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神殿上,除了躺著一只被劈死的老虎,就再沒有活物。
與此同時,邊南城。
趙英彥和小貓走在熱鬧的市集里。
街上車水馬龍,有各種各樣的小攤,有賣湯肉包子的,有賣冰糖葫蘆的,還有賣烤肉串兒的。
看著這些小食,趙英彥一籌莫展。
不知道哥喜歡吃什么呢?
平時在喬家莊的時候,也不見哥特別挑食。喬家莊的膳堂送來什么飯菜,他都會吃的。有時候,自己不開胃,哥就親自下廚,炒了幾個農家菜,讓自己吃得有滋有味的。
現在回想起來,他總覺得自己以前關心哥太少,一味享受著哥對自己的照顧,連哥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啊!
趙英彥覺得自己好失敗。
早知道,就先問問哥。
當時自己實在太沖動,還沒問清楚,就急著跑出來了。
現在折回去問,好丟人啊!
看到趙英彥走過一個又一個熟食小攤,卻又搖了搖頭走了,小貓相當無語。
這個笨小子,一個人餓的時候,什么都得吃,隨便買點回去不就成了?他在磨蹭什么?
此刻,趙英彥和小貓仍不知道云河中神殿遇到危險,先是被老虎攻擊,接著又被那尊神秘的神像變走了。
正當趙英彥拿不定主意之際,他突然想起了晏子陵大夫說過的話。
晏子陵說,遇到不懂的問題隨時都可以來問他。
那給哥買什么吃的東西合適,是不是也可以請教這位大夫呢?
哥重傷初愈,正虛弱著,正好可以找晏大夫幫他調理一下呀!
想到這里,趙英彥便激動地對小貓說:“小貓,不如我們去找晏大夫吧!他一定能給我們很好的建議!”
有什么好問的?
小貓狂汗!
可是,趙英彥根本就不理會小貓的反應,一把將小貓抓起來抱在懷中,然后就向著醫館的方向飛奔。
此刻正是上午,醫館里人來人往。
深秋,隨著節氣變化,是病瘟的高發期。很多人感冒咳嗽都在排隊輪候看大夫。
幸好晏子陵并不是一個人。
他有幾個徒兒,是他的好助手,病人不用等多久。
趙英彥一陣風似的沖進來,就徑直跑到晏子陵面前。
“晏大夫!”他著急地叫著,完全不顧晏子陵正在幫一個病人把脈。
“是你?小兄弟?”晏子陵當然認得趙英彥。
就在昨天夜里,趙英彥抱著奄奄一息的云河半夜拍門求醫。
當時晏子陵給云河看過了,得出的結論是救不活,還讓趙英彥回去準備后事的。
今天一早趙英彥就跑過來,難道那個可憐的病弱少年熬不過昨夜,已經離世了?
想到趙英彥患有智力不全的腦病,晏子陵也不計較他沒有排隊就直接闖進來了。
他對趙英彥道:“小兄弟,你稍等我片刻,我幫這個病人看完,再跟你說哈!”
“嗯嗯!”趙英彥相信這個大夫,乖乖地點了點頭,就抱著小貓坐在一邊。
晏子陵給那個病人開了一個方子,又叮囑了一些話,才送那個病人走,然后他就對趙英彥說:“小兄弟,你如此著急,是為你哥的事而來嗎?”
“是啊!晏大夫,你真是神機妙算!”趙英彥一臉激動地說:“是這樣的,晏大夫,多虧你的救心丹,我哥不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只不過他好像餓壞了,臉色還很差,白得磣人,我想給他找些食物,又不知道他適合吃些什么,所以才特地來問你的。”
沒事了?
這怎么可能?
昨天那脈象,已經若有若無。
只剩下一口氣,但也有氣出,沒氣進的。
連瞳孔都渙散了,這已經是半個死人,沒救的了。
莫說一晚,晏子陵覺得,連一個時辰都熬不住的,保心丹也能緩一緩,最多也只能讓他多撐半個時辰,是回天乏術的,所以才好心提醒趙英彥準備后事。
怎么可能一晚之內,就變成沒事的人一樣?
難道這少年有腦疾的緣故,看不出他哥已經氣絕了?
晏子陵心里難過了一下,又問:“小兄弟,那你哥在哪里?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
趙英彥委屈地說:“我哥他跑不動,我讓他在草地上睡著。那里開出了一片花海,很好看。我怕他醒來,會喊餓,所以我得盡快帶食物給他。大夫,你覺得我哥適合吃什么?”
睡在開花的草地上?
正常人會這樣睡的嗎?
趙英彥的回答,更加讓晏子陵印證了一個觀點。
看來云河真的死了。
而傻乎乎的趙英彥還以為他睡著了。
一時之間,晏子陵覺得趙英彥挺可憐的。
他也不忍心打擊趙英彥,便說:“小兄弟,這樣吧!你買些祭品回來,放在你哥身邊,要是他餓了,會起來吃的。要是他還在睡覺,你別打擾他。”
“什么是祭品?”趙英彥愣然地問。
“就是水果,糕點之類,你還可以備些酒。”晏子陵道:“這樣吧!我有些不放心,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好啊!我哥臉色一直都不好!晏大夫你能來,那實在太好了!”趙英彥高興極了。
其實,晏子陵是覺得云河極有可能已經咽了氣。
昨天晏子陵收了趙英彥的五百銀票,如今聽聞趙英彥將云河的遺體棄在草叢花間,晏子陵實在有些不忍心。
逝者為大,這樣棄于荒野,幕天席地的,實在可憐。
晏子陵是打算幫趙英彥收斂埋葬了云河,然后再想辦法安慰他面對現實,好好過生活的。
他所說的那些祭品,自然不是用來給死人吃的,就是拜祭用的。
他是打算幫這傻小子處理他哥的后事。
趙英彥哪懂得這么多。
他覺得水果,糕點,這些食物就挺好的呀!
夠清淡,外觀可愛,而且有很多品種可以選擇,哥一定會喜歡的。
果然沒有問錯人啦!
晏子陵吩咐了幾個徒兒,要好好打理醫館,就以出急診為名,倉促地跟著趙英彥離開了醫館。
由于先想去確定一下云河的情況,晏子陵不敢驀然開口叫趙英彥去買棺木。
也就是在市集那里,幫趙英彥挑選了一些素色的水果和糕點,就在趙英彥的帶路之下,向著那座荒野的高山走去。
越來越偏僻,越走越荒無人煙。
而且后來連路都沒有了,只剩下荊棘和密林。
晏子陵擔憂地問:“小兄弟,你們的家怎么會住在這么偏遠的地方啊?”
趙英彥難過地說:“晏大夫,我們沒有家!我從壞人手中把哥救出來后,就寄住在小貓的家里。幸好小貓家種著很多花,哥喜歡睡那里,否則我就真的太對不住哥了…”
貓的家?
怕且不是什么荒山野嶺,草叢樹窯嗎?
這個傻小子,把他哥的遺體擱在這種地方,一個人跑到邊南城,就不怕他哥的遺體被猛獸叼走嗎?
真是傻得可憐啊…
幸好自己跟著過來,否則這個傻小子也不知道會不會餓死在荒山野嶺了。
“快走!”想到這里,連晏子陵都著急不已!
他最害怕的,莫過于那個慘死的少年,此刻已經被猛獸咬得面目全非。
對逝者固然是連最后的尊嚴也沒有,而對這傻小子的心靈也會造成很大的傷害,要是他不能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怎么辦?
晏子陵心里忐忑不安。
只不過,晏子陵只是一個大夫,又不是武夫,腳力不濟,剛剛從邊南城走到荒郊,已經累得大汗淋漓。
趙英彥便說:“晏大夫,你走得太慢啊!按照你這個速度,就算太陽下山,也回不了小貓的家啊!不如我背著你走吧!”
也不等晏子陵同意不同意,“嗖”的一聲,趙英彥就手腳利落地將晏子陵背起來。
那些“祭品”全都被趙英彥打包好掛在心前,總之,拖前帶后的,趙英彥依然步伐輕快得很。
他甚至像一陣風似的,在山林間奔跑。
他背上的晏子陵,只覺得耳邊呼呼的風聲刮過,兩側的景物飛速地被拋諸腦后。
天啊!
這里是密林,還布滿荊棘,趙英彥怎么能跑得比馬還快呢?
這還是人類該有的腳力嗎?
在密林奔跑,這僅僅只是開始呢!
接下來,還有讓晏子陵更加驚恐的事情,因為不久,穿過這片密林之后,那就是盡頭。
盡頭是一面懸崖峭壁。
這絕壁幾乎是垂直的,連可攀登的踏腳石都沒有。
抬頭一看,這座山高入云霄之巔,看不到盡頭。
晏子陵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小兄弟,你該不會是想爬上去吧?”
“是的呀!小貓的家就在上面,我哥還在等著我回去呢!得要抓緊時間了,剛才我們在市集里耽誤了好久,我怕哥醒了會餓啦!”趙英彥天真地說。
晏子陵聽了倒吸一口涼氣。
此刻,晏子陵真的覺得趙英彥的腦病實在不輕!
貓又怎么可能住在山頂?
還有,趙英彥又怎能可能將云河帶到山頂?
多數是這個腦病少年已經忘記把他哥的遺體棄在那兒,便幻想出山頂有一片花海,他哥睡在那里?
都怪自己昨天跟他說,去世的人會變成星星。
那山頂,的確是距離天上最近的…
“小兄弟,這座山這么陡峭,根本就無法攀爬,萬一摔下來,那就沒命了!你別爬了!我覺得你哥就在這附近,不如我們在周圍找一找吧!”晏子陵著急地說:“你先放我下來。”
趙英彥不以為然地傻笑了笑:“晏大夫,原來你還不相信我呀!我沒有騙你,小貓的家真的在上面,而且還有一片美麗的花海,而哥答應過我,不會離開的,他一定還在那里等我,我什么地方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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