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先王新喪,謝家并未大肆布置,只在定遠侯府正門掛了彩。
崔家卻不一樣,崔家處處張燈結彩,紅毯鋪地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昏禮,顧名思義是要在黃昏舉行的,崔家將迎親的時辰定在酉時。
謝瑯華早已梳妝好,她一身大紅的嫁衣,頭戴鳳冠,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蕭氏,謝恒寸步不離的陪著她。
明日她便是崔家婦了,他們若想見她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兩個人心中滿是對謝瑯華的不舍。
春桃和方幻云作為陪嫁,自然是要陪謝瑯華一起去崔家的。
謝長安一個人在書房中,他長身玉立的站在窗前,聽著外面的絲竹聲心中恁的傷感。
吾家有女初長成,嫁做別家為人婦,他心中尤為不舍,只是面上并未表露出來罷了。
蕭氏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唯恐給謝瑯華的陪嫁少了,嫁到崔家會讓人看不起,崔慍送來的聘禮已是十里紅妝,加上蕭氏執意給謝瑯華的陪嫁,比一國之君嫁女還要豐厚。
謝瑯華已是定國公主,司馬睿自然也得表示一番,哪怕他心中并不情愿,他還是派人給謝瑯華送來很多嫁妝,嫁妝之數參照王后的嫡公主。
王公貴族嫁女十里紅妝已算多了,這林林總總加起來謝瑯華足足比旁人多了數倍,這還不算王玄給她的那些東西。
王玄曾經送給謝瑯華的東西,方幻云悄悄的給謝瑯華收了起來,并未擺到明面上來。
自那日之后,再無一人在謝瑯華面前提及王玄。
方幻云怕謝瑯華疑心,也不敢叫她知曉這些東西。
謝長安已經派人通知老太太,老太太明知謝瑯華今日出閣,卻并未現身,對此蕭氏全然沒有放在心上,謝長安也只當做不知。
他們已然對她失望至極。
已是酉時,崔家那邊已經傳來信,崔慍已經帶著迎娶的隊伍出了崔家。
謝瑯華坐在銅鏡前,她凝神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迎娶的隊伍由遠及近,她仿佛聽到了鑼鼓的聲音。
這一刻,她心中竟有一絲茫然。
不知為何她心中并無半分喜悅,甚至有些刺痛如針扎一樣,她抬頭看著蕭氏說道:“母親,我就要嫁人了,為何我心中并無歡喜之意呢?”
蕭氏剛準備說話,崔家迎娶的隊伍已經進了謝家。
謝長安已經站在門外。
夕陽西下,已是黃昏。
崔慍一襲吉服已經入了謝瑯華的院子。
“你只是緊張罷了!”蕭氏凝神看著謝瑯華,她眼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謝瑯華并無姐妹,只能由春桃和方幻云扶起來。
“母親,阿恒…”謝瑯華看著他們也是鼻子一酸。
“好了,大喜的日子,我們都要歡歡喜喜的。”蕭氏含著哽咽說道。
謝瑯華微微頷首。
春桃和方幻云扶著她走了出去。
蕭氏和謝恒看著她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春桃和方幻云將謝瑯華交到謝長安手中。
謝長安親手把她交給了崔慍。
崔慍牽著謝瑯華的手一起拜別過謝長安與蕭氏之后,崔慍抱著謝瑯華上了喜轎。
鑼鼓喧天,他騎著高頭大馬走著前面,他時不時扭頭看一眼后面的喜轎,知道她就在里面,他心中格外歡喜與滿足。
等了這么久,盼了這么久,他終于等到了今日。
路兩旁滿是圍觀的百姓。
坐在喜轎之中,聽著耳邊的喧鬧聲,謝瑯華心中兀的生出一絲恍惚來,時至今日這一幕她只覺得恍若隔世。
“她可上了崔家的轎子?”司馬睿遣退了所有人,他獨自坐在御書房中。
聽著他的聲音,大監緩步走了進來,他拱手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對著司馬睿說道:“回稟陛下,此刻喜轎只怕已經快到崔家了。”
崔慍將謝瑯華護的滴水不漏,根本不給他一點機會,連見她一面他都做不到。
司馬睿看都沒看大監一眼,他微微抬手。
大監緩步退了出去。
夕陽的余輝染紅了半邊天,如鮮血染就一般帶著一絲刺目驚心。
離燕京城最近的山上,立著一個身影,他遙遙的看著迎親的隊伍緩緩移動,他眼中閃過一絲如水的溫柔。
從前他擁有這世上所有人期盼的一切,權利,財富,地位。
可卻無人知曉他想要的很簡單。
他只要她幸福就好!
哪怕給她幸福的那個人并不是他。
他也愿意拿他擁有的一切,權利,財富,地位換取她一生的幸福。
“郎君!迎親的隊伍離崔家還有數十米之遙,遠遠的崔大與崔二便看到崔家所有長老都聚集在正門口,在他們身后擺放著一張長長的供桌,供桌之上擺放著崔家諸位先祖的牌位,他們看得到,崔慍自然也看得到,他眉頭一蹙還未開口,崔大與崔二便凝神看著他,兩個人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大喜的日子諸位長老將崔家先祖的牌位抬出來是何意?
崔家正門口站滿圍觀的百姓。
崔慍面色一沉,他眼底閃過一絲寒芒,他并未開口,他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春桃與方幻云一左一右的跟在喜轎兩旁,見此她們兩個人同時微微一愣。
她們今日也穿的格外鮮亮,兩人眼中皆閃過一抹擔憂。
新婦是得祭拜各位先祖,然并非進門的時候,而是在禮成之后。
片刻,迎娶的隊伍便來到崔家正門。
崔家諸位長老擋在正門前,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圍觀的百姓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鑼鼓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崔慍騎在馬背之上,他淡淡的看著諸位長老,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諸位長老這是何意?莫不是攜諸位先祖的牌位在此迎新婦入門?這個禮實在太重了。”
他的聲音清晰的落入謝瑯華耳中,謝瑯華抬手撩開喜轎側邊的窗簾朝外看了一眼。
春桃見此飛快的合上窗簾。
崔家門前的貼著喜字的大紅燈籠已經亮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大長老幾步上前,他面部表情的看著崔慍說道:“非也!今日我等不顧孝道將諸位先祖的牌位請出來,是為了阻止謝瑯華這個不貞不潔的女子,入我崔家門為我崔家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