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他不是要還錢嗎,既然他要還錢,自己就要。本金加利息,一共五十文!
想的入神,忽聽見兩個巴掌聲傳來,接著,有丫頭的叫痛聲傳來。
梁綠珠發現,她們就是之前后廚斗嘴的兩個丫頭,還未弄明白緣由,只聽‘撲通’一聲,兩人竟同時跪在了地上。
單薄的身子不自覺的瑟瑟發抖,放眼看去,他們的面前正站著一個頭戴金步搖,一身的大紅鑲金芙蓉錦的女子,女子的身后竟還站著一個幫她牽著裙擺的丫頭,好不盛氣凌人!
這姹紫嫣紅的模樣倒是跟那臭孔雀有的一比,就因為這點,梁綠珠就覺得這女子定不是個好相處的。
梁綠珠好歹也在這里看了一陣了,從頭到尾,只看著各家女子穿著各有千秋,但也都合乎禮儀,從來就沒有哪家姑娘像她這般有架勢的。
這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后廚丫頭無意冒犯表小姐,還請表小姐放他們一馬。”吳大娘的聲音傳來,梁綠珠見吳大娘也不是個怕人的主兒,可如今態度也這么畢恭畢敬,想來這女主當真是個不好相處的主兒。
表小姐?
她只聽說過吳家有羅朝鳳這么一個表小姐,還真是沒聽說還有哪家表小姐了。
“這些個欠管教的丫頭,不再后廚待在,竟在這里勾搭瞭望的人群,我賞她們兩巴掌,倒還便宜了她們。”
吳大娘見她不肯就此罷休,躬身一跪,整個前身撲伏在地上:“表小姐教訓的是,往后我一定嚴加看管。”
紅衣女子并未發言,只是走到吳大娘面前,抬腳,死死的踩在了吳大娘的手背上,就這么踩,她還不肯罷休,還反反復的挪動著腳踝,似要將吳大娘的手踩的稀爛一般。
那紅衣女子是背對著梁綠珠的,故而,梁綠珠也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可是,看吳大娘強忍叫痛的痛苦模樣,梁綠珠也能想出那女子面上的神色究竟是有多么的狠毒。
“大娘。”旁邊的兩個丫頭頓時嚇哭了,淺淺的叫了吳大娘一聲,也都不敢說話,只見著眼淚珠子唰唰唰的直流。
想來,這女子在吳家是橫行霸道慣了,而且,后臺勢必很硬,不然,就連著吳大娘這樣的人,也不得不在她的面前低頭。
只不過,越看,梁綠珠越發氣憤。
這府邸上的丫頭小廝的,一旦忙完了都會偷偷跑過來觀禮,吳家主子即便是望過來看見了,也并未生過責罰之意,她作為一個表小姐,未免也管的太寬了!
“讓你們這群沒眼力勁兒的丫頭囂張,沒看見未來少東家來了,還敢喧嘩無禮。”一直給紅衣女子牽著裙擺的丫頭開了口,言語之間,全是冷冽。
儼然,在她的眼中,這些人的人命根本就不值錢,她連著目光都懶挪動一下。
梁綠珠見吳大娘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心中擔憂,雖然,她和吳大娘并不曾深交,可吳大娘多少也算幫過自己,她是后廚管事兒的,又能掌勺,若是這手給壞了。
想起初見時,那雙涂滿了大紅色蔻丹的手,一向不愿管閑事兒的梁綠珠,終究還是站了出來。
“表小姐,還請高抬貴足,今日府上貴客眾多,少爺已經吩咐了他們在這里候著,以待差遣,并無懈怠之意,還請表小姐諒解。”
此時,梁綠珠走到了那女子面前,終于看清楚了那女子的面龐,只見她眉眼精致,膚如凝脂,那一張臉雖是比不上羅朝鳳的瓜子臉,卻有自有一番味道。
只是那飛揚的眉頭,眼中含著的兇光,再是加上這身穿戴和傲慢無禮的言行,當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聽她丫頭的意思,她往后是要嫁到吳家當東家夫人的?嗯,不錯,看著樣子,卻還真跟吳歧是一路貨色,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沆瀣一氣,蠻橫不通!
女子見梁綠珠過來,雖是低垂著眉眼,眼睛里,卻是沒有一點懼怕之意,不由冷了眼:“你是誰,見了我為何不下跪,當真是以為府邸上太過松懈了不成。”
“吳老爺請我來幫他一個忙,我也并不是吳家下人,沒有理由給姑娘你下跪,只是如今看到姑娘這番行為,怕姑娘吃了虧,這才特意過來提醒。”
女子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么囂張的人,心中自是不爽快,再看她這身裝扮,一身的素雅入襦裙,裙子早就洗脫漿了,而且頭頂上連個像樣的簪子都沒有,不過是跟一邊的村婦一樣,用木簪子隨意的捆了起來。
寒酸不已!
她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被請。
捂著嘴角,女子發出一聲冷笑,正要嘲諷,卻聽身后,栓子的聲音傳來了:“栓子:“梁姑娘,你來啦。”
梁綠珠笑著點頭,一旁的女子扭頭看見竟是吳修遠身旁的心腹,再扭頭看向梁綠珠,目光中頓時充滿了敵意:“梁姑娘。”
梁綠珠微笑著沖女子點了點頭,那女子瞪了梁綠珠幾眼之后,眼看著栓子正朝這邊走過來,她涼涼一笑,沖著身后的丫頭擺了擺手,這就不急不慢的抬回了腳,緩緩得往宴會的方向走。
待女子一走,梁綠珠趕忙將吳大娘扶了起來,梁綠珠見她手上紅腫的厲害,目光一頓。
身旁那兩個丫頭見得這種場景,竟是哽咽的越發厲害了。
“這姜玲瓏仗著自己姨父是三老爺,回回來府上都要將人折騰夠。咱們平日里對她也是畢恭畢敬,誰知道她卻還變本加厲的折騰人。”一丫頭含著怒火,吼了出來。
吳大娘瞪了她一眼,又沖梁綠珠笑著點頭表示感謝之后,這就帶著那兩個丫頭走了。
三老爺?梁綠珠倒是聽說過,吳半場有姊妹兄弟五人,其中最是心疼的,還是自己的三弟。
只因幼年時期,吳家家中窮,吳家老三又太過頑皮,吳太爺一氣之下,拿著鞭子追著吳家老三跑,結果把腿給吳家老三打折了。
那時候,家里平困,自是生不出其他銀錢來給吳家老三治病,于是,一直到了現在,吳家老三一直都是個瘸子。
不過,吳家老三倒是個命好之人,待吳半場發家之后,不但花了重金給她迎娶了他最愛的女人,還選了四季暖和的福州建府邸,只為了避免他三弟因天氣嚴寒,引發腿痛之癥。
“梁姑娘?”栓子的聲音傳來,梁綠珠回神過來,只見吳大娘一行人早就走遠了,再回頭,只見栓子的身后跟著好幾個推車的人,車上正好放著一對一人高的大紅色壽燭。
梁綠珠聽后廚的丫頭講過,這是吳修遠精心準備的。
“壽燭真好看。”梁綠珠毫不吝嗇的贊美著。
“那可不是,這壽燭可是中空的,里面可全部裝的是平安符。”栓子笑瞇了眼,想起剛剛的事情,他不由湊了上來,提醒道:“梁姑娘,往后看見了表小姐可得離的遠遠地。”
梁綠珠點著頭,怕他耽誤了時間,這就催促道:“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我的事兒,暫且不著急。”
“好咧。”栓子點了點頭,這就招呼著人將壽燭往宴會上推。
梁綠珠看著那壽燭,嘴角勾了起來,雖然她看不到宴會上的場景,但是她能相信,吳老爺若是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的。”
目送著車隊漸漸走遠,冷不丁的,她竟撞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她想要看個仔細,那人早已扶著壽燭匆匆離開了。
梁綠珠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當中。
到底是在哪里見到過,為什么,她對這雙眼睛竟如此有影響。
仔仔細細的想了許久,他總算是想起來了,是那個站在酒樓上想扔花盆砸死趙玉瑾的人!
他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他真的是吳家的人,如果是,吳歧就當真那么明目張膽,不怕趙玉瑾生疑?
還是說,這其中還有什么陰謀。
梁綠珠忽然之間不敢去想象了,總覺得這人目的很強,勢必有不好的盤算。
當下,也不敢再耽擱,這就趕緊往宴會上走。她要盯著那人,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那人是沖著壽燭而去的。
若今日這壽燭是別人定的,倒也罷了,偏偏是吳修遠定的,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不想讓吳修遠杵在危險當中,即便是過去提醒提醒他,也是可以的。
此時,恰好后廚有一圈人捧著壽桃來了,其中,還有剛剛那兩個丫頭,梁綠珠端過一人的壽桃,只說要幫她送。
興許是因為之前幫他們解圍的緣故,那妮子居然想都沒想便是應承下來了。
梁綠珠跟在人群后,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聽聞吳家壽宴,辦了七十多桌,其實,這座位都是很有講究的,吳家人坐一桌,接著便是和吳家關系越近的人,坐的地方離中心位置越近。
梁綠珠想要通知吳修遠,可吳修遠正坐在吳老爺身旁,誰在是太矚目,就在猶豫之間,她選了個地方,準備先將壽桃放下,伺機而動。
不曾想,裙擺被人拉拽了一下,接著,小葫蘆軟糯的聲音傳來了:“姐姐,你也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