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瞎子只覺得背上一陣痛擊,很快又嗷了一嗓子。
梁紅瞎倒是沒停止住手生的敲打,一邊還不忘記提醒:“你叫啊,把我大哥引過來,正好把你抓回去。”
這種痛,萬瞎子是從來沒有遭過的,若是在往日,他準能痛的哭爹喊娘的,可是,梁紅霞說的不錯,要是再這么喊叫,準能把梁大海引出來。
于是,萬瞎子一邊忍著痛,一邊將木桶里的水提起來,實在是被梁紅霞打的痛極,也比過發出一道道悶聲聲,再不敢多叫。
起初梁大海在院子里收藥倒還好多的,對這聲音倒也聽不大仔細,再是后來,梁雙喜一陣提醒,只懷疑萬瞎子藏在了隔壁,他連忙叫梁綠珠出來守著,自個兒倒是往隔壁跑去。
那萬瞎子不是什么好東西,更何況,還打著梁綠珠的主意,他不論如何,都得要他死了這條心才是。
梁綠珠出了柴房,將門虛掩了一個縫,只見梁雙喜沖著她指了指隔壁,又是朝著她招手。
梁綠珠古怪的看了梁雙喜一眼,剛一靠近,又聽見梁雙喜壓低了聲音道:“二姐,咱三姑是不是看上了那瞎子。”
梁綠珠瞪了梁紅霞一眼,撇開頭去:“別瞎說,什么亂七八糟的,哪兒能。”
見梁綠珠不相信,梁雙喜說的越發賣力了:“就剛剛,我還聽見有男人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不是那瞎子是誰,當初咱三姑不就是想嫁給萬瞎子嗎,在我看來,就是這么一回事兒。”
梁綠珠搖頭,真不知道說她些什么好。這丫頭漸漸地,倒是管起了別人家的閑事兒,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兒。
她向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要別人不惹她,他也不會去惹別人的。
“行了,少說話,多做事兒。”剛叮囑梁雙喜一句,院子里忽然傳來了趙圓圓急吼吼的聲音:“梁綠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事兒,你也做的出來。”
自從上次柿子樹下,趙圓圓摔了一跤之后,趙圓圓就沒有在梁綠珠面前晃悠過,即便是見了面,也是會下意識的挪開目光,也不敢和她打照面。
今日倒是反常的很,竟是自個兒尋上門來了,不用說也定是跟張春生有關的。
梁綠珠的嘴邊掠過一絲好笑,迎面就看見趙圓圓已經氣勢洶洶的走到了自己跟前。
不等梁綠珠開口,趙圓圓早已經板著臉質問出口:“梁綠珠,你既然已經有了吳家二少爺,你為什么還要來招惹我的春生表哥。”
趙圓圓說起話來理直氣壯,似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絲毫不知羞恥的將張春生看做了私有物,那抬起來的胸脯,也是打的異常的直。
“趙姑娘,注意你的措辭。你身在姨母家,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我這人來人往的,別壞了自己的名聲。”梁綠珠聲音微冷,提醒了趙圓圓一回。
趙圓圓一怔,下意識的朝著外頭看了看,眼瞧著沒人,猛的拍了拍方藥材的三條腿桌邊,正要大罵,就只聽見‘吱呀’一聲,桌面劇烈搖晃了一下。
原本就是缺了一條腿的桌子,梁綠珠之前專程用木柱子支撐著的,虧了她剛剛及時的穩住桌面,不然這桌子和桌子上的藥材,倒是當真會被趙圓圓給推倒在地面。
趙圓圓也是傻眼了,剛剛還滿腦子的憤怒,誓要問梁綠珠要一個解釋,沒曾想,這一拍就差點沒把人面前的桌子給拍倒。
“你在干什么!”身后傳來了張春生惱怒的聲音,原本就呆住的趙圓圓身子一陣僵持,遲疑之間,張春生已經走到了案桌邊上了。
“春生表哥。”趙圓圓小聲的叫了張春生一聲,竟有種做賊心虛之感。
以前張春生傻的時候,她倒還不用顧忌那么多,總歸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哄人就成了,終歸只要姨母做主,她就一定能嫁到張家,脫離貧乏困窘的娘家。
眼下,對于她而言,想要嫁到張家,還得張春生首肯才行,顯然,她如今一來找梁綠珠,她的春生表哥只會更加討厭她才是。
張春生不發一次,趙圓圓也不敢看張春生,只覺得張春生關切的目光在梁綠珠的身上打了好幾圈,霎時間,趙圓圓又是酸溜溜的。
原本她對張春生也說不上是有多喜歡,只是,一直以來看作是夫婿的男人,忽然之間,只對別的女人好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忽然之間被別人搶走了一般,十分的不好受!
梁綠珠也是有些無奈,不用想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趙圓圓自來就是小姑娘心性,眼看著張春生整日里往她這邊跑,怕也是耐不住了,想要過來自己這邊宣誓一樣主位,誰知道,居然還被張春生給抓包了。
得了,這原本就是別人的家務事兒,她可沒這閑工夫參與進去。
這就尋思著說上兩句話打發了兩人,沒想到,張春生卻是冷聲朝著趙圓圓開了口:“你為什么要欺負人。”
梁綠珠也是傻眼了,呆呆的看著張春生,沒有想到,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竟是這么的軟弱可欺。
“沒,沒有,我。”趙圓圓急了,這就要開口,可腦海里面一片空白,只怕張春生她的氣,想說點什么出來,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釋。
“沒有?”張春生重復了一句:“沒有你就來拍桌子砸東西?你若是覺得在在我們張家閑得發慌,我就跟我娘商量商量,明日就將你送回去。”
“我,姨母是想把我。”嫁給你三個字早已經被她咽到了喉嚨里了。
趙圓圓看著張春生的那雙眼睛霧氣氤氳,面色凄苦,偏偏張春生的表情卻是冷的讓人發慌,不容她解釋一分。
趙圓圓忽然就沒勇氣站在這兒了,不等張春生再繼續發難,她扭頭就往外頭走。
眼看著趙圓圓走了,張春生冰冷的面色緩和了一些,看了看桌上的藥材,唏噓道:“虧了這藥材沒落在地上,不然我現在就立馬讓我娘把她送回去。”
梁綠珠盯著張春生說話不帶一絲感情的面色,又想起這個時代媒妁之言的重要性,不由好奇道:“喂,張春生,你難道不知道她是你娘給你定下的?”
言語之間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因為剛剛趙圓圓就提起過這事兒,而張春生的面色竟絲毫沒有松動,梁綠珠忍不住去想,張春生根本就是知道這事兒的。
探究的目光在張春生的臉上看了一陣,就只見得張春生的臉色竟絲毫沒有變化,片刻功夫,張春生已經在往外頭走了。
遠遠地,還聽見他強硬的聲音傳來:“我這就跟我娘說清楚,讓她斷了這心。”
梁綠珠詫異,張春生這意思是要忤逆著她娘的意思來?
眉頭微皺,愣愣的看著張春生,有那么一瞬間,她只覺得張春生跟她娘的性子倒是有點一樣,一樣的霸道強勢。
“二姐,這傻子該不會?”梁雙喜湊了上來,早在一旁看了許久的熱鬧了,哪兒能不八卦。
梁綠珠瞪了她一眼,好笑道:“給娘燉的燙呢,還不趕緊送過去。
梁雙喜原本還想說說閑話來著,被她二姐一陣訓斥,不由失望,聳著肩版一路嘀咕:“沒天理了,連嘮嗑都不行了,我二姐偏心,有了弟弟就忘了妹妹。”
梁綠珠也由著她說,大家心里都喜滋滋的。
可梁家堆柴禾的圍墻外,剛剛奪門而去的趙圓圓早就抽噎不止了。
趙圓圓如何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張春生會變的正常起來,更沒有想到正常之后的張春生會不要她。
原本她是從來沒有嫌棄過張春生的,畢竟自家自來便窮,若不是姨母一家救濟,她娘早就把她賣了。
能嫁給春生表哥,也算是回姨母家的恩情,最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討厭春生表哥。
雖然,春生表哥從小癡傻,卻也長得不難看,她甚至還想過,若是嫁給這樣的人,余生雖是無聊了一些,但若是能將張春生帶回村子里,讓村里人都知道她嫁了一個好人家,這也是很有臉面的事情吧。
所以,一開始,她對梁綠珠是存著針對之意的。
畢竟,她的春生表哥即便是傻了,他對梁綠珠還是很親近的,這種不如人的感覺讓她十分的不舒坦。
再是后來,她知道梁綠珠的目光從來都不再她的春生表哥上,她又安定了下來,決定自己毫無威脅,自己的春生表哥,永遠只會是自己的。
誰知道,她的春生表哥居然從來就不想娶自己。
不管他再傻的時候,還是不傻的時候,他的目光從來就不肯放在自己的身上過。
他就是這樣的無視她,從來就不正眼看她!
她這次過來,名義上是來張家看親,甚至于是幫著照看照看表哥,實際上的意思已經是十分的明顯了,她的爹娘和姨母之間早就心照不宣了。
這次過來,她把自己的人帶來了,等年一過,就要嫁給春生表哥。
可春生表哥忽然說不想娶她了,她竟有些說不出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