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傅三娘臉色一變,眉頭皺起,雙手再次結印,紫紅色的真氣如同潮水一般,再次朝著結界涌了過去,這才暫時穩定住了那搖搖欲墜的結界。
沈衣雪明顯感覺到,傅三娘在將真氣再次注入結界當中之后,原本黢黑的臉色都有些發白,身子也晃了晃,這才穩住了身形。
想必是這一次維護住結界,也消耗了她不少真氣。
果然下一刻就聽傅三娘提高了聲音朝著洞府門口的方向道:“阮向真,你女兒將真魔氣帶回來沒有?最多半刻時間,老婆子我可要支撐不住了!”
洞府門口,那中年漢子,也就是傅三娘口中的阮向真還在于軒轅昰對峙著,冷不防聽到背后傳來傅三娘的聲音,神色立刻就再次焦急起來,再也顧不得軒轅昰,恨不得將脖子都伸長三尺,朝著遠處努力地眺望著。
自然,阮向真是免不了要失望的,畢竟從沈衣雪和軒轅昰遇到那女子的地方到這里,幾百里的距離可不算近。
沈衣雪和軒轅昰可以馭氣而來,而那女子卻是連真氣都沒有,只憑兩條腿,恐怕要走上一段時間。
洞府內的傅三娘久久得不到阮向真的回應,忍不住嘟嘟囔囔地開始發起了牢騷來:“這一次我老婆子可是虧大了。就為以個幻如寶袋,幾乎都要耗光了全身的真氣…”
一會兒又說:“不行,阮向真,你要給我老婆子加酬勞,一個幻如寶袋,再加上你女兒手里的那個紫玉手鐲!”
這些話,自然是一字不差地落入阮向真的耳中,他的臉色變了又變,終于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了:“秀秀手上的紫玉手鐲,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最后一件法寶了,傅婆婆,你就高抬貴手,當是做善事了…”
洞府內的傅三娘聞言,頓時沉下臉來,手一揮,竟是直接將真氣收回了大半,只留下薄薄的一層,里面的阮家娘子立刻再一次清晰的出現在了沈衣雪的感應當中。
沈衣雪在鄙夷傅三娘坐地起價的同時,心里也有些疑惑。畢竟她和軒轅昰之前是見過那個阮秀秀的,卻從來沒有注意過對方的手上還有個什么紫玉手鐲。
不過隨即也就釋然,畢竟當時她已經被阮秀秀手中的“寶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哪里還會注意其他。再說了,這阮向真一家,普遍的真氣修為低下,那阮秀秀想必也是甚至財不露白的道理,所以那紫玉手鐲很可能根本就沒有戴在手腕上,而是藏在身上的某處。
甚至,沈衣雪還能猜測到,阮秀秀很可能就是靠著那紫玉手鐲,這才能夠在比較短的時間內來回,取來那一縷微薄的真魔氣。
要不然,幾百里的距離,阮秀秀只憑兩條腿走,一個來回,就算速度再快,不眠不休,也得兩三天的時間。而那個時候,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因為維持結界的真氣被撤去大半,結界內阮家娘子痛苦的聲音再一次清晰地傳出來,沈衣雪就是不用神念,也都能清晰地聽到!
洞府門前,阮向真渾身都哆嗦著,臉色不停地變換,顯然還處于猶豫當中。
薄薄的結界內,阮家娘子已經痛苦的聲音,已經成了有氣無力的哼哼,卻讓人聽得分外驚心。
阮向真自然也聽在耳中,又向傅三娘哀求了幾句,然而洞府內的傅三娘卻仍舊是一副無動于衷的神情,只是冷冷朝著洞府門口的方向道:“阮向真,不是我老婆子要為難你,實在是你家娘子這一胎太過古怪,再耗下去,別說你們這一大一小,就連我老婆子也得搭進去!”
這番話說的倒是無可厚非,只是沈衣雪實在看不慣傅三娘端坐不動,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再加上淡薄的結界當中,那阮家娘子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有由高漸低,氣息都開始變得微弱,對方卻仍舊是一臉的無動于衷。
沈衣雪一時一有些氣不過,同時惻隱之心又其,終于忍不住以神念再次穿過結界,去感應那阮家娘子的情況。
因為主要是以真氣結界平遮蔽視線,所以結界之內的阮家娘子,身上并沒有棉被之類的東西蓋著,卻也因此讓她身下的一灘血色更加觸目驚心。
沈衣雪只覺得心頭似乎有什么隱藏的記憶被觸動,悲痛憤怒傷心等著種種負面情緒,一瞬間席卷而來!
甚至,她的腦海中,還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雪兒,你要代替我幸福…”
那個聲音,十分熟悉,然而卻又無跡可尋,沈衣雪知道,不管是因為阮家人手中幻如魔帝的遺物,還是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她都不能對洞府中的阮家娘子坐視不理,不聞不問!
她立刻收回神念,朝著軒轅昰道:“軒轅,我要進去救那個女人!”
只說了這一句話,也不管阮向真的目瞪口呆,更不管軒轅的不可思議,身上混沌之氣流轉,人就沖進了洞府中。
阮向真的事情,自然是有軒轅昰處理,這一點,沈衣雪是完全放心的。
而洞府的分布,方才她的神念也早已感應過,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傅三娘和阮家娘子的所在。
也就在沈衣雪收回神念,朝軒轅昰說這么一句的工夫,出現在沈衣雪眼前的紫紅色結界,比之方才神念感應當中的,竟然更加稀薄!
沈衣雪幾乎是不假思索,手中的混沌之氣就朝著那結界當中漫過去!
一旁的傅三娘冷不防從外面沖進來一個少女,初時還以為是阮向真的女兒阮秀秀,立刻站起身來問:“真魔氣取來了沒有?”
隨后才發現突然冒出來的女子并非是阮秀秀,頓時瞪大了眼睛,不耐煩地道:“出去,趕緊出去!”
然后又朝著洞府門口的方向叫道:“阮向真,你是死人么?竟然敢在這個時候放個陌生人進來?”
叫了兩聲,卻沒有聽到那中年漢子,也就是阮向真的回應。
阮向真當然無法回應,他回過神來想要阻攔沈衣雪的時候,被軒轅昰以戰天劍攔住。他拼了命地往里沖,然而軒轅昰卻不同他拼命,只是將他手臂反剪,沉聲喝道:“那是天魔女沈衣雪,是去救人的!”
就是“天魔女沈衣雪”這六個字,讓阮向真徹底地安靜下來。
這五百多年以來,在魔界,如果還有那個修者沒有聽說過天魔女沈衣雪的名頭,那么,這個修者也就可以直接離開魔界了。
就連現任的魔帝夜天縱,都不得不承認天魔女沈衣雪對于魔界的杰出貢獻,何況是他們這些無名小卒。
就算是魔癡之身,無法修煉,卻也不代表沒有聽說過。
天魔舞,天魔禁仙陣和金針提升之術,開辟臨時通道引魔界修者進入神界,第一次讓神界元氣大傷…
這些事跡,就算是阮向真因為身份的緣故,很少離開洞府附近,也是有所耳聞的。
再加上之前女子的精致眉目,,眉心處一閃而沒的光華,更是像極了當年的幻如魔帝,所以雖然只是一句沒有任何證明的話,阮向真竟然從心里認同了!
不過,認同的也只是沈衣雪天魔女的身份,可是讓她一個看起來未經人事的少女,去接生…
這個恐怕是個人都沒法認同。
軒轅昰其實從心里也不認同,可是這個時候沈衣雪已經沖了進入,他若是再沖進入攔人,恐怕也只能是更加不合適!
所以,也就只能認命地依照沈衣雪的意思,攔住了阮向真,給沈衣雪爭取時間去處理一切。只是…他也讓只能是希望,那個丫頭能夠知難而退了。
軒轅昰手中的戰天劍再一次讓阮向真看直了眼睛,半天才遲疑著開口問:“你是說,那個姑娘,是天魔女沈衣雪?”
軒轅昰冷哼一聲:“你有什么值得我騙的么?”
“若非是之前遇到了拿著又幻如魔帝標志的皮袋的女子,”軒轅昰又道,“你以為天魔女會閑來無事跑到你們這里來?”
阮向真瞪大了眼睛:“二位…遇到了小女?”
軒轅昰不耐煩地點了點頭:“她吸收紫煙海支流的分支溪水中的真魔氣時,被我們看到了皮袋上幻如魔帝的標志。”
阮向真對于軒轅昰的話于是就又信了幾分,然后又提出了最后一個問題:“既然你說進去的那位姑娘是天魔女,那為何你會是魔癡之身,無法修煉?”
這一次輪到軒轅昰愣住了:“什么魔癡之身?什么修煉,修煉什么?”
阮向真的臉上再一次顯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來,正要追問的時候,遠處的天空當中,一道紫色的光芒倏然閃過,同時一陣細微的“嗚嗚”的風聲傳來。
軒轅昰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就見之前他和沈衣雪遇到的那個女子,正朝著這個方向遠遠地飛了過來。
女子人在半空,一只手仍舊緊緊地護著懷里的皮袋子,另一只手卻是高高地舉著一個紫光流轉的手鐲。
那“嗚嗚”的細微風聲,就才從那手鐲中發出來的。
只是看那女子牙關緊咬的艱難表情,讓人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她在抓著那只手鐲,還是那只手鐲在吊著她往前飛。
手鐲飛的速度并不快,悠悠蕩蕩;女子也仗著身子輕盈,也在半空當中蕩蕩悠悠,約莫盞茶的時間,就飛到了近前,緩緩落下。
她的額頭上全都是晶瑩的汗珠,一張小臉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用力過度,略顯蒼白,看著分外柔弱單薄。
女子的雙足甫一落地,就急匆匆地朝著阮向真的方向跑來:“爹…咦,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