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腳步微頓,心中有著一股子無名火。
張春生這陰陽怪氣的話語,儼然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對不住他的事情一般,說到底,他還是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不想他們張家出事兒罷了!
他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錯的。
再不去管她,她徑直的回了屋中。身后傳來趙圓圓急急忙忙追出去的聲音,再回頭,院子里早沒了身影。
一旁看了許久熱鬧的周氏和麻婆子這才回神過來,眼看著吳歧出去這么久都沒有回來,心中難免不安。
倒是麻婆子推了周氏兩下,示意周氏去問一問。
“他走了。”將一切小動作看在眼里的梁綠珠,徑直的回了一句。
周氏一愣,麻婆子則是整個人的面色都變了,趕忙跑出去看。
“綠珠啊,你怎么能讓他走呢,這好歹也才剛剛成親,讓人看笑話不說,影響了你們夫妻二人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周氏苦口婆心的說著,心里擔憂的不行。
一旁的梁雙喜拽了拽周氏,有些不滿了:“娘,你這是什么話,明明是那吳大少爺脾氣不好,我二姐也沒說錯什么話,不過是讓她得饒人處且饒人,他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周氏擔憂,吳家畢竟是高門大院,可不是他們梁家能比的,如今若是有矛盾不說清楚,那往后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綠珠啊,你怎么就把大少爺給氣跑了呢。”此時,麻婆子已經從外頭跑了過來了,眼看著梁綠珠,一臉的急色。
她還望著沾沾梁綠珠的關系,享享清福呢。
而屋子里的梁大海原本已經醉趴在桌上了,一聽到外頭議論紛紛的話,不由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梁綠珠面前,驚呼道:“什么,綠珠,你把大少爺給氣走了?”
“可不是嗎,好端端的,剛剛還高高興興的,我就說不能維護那張家小子吧。”麻婆子說著,話語中帶著埋怨,但眼看著梁綠珠的面色變了變,也心知梁綠珠一定是生氣了,語音一轉,連忙道:“綠珠啊,奶奶也沒有別的又是,我不過是望著你們好啊。”
“張家那小子?”梁大海聽的云里霧里,只見麻婆子一個勁兒的朝著隔壁使眼色,她的面色變了變,當下急急忙忙的道:“是張春生那臭小子?簡直是過分,看我現在不過去撕爛她一層皮。”
周氏伸手準備去拉他,梁綠珠已經擋了路:“你去瞎參合什么,你知道什么,想得罪張里長,想讓事情更亂,你就盡管去。”
“那也不能讓他們張家就這么氣走我家姑爺。”梁大海撇嘴,還想多說,麻婆子又開了口:“大海,你我瞧瞧你,再去找張家麻煩,那還不如讓綠珠回吳家去,這夫妻打架,床頭打,床尾合,總的尋點法子不是。”
梁大海一聽這話,也連忙點頭:“不想讓我去張家鬧事兒也成,你現在就回吳家,立馬就回。”
梁綠珠冷笑,自己向來是不受管束的,這些人竟還妄想著將她勸回吳家,簡直是做夢。
正要拿背簍上山,周氏卻又拉住了她:“綠珠。”
梁綠珠無奈,她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束縛,可周氏,她卻是如何也不忍為難的。
帶著一絲無奈,梁綠珠開口道:“娘,你不會也是想讓我回吳家吧。”
周氏的無聲驗證了她的肯定,霎時間,梁綠珠只覺得一陣頭痛,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的額頭。
“綠珠,就算娘求你了,女子的性子且莫過于張揚。”周氏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著。
梁綠珠無奈至極,原本想一氣之下,將自己不過是根吳歧做戲的事情說出來,可又想起吳歧之前說過的話語,她終究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就正如同吳歧說過的,吳修遠在明,敵人在暗,如果他們真想對吳修遠做些什么,那就得不償失了。
“綠珠,算娘求你了,你就不要再逼娘了,成不成。”轉眼的功夫之間,周氏的眼角竟已經掛著淚水了,梁綠珠實在是無奈,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先回屋去。”梁綠珠沉著臉,不喜的目光朝著麻婆子和梁大海的身上掃視而過。
她心中清楚,要不是因為麻婆子和梁大海在那處添油加醋,周氏才不會這樣。
麻婆子縮了縮脖子,梁大海也是扭開了頭去,母子兩是篤定了梁綠珠會回吳家道歉的。
“不行,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不回去。”周氏眼里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流淌著。
梁綠珠實在是無奈,心中有萬千個話語,可一看到周氏這張臉,她終于還是妥協了。
周氏的性子她最是清楚,雖然平日里軟綿慣了,可卻又是出奇的倔強,只要是她認定的事情,她不論如何都要做的。
雖然,她嘴上不過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但是他完全可以相信,她說的都是真話。
自己如果不答應她,她肯定不會回屋的。
當初梁綠珠就想好了,自己既是來了,就一定要照顧好周氏,必須要讓她做足了月子才出門,如今不論任何原因,她也不該讓周氏傷害自己的身體。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梁綠珠帶著一絲無奈道:“好,我現在就回。”
“二姐。”梁雙喜喚了梁綠珠一聲,面露擔憂之色。
梁綠珠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將周氏送回了屋里,這就往外走。
梁大海和麻婆子一看到梁綠珠走了,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忙不迭的查看吳歧今日到底送了些什么禮物來。
梁雙喜看著貪婪的兩人,再不管其他,這就追了出去。
到村口的時候,她總算追上了梁綠珠。
梁綠珠也沒有想到梁雙喜會過來,面上有些不悅:“你跟過來干什么,在家里陪著娘,你不在,我不放心。”
她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梁大海,更怕梁雙喜不再的時候,梁大海又跑去說些什么混賬話。
“二姐。”梁雙喜咬著下嘴唇,十分無奈:“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回去,咱爹太自私了,那吳家大少爺看上去也不是個好相處的。”
“誰說我要去找他。”梁綠珠睨了梁雙喜一眼,梁雙喜竟異常激動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去了?二姐,我就知道你不會這么虧待自己。”
梁綠珠知道她在擔心自己,伸手掐了她的臉蛋一下,只覺得這小妮子較之前多長了一些肉,倒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你就在家陪著娘,處理好四海藥鋪收藥的事情,我回鋪上。”說完這句,終還是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你可不能跟他們說,否則娘又得擔心了。”
“行了,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我讓爹三兩日也去不到鋪子上。”梁雙喜拍著胸脯保證,憨態可掬。
梁綠珠忍不住又揉了揉自家傻妹妹的臉蛋,這才上了船。
這一回到鋪子上,就聽見趙玉瑾正在問著小木匠什么,小心翼翼的,似是談著什么私密的事情一般,梁綠珠干咳了兩聲,揶揄道:“趙大人莫不是惦記上了咱們的紅薯粉條,一日不吃,倒還難受的緊?”
趙玉瑾哪兒想到梁綠珠會忽然回來,一時之間,猛的從凳上坐了起來,詫異的看著梁綠珠。
“你,你怎么。”話還沒有問出來,倒是小木匠搶在前頭問了一句:“綠珠姐姐,今兒個不是你回門嗎,你怎么過來了。”
趙玉瑾直直的看著梁綠珠,他也想問她這個問題,之前聽小木匠說起的時候,他還相信,畢竟,他從來都是相信梁綠珠的話,梁綠珠不不是真的嫁吳歧,怎么可能由著吳歧跟她回門?
如今看到梁綠珠回來,他只覺心里懸著的大半個石頭早就落了地,心里好不歡快。
“什么回門,小孩子家家的懂個什么。”梁綠珠皺著眉頭瞪了小木匠一眼,又催促著小木匠進屋干活兒。
小木匠從來也不是一個好事兒的人,梁綠珠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此時被梁綠珠一訓,他更是二話不說,徑直回了鋪子里。
趙玉瑾舔了舔嘴皮子,正要開口詢問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沒想到梁綠珠往懷里搜了搜,竟是摸了一個穗子出來。
“趙大人,這是你的穗子,既是你娘給你求的,你就該戴在身上,至于那藥膏錢,不過是個玩笑話,你別當真。”將穗子湊到了趙玉瑾面前,梁綠珠說的真誠。
若說以前梁綠珠對趙玉瑾還有成見,難免在錢財上方難了他一些,再是后來,也是有心開玩笑,但如今既是知道趙玉瑾存了別樣的心思,他就應該把穗子還給人。
這該斷的想法,還是要斷掉才成,否則,往后他若是越陷越深,只怕大家也難處。
“我。”趙玉瑾沒有要接過穗子的意思,當初,他將穗子交給梁綠珠,也無非是想要表達自己的情愫,長這么大以來,他從來沒有跟一個女人說過那么多話,更是覺得自己沒法將目光從對方的身上離開。
雖然,這樣的情愫,他不曾直接表達出來過,但他覺得時日久了,她應該也會明白的,可她就這樣把穗子還給了自己,他的心里卻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