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四射,眾人各自施展法力,一個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山中那幾間不起眼的小茅屋前。
茅屋本身的確是不起眼,但是今天畢竟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眾人一來到此地便立刻看見了掛在屋檐上的數盞大紅燈籠,以及幾間屋門上貼著的用紅紙裁剪出來的“”字。
屋前還擺放了好幾張事先準備好的桌子,桌子上有酒水,還有一些糕點。
眼前的一切雖然都和排場什么的扯不上絲毫關系,甚至可以說著實是太簡陋了,但是其中洋溢著的即便是簡陋也掩蓋不住的喜慶氣息還是讓眾人忍不住鼻子一酸。
就在大家伙兒各自心潮涌動一時間默默無言的時候,其中一間茅屋的門忽然打開了,緊接著,就見一個身著大紅色新郎官喜袍的男子牽著一個同樣身穿大紅喜袍的女子的手從屋內緩緩的走出來。
當看清楚這對新人的面容時,不,確切的說是當眾人看清楚新郎官的面容時,周圍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在場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這張俊美無雙的容顏早在二百三十五年前就已經徹底的從這天地間消失了,而安如月、空離以及蒙羽更是親眼所見的,這個男子當時的情況,確是飛灰湮滅無疑,連一丁點念想都沒給他們留下。
可是現在呢?這個男子就這般突然的、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一身新郎官的打扮,和他身邊的那個新娘裝扮的女子完全就是天作之合。
面對一眾神情愕然的友人,蒼妄和風湮相視一笑,隨即二人恭恭敬敬的對眾人作了個揖,就聽蒼妄開口道:“這鐵共山乃是當年我與湮兒初次相遇之地,經歷了這么多波折之后,我們終于走到了一起。今日能得各位兄弟友人為我們的婚禮做個見證,乃是我與湮兒三生之幸。
“不過此處不比烈陽宮,雖沒有繁文縟節,但也沒有美味珍饈,唯獨能保證的,就是美酒佳釀了,還望各位莫要嫌棄才是。”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還有男子臉上淡淡的笑容,周身散發出來的那一份無人能模仿出來的氣度,以及他看向風湮時那發自內心的寵溺的眼神…一切的一切無不昭示著他就是蒼妄,那個在兩百多年前為了平定天地浩劫而灰飛煙滅的蒼妄。
他,回來了。
蒼妄的這一番話,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明明聽得清楚,但他們卻感覺自己一個字也沒有聽懂他們已經處在震驚之中無法自拔,一時間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良久之后,青辭才艱難的做出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強迫自己動了動那已經因為過度震驚和興奮而變得發干發緊的喉嚨,聲音沙啞而顫抖的說道:“阿念哥哥…真的是你嗎?”
蒼妄將一雙紫眸看向他,嘴角輕輕一揚,淺淺的笑道:“小家伙,想我了嗎?”
這久違的一聲輕喚,天底下除了風湮,也就只有蒼妄這么叫他的時候,才會讓他打心眼里感覺到一種能夠被保護、能夠無懼風雨的溫暖。
這一瞬間青辭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他像一個孩子那般與他最崇拜最敬愛的哥哥姐姐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那個時候他曾以為,那樣的生活便是他終其一生所追求的幸福。
兩行深藍色的淚水無法遏制的從青辭的眼角滑落下來,雖然他如今已經真正突破了角龍之劫,可是真情流露之時,體內的精血還是順著眼淚流了出來。
激動的情緒和精血的溢出讓他感覺到腦袋一陣發暈,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在乎,而是死死的盯著蒼妄的臉看,生怕自己一眨眼,這個男子便又像夢幻泡影一般消失不見了。
風湮在一旁深深的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抬起手來替青辭抹去了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傻小子,今兒可是姐姐的大喜之日,你不笑一個便罷了,怎么還哭上了?諾兒就在邊上呢,你也不怕他看了笑話你。”
聽見風湮這般的口吻,青辭更加的震驚了,他將目光看向面前的風湮,好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道:“翎…翎兒姐姐,你,你,你…”
風湮的眉角微微揚了揚,淡淡的問道:“我怎么了?”
“你的記憶…都恢復了?”青辭瞪大了眼睛,終于將自己心中的愕然給說利索了。
風湮輕輕點了點頭,“是啊,都想起來了,與你們有關的一切,我再也不會忘記了。”
一聽風湮將一切都記起來了,青辭的情緒是再也壓抑不住了,一把摟住了風湮,一邊哭一邊哽咽道:“翎兒姐姐,太好了,你們都回來了,你們再也不會離開我了。我真的…我真的好開心啊!”
然而,青辭的情緒還沒宣泄多大會兒,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毫不留情的一把將他拽開,順勢推給了安如月。
青辭一愣,抬起頭來,就見蒼妄像是護犢子一般牢牢的把風湮攬在懷里,冷著臉說道:“臭小子,要抱去抱你家娘子,我的女人也是你能覬覦的?”
此言一出,原本還沉浸在他們三個親人重逢的溫情之中的眾人都不由得愣了愣,隨即“噗嗤”一聲都笑了。
青辭則是氣鼓鼓的一把抹去了臉上的淚花子,嚷嚷道:“阿念哥哥,你還是這么小氣!還是這么重色輕友!你一定早就回來了吧,居然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就顧著和翎兒姐姐卿卿我我的,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哥哥!”
蒼妄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在場的誰都有資格說我重色輕友,唯獨你沒有。”
“哼,憑什么!”青辭梗著脖子道。
蒼妄挑了挑眉,一個大巴掌扇在他的腦瓜子上,說道:“你這沒良心的小子,你當真以為憑你那點修為睡一覺就能安然渡了角龍之劫嗎?”
青辭聞言一怔,驚訝道:“莫非…莫非那日是你將我帶到鐵共山來的?”
“廢話。”蒼妄又白了他一眼,“那日我剛回來就感應到你即將渡劫,索性順手幫了你一把,沒想到你小子過河就拆橋,還敢抱怨我重色輕友。”
青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賠笑道:“嘿,嘿嘿…阿念哥哥,您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你對弟弟我的好,弟弟這心里可都記著呢!再說了你這么多年沒見到翎兒姐姐,心里一定思念得緊,大家都是過來人,重色輕友也無可厚非嘛!”
蒼妄眼皮子一翻,懶得理他。
而這時候風湮卻在一旁輕輕拽了拽蒼妄的衣角,小聲問道:“阿念,你方才說,你是助青辭渡劫的那一日才回來的?”
蒼妄不知道女子此言何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風湮頓時蹙起眉來,不解的說道:“那就奇了,既然你是那一日才回來的,為什么我在那日之前便已經在夢里見過你了?”
蒼妄聞言嘿嘿一笑,附在女子耳邊說道:“我是回來得晚了些不假,但是回來之前不代表我什么也沒做啊!”
風湮一頭霧水的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回來之前不是一直在地獄深處嗎?難道在那種地方你的法力都能影響到我?”
蒼妄抬手在女子的鼻子上輕輕一刮,笑道:“傻瓜,自然是因為那幾日機緣已到,我們又能夠重新心意相通,魂魄之中的情感產生了共鳴,所以你就能夠夢見我希望你看見的東西了。”
“原來日如此…”女子一臉恍然的說道。
兩人在這里悄悄咬著耳根子,忽然感覺到有幾個身影正在朝他們靠近,抬眼一看,卻是安如月、西擇、蒙羽還有曼沙。
四個梅蘭竹菊各具風情的女子對著蒼妄盈盈一禮,齊聲道:“臣下參見王上!”
蒼妄先是一愣,隨即擺了擺手,“幾位不必這般,我早已不是修羅界的王了,從今往后,修羅王蒼妄便可載入史冊了。”
聽得蒼妄如此說,反應最激烈的便是西擇,她立刻揚起頭來盯著蒼妄,一臉不解的說道:“王上何出此言?在修羅子民心目中,您永遠是我們的王啊!”
蒼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西擇的肩膀,“西擇將軍,能再次看到你,我很高興,也很欣慰。不過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蒼妄了,如今三界太平,我當不當這個修羅王,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說著,他將目光看向了神色有些尷尬的曼沙,笑道:“況且我相信,修羅界有曼沙女王的統領,一定會比過去更加的輝煌。”
曼沙聞言面色一變,有些誠惶誠恐的便想對著蒼妄行一個修羅大禮。
誰知蒼妄卻是先她一步上前一把拖住了她的胳膊,語氣溫和的說道:“曼沙,你我之間確是有些緣分,說是母子之情或許有些尷尬,不過…我還是很感激你,畢竟命運選擇了你成為我重修肉身的母體。
“既然你有恩于我,那無論你的實力是不是足夠強大,我都愿意承認你有這個資格成為修羅界真正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