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是一個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極其精細復雜的過程,蒼無念的神念在祭臺中慢慢游走探索,就猶如身臨其境的處在一個充滿了陷阱機關的迷宮,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索性對于陣法的布置蒼無念早已深諳其道,僅憑著直覺,他也險之又險的避過了幾處暗藏的危機,那些地方大都是看似平凡無奇,但是卻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隱藏著殺陣,若是讓神念堂而皇之的從那里經過,便會遭到伏擊,直接讓入侵者的意識陷入其中,然后對其進行絞殺。
隨著時間的推移,血玉祭臺內的禁制已經被蒼無念一點一點的摸索明白,只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越是清晰的看見整個禁制的脈絡就越是覺得這個禁制十分的熟悉。
一開始是憑借著對于陣法的直覺躲過了那些暗藏的危機,而到了后來,他幾乎是早已預知了后面的布局,神念游走于其中越來越輕松。
待到他看清了所有禁制,將神念收回來之后,他霍然睜開了雙眼,喃喃自語道:“這里面的禁制…似乎是我設下的。”
他身后的空離淡淡應道:“不是‘似乎’,這的確就是當年的你設下的。整個修羅界除了你,還有誰能布置出這樣連我一時間也參不透的陣法。”
頓了頓,空離又接著道:“不過看樣子我應該恭喜你,這么短的時間內你就看破了自己曾經設下的禁制,如此一來你離過去的自己又更近了一步。”
蒼無念微微蹙了蹙眉,并沒有答話,而是再一次閉上雙目,嘴里口訣輕吟,掌中手訣變幻,朝著血玉祭臺上打出了一個又一個法印。
很快的,整個血玉祭臺便被一層密密麻麻的猶如蛛網般的紫色光網包裹了起來,隨著蒼無念的不斷施壓,那紫色的光網好似變成了一個網狀的利芒,一點一點的沁入血玉祭臺之中。
“錚——錚錚——”
祭臺內部忽然傳來了一聲聲猶如琴弦崩斷的聲音,與此同時祭壇也跟著產生了輕微的晃動。
一直閉目替蒼無念護法的畫傾城在這個時候微微蹙起了眉頭,那一聲聲“錚錚”作響的禁制斷裂的聲音就像是包裹著法力的音波一樣沖擊著畫傾城的心神,雖然不算強烈,但是這確確實實給她帶來了干擾。
畫傾城心中有些擔憂,這才是個開始,若是一會兒嗡鳴之聲更加猛烈密集,她會不會有可能被其震斷心脈,又或者是再無法集中自己的意志來抵擋血玉祭臺本身帶來的威壓。
不多時,畫傾城的擔憂便應驗了,只見那原本縈繞著幽幽紅芒的血玉此時在蒼無念的破解陣法之下開始涌動起血紅與深紫色交織的光芒,兩種光芒就像是油和水那般格格不入,相互排斥,相互撞擊著。
祭壇的晃動因為這兩種光芒的撞擊而更加劇烈,甚至坐在祭壇之外施法的蒼無念三人都已經感覺到了身下地面在搖晃,而且明顯的愈演愈烈。
“嗯…”畫傾城忽然悶哼一聲,一縷血水從她的嘴角溢出。
方才祭臺內的轟鳴之聲嘈雜刺耳,畫傾城終于是頂不住了,心口一疼喉頭一甜,這一口血水怎么也壓抑不下去。
“加快速度,傾城撐不住了。”耳邊傳來了空離略顯焦灼的催促聲。
莫說是畫傾城,蒼無念此時也已經撐不住了。盡管這個禁制他已經看清楚弄明白,可是那畢竟是出自蒼妄的手筆,而不是他的。
他雖然有辦法破解,但是他并沒有前世的自己的法力,更何況他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初設下禁制的時候有沒有動用什么法寶。
若不是這血玉對他們而言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他才不會冒這個險破解前世的自己設下的禁制,就算記不清自己當初是什么模樣的,但是他內心深處總有些莫名的忌憚——那個在三界大能的眼中都強大無比的蒼妄,絕對不僅僅是勇力強悍那么簡單。
強行破陣,破的還是一個陣法宗師布置的陣,這對于蒼無念來說已經是強人所難了,如今畫傾城的心神又受到兩股陣法力量沖擊的干擾,很有可能因此受到重創,蒼無念心中焦灼,可是又不敢冒進,這種感覺真是難熬至極。
由于整個血玉祭臺周遭都被空離和畫傾城的法力所籠罩,并且還將他們三人的身形隱匿在其中,所以遠遠看向這個位置,只能看見血玉祭臺自己在晃動,并且還不斷的閃爍著紅光與紫光。但是那錚錚作響的聲音是傳不出去的,于是不知曉內情的人會以為是這個血玉祭臺自身發生了什么變故。
不過此刻在烈陽宮的某一處構造奇特的建筑之中,卻有人感覺到了那個來自于烈陽宮最東南角的異變,這個人就是修羅族現任占星師蒙羽。
雖說蒙羽是當今修羅界中預知能力最強者,但是比起當年的云蕊,她還是稍遜一籌。再加上整個修羅界的氣數自從蒼無念誕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出現了奇怪的變動,所以這些年來她的占卜之術時而靈驗時而無效,想要預知較為久遠的未來之事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托大司命空離的福,五日之前他重回神格之時引起了天地間一些氣息微妙的變化,這樣的變化使得蒙羽終于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她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很快會降臨在這羅列島上。
占星臺內的蒙羽霍然起身,打開了房門,目光下意識的朝著烈陽宮的東南方向遠眺而去,雖然這樣看是不可能看見血玉祭臺的,但是她的一顆心卻因此澎湃了起來,這一刻,她感覺自己這么多年的隱忍終于要迎來希望的曙光了。
周身光芒一閃,欣喜的蒙羽立刻朝著血玉祭臺遁身而去,那是他們修羅界最后的希望,不管對方是誰,她都要盡自己一切能力去輔佐他,使他成為修羅界的新王。
祭壇這邊,血玉的晃動已經能夠驚動方圓十丈內經過的任何人,而引起這番動蕩的三人如今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要有人發現這里不尋常的動靜。
“還是不行嗎?”空離啞著聲問道,他也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雖說是他與畫傾城二人為蒼無念護法,可是畫傾城早在第一聲禁制碰撞之聲入耳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影響,很快她的法力就漸漸支撐不住,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心神。
而此時此刻,畫傾城已經幾乎喪失了自保的能力,別說是讓她與空離一起施展法力為蒼無念護法,現在空離還得反過來保護她,以免她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蒼無念心中也焦急,但是這等緊要關頭,他連分神說一句話的功夫都沒有,只能咬著牙繼續結印,力求盡可能有條不紊的將祭臺的最后禁制給破除。
——就差一點了,就要成功了!畫兒,你一定要挺住啊!
看見了勝利的希望,蒼無念內心開始激動起來,只要再有半盞茶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禁制一定能夠破除。
就在這時候,空離卻忽然低喝一聲:“不好,有人來了!”
蒼無念和畫傾城聞言一驚,都急急睜開眼朝著遠處看去,果然沒過一會兒,在距離他們十余丈外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身影。
——會是誰?會不會是赤剎?
蒼無念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如果是赤剎,他們三個今晚恐怕就要將小命交代在這里了。
也不能怪空離來時沒有做好充分的調查準備,只能說他們三個都沒有想到這禁制要破除居然會引起這么大的動靜,而且還要冒這么大的風險。
其實他們并不曉得這不過只是蒼妄當年隨手布下的禁制,算不得多么高深的陣法,甚至連法寶也未曾使用。
只是因為血玉祭臺本身威力就強大,再配合這個出自全盛時期的蒼妄之手的禁制,所以天底下除了風湮之外,其余人想要將其破解那就是一件相當耗時耗力的事,也就是蒼無念這位半吊子本尊敢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前來冒險。
不過現在也不是埋怨誰的時候,因為危險已經迫在眉睫,遠處的那個身影在漸漸的靠近,只要對方輕輕一抬手,隨便朝著血玉祭臺射來一道法力,他們三個功虧一簣不說,怕是還得身受重傷。
但是讓他們都有些納悶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個身影在距離祭壇還有五六丈遠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像是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在觀望著祭壇內的情景。
當然,空離有理由相信,對方這樣看是絕對看不見他們三個的。
事實也確如空離所想,這個靠近祭壇的身影自然就是蒙羽,她在大老遠的地方就看見這塊血玉散發出了奇特的光芒,紅色與紫色交織,看起來像是一邊在破壞什么,一邊又在修補些什么,讓她有些費解。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思考這個祭臺到底是被破壞了什么又被修補了什么的時候,她已經因為自己想到的另外一個問題而震驚了——怎么會有紫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