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燁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表情紛雜不一。
謝瑤華垂眸一笑,眼底溢出絲絲狠毒,眼波流轉間,她抬眸看了趙氏一眼。
恰在那時,趙氏也抬起頭朝她看來。
母女二人相視一眼,眼底皆閃過陰毒的笑,特別是謝瑤華,與之前相較她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雖然還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摸樣,但神態然不同了,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從骨子散發出的媚態,看著就讓人心驚肉跳。
謝瑯華瞬間面色慘白,余燁的話不停的在她耳邊回蕩,每一個字好似啐了劇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剜著她的心,她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看見了,什么也聽不見了。
阿恒才十歲,以后的日子都要榻上度過,這對他來說何其殘忍!這簡直比殺了他更讓他痛不欲生。
她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大小姐。”還好春桃和方幻云伸手扶住了她。
她呆呆的連看她們一眼都沒有,一把推開她們,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晃晃的走到余燁身前,死死地拽住他的手臂,用力之大雙手青筋凸起,她雙目滾圓,目不轉睛的看著余燁,雙眸血色彌漫,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一定有辦法醫治的對不對?”
謝瑤華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悄無聲息的朝內室走去,冷冷一笑,若是蕭氏和謝恒知道這個好消息一定會很興奮的。
在謝瑯華的注視下,余燁縱然萬般不忍,還是開口說道:“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謝瑯華面色一沉,狠狠甩開了余燁的手,她面容猙獰,厲聲吼道:“不會的,一定會有辦法的,你說,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說到最后,謝瑯華已然淚流滿面。
謝文安眼中不著痕跡的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已經把余燁調查了個一清二楚,他可不是宮中尋常的太醫,他出自早已遁世的余氏一族,余氏一族世代為醫,傳言可活死人肉白骨,他既然都說謝恒無救了,那就真的是藥石無醫了。
老太太也備受打擊,她縱然不喜蕭氏與謝瑯華,可謝恒到底是長房嫡子。
徐氏站在老太太身旁一言不發,她看似一臉傷懷,實則心潮澎湃,那叫一個得意,唯有長房無子,他們二房方可繼承家業,謝恒殘廢了,對她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余燁站在那里一言不發,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很多時候藥石不是萬能的,銀錢更不是萬能的。
“啊…一定不是這樣的,你們騙我…”就在那時謝恒一聲尖叫,瞬間拉回了謝瑯華的臨近潰敗的理智。
“阿恒。”她面上一驚,什么都顧不得了,轉身朝內室跑去。
“阿恒,聽母親的話,你不要這樣。”謝瑯華一進來便看見謝恒從榻上摔了下來,十歲的孩子好似發瘋一般,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雙腿,蕭氏在一旁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臉的絕望。
“阿恒。”謝瑯華瘋一樣朝謝恒撲了過去。
謝恒誰都不看,他死死地盯著余燁,一字一句的問道:“我今后再也站不起來了嗎?”
謝瑯華拼命的對余燁使眼色,眼中滿是乞求,可余燁仿佛沒有看見一樣。
謝恒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他一手拽著蕭氏,一手拽著謝瑯華,放聲痛哭了起來:“母親,姐姐,我不要做一個廢人,求求你們讓我死了吧!”
“阿恒,你不要這樣!”蕭氏一把將謝恒融入懷中,母子二人放聲痛哭起來。
謝瑯華五內俱焚,她擁著謝恒,一遍又一遍的說道:“阿恒,你信阿姐,不管上天入地,阿姐總會找到法子救你的。”
一旁的春桃和方幻云忍不住落下淚來。
忽的,謝恒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他狠一把推開蕭氏與謝瑯華,朝一旁的床榻狠狠撞了上去,頓時頭破血流。
“阿恒…”蕭氏哪里受得了這個打擊,她雙目滾圓,身子一軟朝后倒了下去。
“阿恒,母親。”謝瑯華的聲音穿透云層,無比凄慘。
她伸手接過蕭氏軟下去的身子。
余燁幾步上前,抬手落在謝恒后頸,謝恒瞬間昏了過去。
余燁將謝恒平放在榻上,著手為他處理頭上的傷口。
謝瑯華和方幻云將蕭氏放在一旁的軟榻上,蕭氏面色雪白,了無生機的躺在那里,即便暈了過去,臉上依舊滿是愁云慘霧。
余燁抬頭看了一眼滿屋子的人,沉聲說道:“你們都圍在這里與養傷不利。”
謝文安緩步走到老太太身旁,輕聲說道:“母親,我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心里也不舒坦,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謝文安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說道:“你們也都回去吧!”
一屋子的人都轉身離開。
只剩下謝瑯華還有幾個貼身服侍的人。
余燁給謝恒處理好傷口,給他開了一些安神的藥,又給蕭氏診治了一番。
“夫人只是急怒攻心,并沒有什么大礙,你放心吧!”余燁看著一臉死灰的謝瑯華輕聲說道。
謝瑯華眼淚一行一行落下,仿佛又回到了阿宇離去的那一日,萬念俱灰。
她一直都以為,她能護住阿恒與母親的,可如今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不如生,卻什么都做不了。
她緩緩的抬起頭,一瞬不瞬的看著余燁,眼淚大顆大顆的劃過她的臉頰,她聲音顫抖“阿恒的腿真的無藥可醫了嗎?”
她無論如何也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余燁。
余燁醫一手落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緩緩說道:“我也想把他治好!”
余燁說著一頓,接著又道:“你便當作命運如此吧!”
別的安慰人的話他也不會說。
其實他這個人一向冷情,多少人死在他面前,他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因為在他眼中生死本是尋常事。
謝瑯華勾唇冷冷笑起:“可我偏偏不信命。”
“方姑姑,送余太醫回去。”謝瑯華扭頭看著方幻云說道。
余燁看了謝瑯華一眼轉身離開。
謝瑯華就把蕭氏安置在謝謝恒房中,沒有讓她再挪動地方,這樣方便她一個人照看著他們兩個人。
謝瑯華將屋里的人都遣退了,只剩下春桃一人,春桃怕惹她難過,當著她的面也不敢哭。
“夜風。”謝瑯華沉聲說道。
夜風瞬間出現在她跟前。
謝瑯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見赫連佑。”
等方幻云進來的時候,謝瑯華看著她說道:“方姑姑,派人好好盯著趙氏,謝文安,還有謝瑤華,我要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
方幻云輕輕的點了點頭。
謝瑯華一動不動的守著蕭氏與謝恒,一步都不敢離開。
余燁出了謝家并沒有回王宮,而是去了睿王府。
司馬睿一見余燁便笑了:“這個時候你怎么來了我這里?”
余燁抬頭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難道不就不能來向你討杯酒喝嗎?”
司馬睿瞇眼一笑,懶懶散散的靠在軟榻上,慢悠悠的說道:“自然是能的,給我說說今日誰惹你了,怎么大的火氣都燒到我睿王府了。”
司馬睿起身與余燁朝花園里的涼亭走去。
如今菊花開的正盛,賞菊品酒在合適不過了。
酒菜已經備好,司馬睿抬手給余燁倒了一杯酒,余燁接過喝了一口,才接著說道:“我才從謝家來。”
司馬睿隨意換了個坐姿,淡淡說道:“哦!”
余燁淡淡瞟了他一眼,開口說道:“那個謝家丫頭真是慘呀!”
司馬睿淡淡的看著杯中的酒也沒有接話,余燁頓時朝司馬睿湊了過來,他長吁短嘆的說道:“今日她只怕要把眼中的淚都流干了,才這與未婚夫退婚,她弟弟便摔成了殘廢,母親也記急的暈了過去。”
余燁越說越來勁,他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接著又道:“你可不知道她的那些個親人,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難怪她一副小刺猬的摸樣,但凡她軟弱一些,只怕要被啃得連骨頭渣子也不剩了。”
司馬睿勾唇一笑,送給他五個大字“這與你何干?”
余燁一口酒卡在嗓子里,大聲咳了起來,他橫眉怒目的看著司馬弈,冷冷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素來是個心軟的。”
司馬睿涼涼的瞥了余燁一眼,笑著說道:“我還真是不知,我知道千萬人死在你眼前,你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司馬睿聲音一落,余燁瞬間站了起來,他指著司馬睿大聲說道:“你,你,你…”
一連數個你之后,蹦出一句話來:“我走了,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司馬睿也不開口阻攔,他漫不經心看著余燁的背影勾唇笑起,緩緩的拿出衣袖中的茉莉花香囊,輕輕的聞了一下,嘴角勾勒出淺淺的弧度。
夜幕降臨的時候,蕭氏才睜開了眼,她幾步走到謝恒榻前,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哭,謝恒服用了安神藥還沒有醒,謝瑯華勸著她吃了幾口飯,兩個人守在謝恒榻前,誰也不肯離開。
夜深了,蕭氏也不肯休息。
無奈謝瑯華只得讓春桃點了安神香,蕭氏支撐不住這才睡下。
謝瑯華讓春桃與方幻云也去歇息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守著蕭氏與謝恒。
她派去謝恒身旁的暗衛一個都沒有回來,可見已經遇害。
她在等赫連佑,赫連佑接到消息了,一定會來見她的。
縱然屋里燃著安神香,謝瑯華一絲睡意也沒有,她心有千頭萬緒,整個人越發清醒。
夜深人靜的時候,謝瑯華眉頭一蹙,只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她還以為是赫連佑來了,起身朝外室走去。
豈料,謝瑤華施施然然的走了過來,謝瑯華微微一怔,謝瑤華看著她盈盈一笑:“姐姐,你還記得阿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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