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修遠,你要自欺欺人,那老天爺也救不了你。”眼看著吳修遠要走遠了,吳歧朝著他的方向喊了一聲,吳修遠聽著聲音,終是頓了頓腳步,卻又加快了步伐離開了。
吳歧想著前些時日梁綠珠為吳修遠難過的樣子,心下就是有些心疼那傻女人。
頓時,也不說別的話,扯著嗓門喊了一句:“你今二個就是這么走了,回頭,就算你后悔了,我也不允許你再往她跟前湊。你說吳家沒有公平也好,說我不講道理一好,我還是警告你一句,你要當真不把這當一回事兒,回頭,那可就真的沒你什么事兒了!”
冷冷的河池了一句,原本以為,吳修遠終是會有所動容,因為他看的出來,吳修遠對梁綠珠的情感,卻也不像是假的。
怎生也沒有想到,她卻當真就那么走了,竟是連著頭也不回一下!
倒是真真兒的絕情!
狠狠地甩了甩袖子,吳歧干咳的喉嚨滾動了幾下,硬生生的將一口惡氣給吞了下去。
也罷,既然自己也跟他打了招呼,他還這么不聽勸,那往后他還想來招呼梁綠珠,自己卻也是給不得他半分情面了!
剛要轉身,就瞟見一個十來歲的女娃兒正抱著一個奶娃子急急忙忙的往鋪子上跑去。
不知道是因為認生還是因為天冷的緣故,那奶娃子扯著嗓子眼的叫著,那哭喊之聲,儼然就像是使出了吃奶氣力的。
吳歧目光一凝,趕忙往鋪子上跑去。
粉條鋪前原本松散開來的人,此時此刻,都又急急忙忙的圍了上去,誓要看看這女掌柜的稀奇。
原本早前就聽說了這女掌柜是與人成過親的,但大多也是以訛傳訛,后來,又聽人說是嫁了吳家,后來又瞅著吳家過了這么久也沒有辦酒席,兩人的心里面更是納悶至極了。
今日,羅氏過來鬧了一趟,他們倒是明白了,這女掌柜當真是跟吳家有關系的,只不過,該是婆母攔著,這喜事兒才一直沒有辦成。
如今,再看著有人抱著奶娃子往這邊走,那些個嘴碎的,不由又是猜測了起來,這奶娃子不會是吳家少爺的私生子吧。
這女掌柜倒是個有本事的,竟早早地懷了吳家少爺的孩子,也難怪在面對她婆母的時候,她能那么有恃無恐了。
正當大家都圍上去,想聽個熱鬧的時候,終于又聽見女掌柜呵斥了一聲:“雙喜,你怎的把若谷抱來了,若是著涼了怎么辦,咱娘呢?”
確實,那抱著孩童的人儼然就是梁雙喜了。
此時的梁雙喜正紅著眼圈,巴巴的看著梁綠珠,一雙眼里全是悲凄之色。
“咱娘不見了。”
聲音中,帶著一絲疲乏和急切,梁綠珠整個人都是一震,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梁雙喜也不知該從哪里說起,偏生懷里的孩子卻鬧騰不已,驚的她再無法子,只能皺著眉頭道:“我,我不過是出了個門,后來娘就說要到桂花嬸家借針線包用一用,她說自家絲線缺了。”
“然后呢!”
梁綠珠心里氣急,各種想訓斥梁雙喜,可又覺得如此欠妥當,畢竟,雙喜也是不想這事兒發生的,好歹這事兒發生了,她要再跟雙喜嚷嚷,雙喜一急來,可別連著緣由也是說不清楚了。
“然后我去找過啊,橫豎桂花嬸也說咱娘并沒有去過她哪里,更是別說借針線了。咱爹也去找了,可就是沒見著一個人來。”
她越發說著,心里又是更加著急了,霎時間,連著一點兒北也是找不到了。
“那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回村上告訴里長,天黑再找不到人,就直接到縣衙門里。”吳歧的聲音驟然傳來,一時之間,那些個看熱鬧的,又是面面相覷。
這不是才被吳家夫人拽走的大少爺嗎?
眼下瞧著大少爺這急切的樣子,他們恍然之間明白了過來。想來,這女掌柜確實是個能干的,多余的功夫倒也是懶得再對這大少爺下了,一切的一切,可不都是這大少爺硬貼上來的嗎?
“走,我先陪你回村里找找。”梁綠珠瞟了吳歧一眼,原本還是在氣頭上,一個字兒都是懶得跟他說了,拽著梁雙喜就往外頭走。
吳歧賠著笑,想上去解釋兩句,可人家又是根本不給他機會的,霎時間,他倒是有了一種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感覺。
“主子,該不會又是回了娘家吧。”一旁的吳十八,適時的出現,并著說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吳歧正愁沒出氣的地方,忽然之間聽見她這么一說,頓時氣的正想會罵吳十八話多,可這罵人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卻又聽見他有些遲疑道:“你剛剛說什么?”
吳十八哪兒能不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如今見得自家主子如此說起,身形一怔,道:“興許梁姑娘他娘是回了周家,不過,這也是我瞎猜的,主子你別往心里去。”
吳歧沖著他點了點頭,頓時不無得意道:“就是這么一回事兒,咱們現在就去周家,刻不容緩。”
他不是一個傻的,上次,周氏就不打一聲招呼的回了娘家,也從來給大家說過,這擺明了她會周家是有重要事情去辦的,之所以沒有跟梁綠珠一行人說起,也不過是不希望別打擾罷了。
聽吳十八講起,上次,周氏走的時候,還不甚情愿,想來,這次,也一定在哪里!
周家離鎮上并不遠,當吳歧帶著吳十八過去的時候,院子里竟是空無一人。
“不如把周家大郎叫出來問問話?”吳十八說著,眼看著就要張開了喉嚨喊人,吳歧嚇了一跳,趕緊呵斥道:“可別,咱們先進去找一找。”
吳十八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終是什么也沒有多說,只跟著自家主子往里面走。
周家祖上原本不是安縣的,據說是因為災難逃到這處的。
后來便是幫吳家做起了活計,世代都不列外。雖不是吳家的住戶子,卻也算是長工哪一類。
吳家見周家可憐,于是給了地,幫周家修繕了住的地兒。
到了周大郎這一代,對吳家也是感恩戴德,再是加上周大郎常年幫吳家做事兒,也是跟吳歧相熟。
吳歧進他們家門,儼然就跟進自己家門一樣的自如隨便。
只是,這主仆兩才剛剛進了院里,就聽到里屋傳來了婦人的爭執聲,吳十八聽著那聲音倒像是周氏的,正要開口,不曾想,卻聽得周氏質問道:“當初是你接生的,你也應該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為什么綠珠身上的珠子跟吳家少爺的一模一樣!”
吳十八和吳歧對視了一眼,都不再說話。
隱隱的,他們察覺到,這么些時日以來,周氏之所以三天兩頭的往周家跑,應該就是為了這事兒的。
只不過,她在懷疑些什么!
吳家少爺,她說的可是吳修遠?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當初綠珠是含著珠子生的,不然能取那名字!眼下你倒是好過了,偏生就是得了這胡思亂想的病,要讓你女兒知道了,你說說,她會作何感想。”屋子里,傳來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聽上去,倒像是被周氏問的有些沒法子之后,很是無奈的口吻。
吳歧沒少來周家走動,卻是從來也不曾聽過這聲音的。
回頭,探尋的目光剛剛看向吳十八,想問問她,最近周家可有來探親的人,只是,這目光才剛剛看了過去,屋里就聽見‘砰’的一聲!
似是有人跪在了地上!
很快,這一猜想就從周氏的話語當中得到了驗證,只聽周氏凄涼道:“二嫂子,我跪下給你磕頭了,就算我求求你,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了。”
“你給我磕頭也沒用,我已經說了,綠珠那珠子是含在嘴里生的,當初你不也沒有多問嗎,這么多年的事情了,你還想攪和出什么名堂來。”
顯然,周氏依舊是沒有讓步的意思,只是繼續道:“千音,綠珠和吳家二少的珠子上,一個刻著千字,一個刻著音字,你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兒!”
一直沒有開口的吳十八,忽然驚了一下:“我倒似在哪里聽說過這兩個字,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吳歧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說話,心里則又是泛起了打量。
二嫂嫂?
周氏叫的是周家二郎的媳婦?當年周家二郎早早沒了,只留了一個寡妻,聽說是個婦道高手,接生繡花,無所不能,鎮上有點家底的,哪個不是靠著周家二媳婦給接生的,只是后來也不知了去向。
“我哪兒知道那么多事兒,你就消停消停吧,一會兒讓娘聽見了,可不是好事兒。”
顯然,周二嫂的耐性也快沒了,眼看著周氏一股腦的執著著這事兒,全然沒有翻篇的意圖,頓時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偏生,周氏也是急眼了:“你今兒個要是不認下這事兒,我就找到吳家問一問,我倒是要看看當年到底是怎生一回事兒。我記得當初我和吳家夫人同時生孩子,多是你兩頭忙襯著,你肯定知道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