去一拉,徑直的將李如意拉到了邊上去。
李如意嚇了一跳,差點沒尖叫出聲來,但眼看著拉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子陽,霎時間,她有些泛白的面色,頓時染上了一抹嬌紅。
羅子陽哪兒管的了那么多,徑直將他往梅林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