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就是阮秀秀還沒有跑到阮向真的面前,就看到了攔在洞府門前的軒轅昰,頓時就變了臉色,腳步也停了下來,用驚疑不定地目光朝著軒轅昰看了過來。
阮秀秀兩步小跑到阮向真背后,卻又忍不住探出頭來,用充滿畏怯,疑惑,探尋和小心翼翼的眼神,朝著軒轅昰望了過來。
阮向真也看了軒轅昰一眼,壓低了聲音,向阮秀秀證實軒轅昰那一番話的真假,然后又問:“那你知不知道,或者說,他們告訴你他們的身份了沒有?”
“沒有。”阮秀秀搖搖頭,急得都要哭出來,舉著手中吸收了真魔氣的幻如寶袋,“爹,這是女兒找到的真魔氣,娘她…”
阮向真也有些凌亂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的女兒解釋現在的情況,最后嘆了口氣,先讓阮秀秀收起紫玉手鐲和幻如寶袋,這才再次轉身朝著軒轅昰深深一揖:“阮向真再次,多謝二位的好意,只是,賤內正等著這真魔氣救命,若是遲了,怕是要一尸兩命…”
說到后來,阮向真一個中年漢子,竟然開始有些哽咽,語氣中的祈求之意更是明顯,幾乎都要跪下來朝軒轅昰磕頭了。
軒轅昰只是恣睢霸道了一些,遇到囂張狂妄的,自然也就更加囂張狂妄,可面對著阮向真的哀求,他一時還真有些無所適從,最后不耐煩地解釋道:“不是都對你說了么?那個丫頭就是天魔女沈衣雪,她的金針提升之術提升了多少修者的修為,你們難道會沒有聽說過?”
阮向真被軒轅昰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聽過,當然聽過…”
然后又覷著軒轅昰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小人更聽說,那位傳奇的天魔女…還…還…”
“是位姑娘”四個字,其實都不用說出來,軒轅昰就能知道阮向真想要說什么,何況這也是他心中的尷尬一縷,因此只只好沉下臉來,冷聲道:“你在懷疑什么?”
阮向真登時就嚇得不敢再說下去,他背后的阮秀秀見到自己的父親,應該是心中有了些底氣,此刻從阮向真背后探出頭來,道:“若是方才那位姑娘,當真是天魔女沈衣雪,為何你還會是魔癡之身?”
魔癡之身?又是魔癡之身!
軒轅昰皺起眉頭,“魔癡”這個詞也就只有沈衣雪在看玉簡內容的時候留心了,其余的人,包括歷劫都未必留意,軒轅昰就更是不知了。
此刻阮向真和阮秀秀先后不止一次地說他的魔癡之身,終于忍不住問道:“什么是魔癡之身?”
這個問題一出口,阮向真和阮秀秀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軒轅昰,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一般,彼此對視一眼,然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道:“你…竟然不知道什么是魔癡?!”
軒轅昰被這父女二人看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沉著臉冷哼道:“怎么?我為何一定就得知道?”
“可是…”
阮秀秀從阮向真背后探出半個身子,正要再說什么,卻見一團事物,猛地就從軒轅昰背后的洞府門內,“呼”地一聲就飛了出來!
軒轅昰聽到背后風聲不善,身子一轉,手中的戰天劍就迎了上去!
就在劍尖堪堪接觸到那一團“事物”的時候,沈衣雪的聲音隱隱地傳了出來:“軒轅,先別讓這個傅三娘走,等下我還有話要問她!”
傅三娘!
阮秀秀和阮向真父女兩個面面相覷,傅三娘,可是他們花了好大的代價才請來的,只希望能夠借助她的那一雙妙手,改變阮家三代魔癡之身的境況。
如今,竟然被人如同扔一團破布似的從他們的洞府當中扔了出來?
軒轅昰聞言,知道這個傅三娘暫時還不能死,于是手腕一轉,手中戰天劍改刺為拍,安傅三娘,就好像一團破布一般,再次被軒轅昰以戰天劍的劍身橫面,給拍了出去!
不論是被扔出來,還是險些被軒轅昰的戰天劍刺中,到最后被軒轅昰一劍拍飛了出去,自始至終,竟是連吭都不吭一聲,想必是沈衣雪嫌她聒噪,用混沌之氣封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聲音來。
不過,雖然軒轅昰不覺得拍飛傅三娘有什么大不了的,可阮向真和阮秀秀父女卻不敢這樣想,畢竟這個傅三娘還是他們花了大價錢請來的!
當下父女二人對視一眼,就要上前相扶,卻被軒轅昰以劍尖攔住,冷冷提醒道:“天魔女等下還有話要問她。”
這句話說的,軒轅昰自己都覺得無比別扭!
雖然只是一句話,只是不論從內容還是語氣,他的身份,更好像是沈衣雪這個天魔女的屬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軒轅昰自己都嚇了一跳,心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莫名的慌亂來!
他從什么時候開始,竟然將自己定位成了那個丫頭的屬下,追隨者,而不是喜歡她,地位與她平等,可以同她并肩,地位平等的朋友?
不對,就是朋友這個詞也讓他別扭,他希望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朋友都不想做!
軒轅昰腦子里瞬間亂成了一團麻,只是還容不得他細想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就聽沈衣雪的聲音再一次傳出來:“阮秀秀,阮姑娘,你進來一下。”
阮秀秀顯然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沈衣雪會叫她進去,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覺的想起,軒轅昰守著的洞府,是她的家!
因為是沈衣雪開了口,所以阮秀秀經過的時候,軒轅昰也就往旁邊讓了讓,將阮秀秀放了進去。
在經過軒轅昰身旁的時候,阮秀秀的腳步微微一頓,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軒轅昰,然后才急匆匆的走了進去。
軒轅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人已經離開了,他也就懶得再多想,只留神盯著被他拍到一旁的傅三娘。
傅三娘先是被沈衣雪扔出來,又被軒轅昰一劍拍飛出去,變成了滾地葫蘆一般,可以說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此刻聞聲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無比怨毒地朝著軒轅昰看了過來。
軒轅昰才不怕她,寒聲道:“你那雙眼睛,不想要了是不是?那個丫頭只說要留你性命,可沒說要留你的眼睛!”
說話的時候,他手中的戰天劍的劍尖,已經刺到了傅三娘的眼皮上:“我的脾氣不太好,你若是不想死得太難看,最好收斂一些!”
傅三娘雖然心中不服,更不服氣自己會被一個魔癡拍飛,可此刻身體卻好像受到了某種禁錮,根本就動彈不得。
而男子的語氣森冷,眼神更冷,明明有真氣,有修為的那個人是傅三娘,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從心底生出一股懼意,也讓她很難相信,這個用劍將自己拍飛出去的男人,會是個沒有任何真氣修為的魔癡。
就連那個阮向真也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魔界雖有魔癡的存在,而魔癡當中也曾經出現過奇跡,突然就頓悟,成為了一代大能,然而這卻不包括他們阮氏一家。
他們這一脈,從他的父親那一輩開始,就一直都是魔癡之體,然而卻始終沒有在出現過一個奇跡。
而沒有任何希望的魔癡,可以說是魔界底層中的底層,除了夾起尾巴做人之外,或者是依附其他魔修存在之外,別無他途!
而這,也是阮向真不惜血本,將當年幻如魔帝贈與先祖之物都拿出來,當做酬金請來傳說當中能改變落地胎兒體質的傅三娘!
前面曾說過,魔界不禁男女情事,所以有很多夫妻雙修的修者,也就有了魔癡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有了魔癡的出現,所以很多夫妻雙修的修者,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在孕育子嗣的事情上變得無比慎重起來。
可再慎重,也是無可避免的。
不可避免,卻沒有人會愿意自己的后代會是沒有真氣,不能修煉的魔癡之體!
因此就要想法子改變這一狀況,于是在夫妻雙修的一對修者中,女修從懷孕開始,就提早以自身真氣滋養胎兒的有之,想方設法靠近真魔氣濃郁之地,為此另辟洞府者也有之…種種方法手段,管用的,不管用的,反正是層出不窮。
于是想傅三娘這種人,也順應這種形勢才出現的。
傅三娘這種人,其實就好像和人界專門替女子接生的穩婆一樣。雖然自身的真氣修為不算太高,卻極其善于以自身真氣滋養他人,改善他人體質。
因此許多臨盆的女修者,都會尋找一個類似于傅三娘這樣的人,只為了在胎兒降生的那一刻,再一次得到魔修真氣的滋養,改善體質,進而減少后代出現魔癡的幾率。
當然,傅三娘這種人,也不是憑白就肯為胎兒改善體質的,一來是她們這樣做,對于本省的真親也有不小的損耗,而來她們也不是圣人,還沒有“大公無私”到如斯地步。
而阮向真,魔癡之體已經遺傳了三代,再加上已經又出現了一個魔癡之體的阮秀秀,幾乎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在此刻阮家娘子腹中的一胎上。因此才會不惜血本,也要將傅三娘請來改變胎兒體質,只是卻想不到被突然出現的沈衣雪和軒轅昰打亂。
看到傅三娘如此狼狽,阮向真自然是難免心中發顫,然而卻竟然又懾于軒轅昰的霸道氣勢,不敢上前。
同時,阮向真對于軒轅昰這個“魔癡之體”也份外好奇起來!
一個沒有真氣,不能修煉的人,卻生生用手中劍將一個擁有真氣的修者拍飛了出去不說,還將其嚇得敢怒不敢言!
這讓阮向真這個延續了三代的魔癡,看到了另外一種希望,因此,看向軒轅昰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