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對方尚未開口,蒼妄卻是輕輕拍了拍西擇的肩膀,語氣十分平靜的說道:“還是本王來給你介紹一下吧,他是本王歿天杵之中的器靈,名叫夙幽。”
“器靈?他怎么會在這里?”西擇十分詫異的問道。
要說這夙幽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也著實是個巧合。這些日子魔界對三界有了大動作,而他作為一個被赤剎邊緣化了的人物,既沒有被委以重任,也沒有誰有空閑顧及到他,于是他便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尋找影半妝的下落上。
然而魔界之中他誰也使喚不動,天大地大,空離神君想要藏起一個女子又是如此輕而易舉,所以無奈之下他只好回到修羅界,準備派出幾個他能使喚得動的手下去往幾個他認為最有可能的地方去幫他調查影半妝的下落。
誰承想,他才剛回到修羅界不久,連所要派遣之人都尚未安排妥當,便忽然感應到歿天杵的封印被解除,并且被人從八熱火山之中給取了出來。
這世上能做到這件事的除了蒼妄之外無需做第二人之想,夙幽正是十分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逃。
可是他與歿天杵本為一體,蒼妄的法力又遠在他之上,只要歿天杵在對方的手里,無論他逃到哪里,都會很快的被對方給找出來。
所以他很快便更改了自己的思路,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修羅界的秘密海牢之中,他就是要賭一賭,賭蒼妄不會那么絕情的舍棄掉曼沙的性命。
約莫是“器靈”二字太過刺耳,還未等蒼妄對西擇的問題做出回答,夙幽便急急喝道:“器靈又如何?器靈就該一輩子聽你的使喚受你的控制?蒼妄,你既然已經消失了這么多年,為什么現在又要回來!”
聽見夙幽這氣急敗壞的呼喝,蒼妄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冷冷的說道:“本王什么時候回來,為何而回來,需要向你交代嗎?倒是你,有幸由一個器靈修出人形,本該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緣才是。然而你卻頂著一張與本王相似的面容低三下四的去做一個魔女的男寵,真是想讓本王不計較都很難啊。”
“呵,低三下四?沒錯,你是高貴,你是這修羅界高高在上的王,你自打降生起便沒有遭遇過什么挫折。而她呢?她自幼便是爹不疼娘不愛的,身邊的人還都將她當做異類看待。就因為出身不是我們自己能夠選擇的,所以就要這樣被你們貶低,被你們無視?
“你從未理解過她心中的苦,也不知道她為了靠近你付出了多少努力,你對她的感情嗤之以鼻,不就是因為你自詡高貴的身份嗎?
“你知不知道,每每看到她為你黯然神傷的模樣,我都恨不得取你而代之。你不愿意愛她,我愿意!若是她能將對你的感情分一丁點給我,我甚至愿意為她付出性命。但這一切你永遠不會明白,蒼妄,你永遠不會明白!”夙幽紅著眼,語氣與神情滿是對赤剎的心疼和對蒼妄的怨恨。
與夙幽激動的模樣不同,蒼妄一直都十分的淡定,甚至在夙幽控訴指責他的時候,他還表露出了陷入沉思的模樣。
一旁的西擇也聽出來了,這些年一直陪在冒充曼沙的赤剎身邊的男子就是面前這個歿天杵的器靈,而且看他這副模樣,約莫是在靈智初開的時候便將牢牢將赤剎印在了他的意識之中,所以當他終于得到了機緣脫離歿天杵,便奮不顧身的來到了赤剎的身邊。
想來因為歿天杵多年伴隨在蒼妄身邊的緣故,再加上這個器靈心心念念想要贏得赤剎的芳心,所以他的容貌才會生得與蒼妄如此的相似,并且還憑借這副容貌成為了蒼妄的替代品。
就情感而言,他著實是可悲的,他滿心滿眼都是赤剎,而赤剎的心里卻只有一個蒼妄,會留他在身邊,不用說也知道,不過就是為了這一張與蒼妄八分相似的容貌聊以慰藉。
可是西擇卻不認為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因為在西擇的認知里,忠臣是要凌駕于個人情感之上的,愛本無錯,但是背叛便是罪不可赦。
“沒想到,你對本王的怨念如此之深。”蒼妄沉默了片刻之后,淡淡的開了口,“只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愿意為心愛之人付出性命的心情,本王明白。”
此話一出,西擇和夙幽都愣了愣,他們顯然是沒想到蒼妄竟然會如此好脾氣的為自己辯解一句。
不過緊接著他們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因為蒼妄話鋒一轉,涼涼的接著道:“不過明白又怎么樣呢?愛上赤剎的是你又不是本王,她有心對修羅界不利,本王還能慣著她不成?”
“你…”夙幽被蒼妄一句話說得氣不打一處來,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道:“若是你當年娶了她,她又怎么會與修羅界為敵?”
蒼妄鄙夷的白了他一眼,“本王若是娶了她,那還有你什么事?說起來你應當感激本王,若非本王瞧不上她,你怎么會有一親她芳澤的機會呢?”
“蒼妄!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這么不要臉!”夙幽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卻是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反駁。
“呵。”蒼妄冷嗤一聲,“臉面這種東西,如你這般要來只是為了當女子的男寵,那本王尋思著,這張臉不要也罷了。”
蒼妄與夙幽的這幾句對話聽得西擇是暗暗咂舌,她甚至都沒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了蒼妄好幾次了,她真是沒想到,這個被整個修羅界奉為神祇的王者在輪回道里走了一遭,性情居然有了這么大的變化。
要知道,千年之前的蒼妄可是十分注重顏面的,若是那時候有人這般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要臉,不管來人說得有沒有道理,估計下場都只有一個死字。
夙幽被蒼妄的話噎得無言以對,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竟是被對方將話題給帶跑偏了。
然而蒼妄顯然是不想給他繼續發表謬論的機會,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擺了擺手道:“好了,本王也不與你多廢話了,看在歿天杵與本王相伴多年的份上,本王現在給你兩條路選。第一,交出曼沙,乖乖的回到歿天杵之中繼續當你的器靈,本王便對你過去所做之事既往不咎…”
結果還不待蒼妄將話說完,夙幽便厲聲出言打斷了他:“你想都別想,我就是拼著一死,也絕不會再受你驅使!”
蒼妄倒也沒動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道:“哦?那這么說來,你是想選第二條路了?”
“哼,你這第二條路無非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那你大可以試試,看看我能不能在灰飛煙滅之前將曼沙的性命給了結!”夙幽惡狠狠的說道。
誰料蒼妄卻是面露一絲嘆惋之色的搖了搖頭,說道:“虧得你跟了本王這么多年,腦子竟是如此的不靈光。你這自作聰明的模樣,真是讓本王為你感到汗顏。”
夙幽聞言心中直覺事情不妙,可是他一時間又想不出對方到底要玩什么花樣。畢竟從他方才提出的供自己選擇的“第一條路”來看,他心中還是在意曼沙的死活的。而夙幽卻有足夠的自信,就算自己今天注定是要死的,一定也能夠在死透之前將曼沙的命一同帶走。
猜不出對方的心思,夙幽索性閉上嘴巴不吭聲了,省得一開口又要被對方嘲諷。
蒼妄見他的面色變了幾變,不由覺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有些可笑,嘴角勾起一抹夙幽最討厭看見的譏誚的弧度,悠悠然說道:“你心里的小算盤本王清楚得很,就算本王顧及曼沙的安危不會出手奪你的性命,那也不代表本王拿你毫無辦法。”
“有什么本事你盡管使出來便是,我要是皺一下眉頭,便任由你處置!”夙幽十分硬氣的說道。
“真是個不識好歹的家伙,本王原本還想著,讓你保留對心愛之人的記憶重新做回一個器靈的本分,如今看來,倒是本王多事了。”蒼妄一臉嘆息的模樣,說話間卻是一個閃身來到了夙幽的面前。
夙幽心中大駭,他壓根兒就沒看清楚對方是怎么來到自己面前的,但是蒼妄方才所言他聽得一清二楚,對方的意思明顯是要剝除他的記憶,甚至是擊碎他的識魂,讓他徹底的失去自我意識。
——該怎么辦?
驚慌之余,夙幽的心里只有時間閃過這么一個念頭。
而下一刻,就見蒼妄的眸中紫光微閃,像是一個神秘而又充滿的危險的漩渦一般,霎時間就讓夙幽呆滯在原地,腦子里變得一團漿糊。
這不過是一個類似媚術的十分低等的神通,只不過蒼妄如今神力了得,所以隨意的施展出來,便能輕易控制住夙幽的心神。
說到底,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不想弄死他,畢竟他的歿天杵需要一個器靈,這樣才能發揮出該有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