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娘親!”小虬褫哭喊著,卻覺得自己母親的身體似乎已經開始變得僵硬。23
執念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之前母虬褫因為擔心自己死后孩子會性命不保,拼著最后一口氣還能與青辭和畫傾城講條件。
而當她得到了青辭的承諾之后,就好像所有的心事都已經了結,再沒有了強撐下去的力氣。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已經忘記了她最初選擇攻擊青辭他們的目的,她仿佛已經忘記自己的孩子少了截尾巴,她只是一個母親,哪怕孩子殘缺的活著,那也依然是活著,沒有了尾巴,至少能夠保住性命。
她吃力的抬起眼睛,深深的看了青辭和畫傾城一眼,嘴巴微微動了動,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音,畫傾城和青辭只覺得隱隱似乎聽見她說:“謝謝…”
一陣陰風呼嘯而過,彌留之際的母虬褫周身癱軟了下去,而她那一雙猩紅的眼睛卻忽然紅光閃爍。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畫傾城和青辭皆是感到震驚。
那紅光閃爍了一陣,竟是從母虬褫的眼中緩緩升騰而起,像是兩朵血花在空中凝聚成一顆血珠。
血珠發出了幽幽的紅光,緩緩的飛入畫傾城的手中。
“方才發生了什么事?”背后忽然傳來蒼無念的聲音。
畫傾城和青辭回頭看去,卻見蒼無念在季子安的攙扶下步入了這個虬褫摔出來的大坑,而昏迷的安如月正被喬三娘用肩膀架著她的一只胳膊,顯得頗有些吃力,洛凡則是被姬無心攙著一同走了下來。
青辭急忙起身,一把將安如月接了過來,小心的抱著她的身子靠坐在地上,一臉心疼的撫摸著她略顯蒼白的面頰。
畫傾城對著眾人伸出手,只見一顆紅色如血水凝聚的血珠正在她掌中漂浮著,血水晶瑩透亮,輕輕涌動著,好像一戳就會破掉似的。
“這是…”季子安訥訥的問道。
“這是虬褫的血淚嗎?虬褫…龍族血脈…這難道是大愛之淚?”洛凡的眼中頓時迸發出欣喜的神色。
被洛凡這么一說,其他幾人也變得激動了起來。畢竟所需的所有天地異寶之中,就屬這三滴淚最是虛無縹緲難以捉摸。
屬于者本身的大悟之淚雖然有跡可循,但現在的畫傾城顯然現在還不夠格,她平日里哭泣的時候流下的淚水顯然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個姑娘家發泄情緒而產生的普通眼淚罷了。
如果說大悟之淚是一顆節氣未至尚未成熟的果實,眾人還有等待其成熟再行采擷的盼頭。但是大悔之淚和大愛之淚…這便真可算是無跡可尋。
且說這大悔之淚,他們這一路走來,遇到的惡人雖是不少,但是幡然悔悟的一個也沒有,死不悔改的倒是一抓一大把。悔之一字,看似簡單,可是真心愿意放棄一切從頭來過的又有幾人?
偏這大悔之淚還需得與情有關,被愛人傷害又要傷害心愛之人,此等痛徹心扉的情愛,誰人又有勇氣重蹈覆轍。怕只怕是如此傷心痛苦之下,恨不得黃泉路上快馬加鞭的向孟婆討要一碗孟婆湯,將前塵往事忘得一干二凈,此后生生世世不再相遇才能落個清凈。
而那大愛之淚更是過分,流淚者需具有龍族血脈。三界之中誰人不曉,龍性好淫,最是不避諱男女之事,見一個愛一個說的就是龍族。要他們流下博愛之淚尚且還有幾分可能,風流如龍族,怎是那么容易知曉專情摯愛為何物的?不摯愛深愛,談何而來的大愛之淚。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三滴淚就成了一直以來眾人都不敢深思的東西。
如今望著畫傾城手中那屬于虬褫的紅色血淚,要說眾人不為此感到興奮,那他們就真的是沒把彼此當做伙伴和朋友來看待了。
當然,這當中也的確有人并不是那么的激動,昏迷的安如月自不必說,但是清醒的幾人當中,蒼無念和青辭的面色卻表現出他們并沒有那么樂觀。
兩個男子相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一抹疑色。
“無念哥哥,你怎么…這副神情?”畫傾城顯然是注意到了蒼無念的情緒有些奇怪,不由得疑惑的問道。
蒼無念皺了皺眉,手掌一翻,那來自蜃光內的仙子留下的淡紫色絲絹便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無念,你這是何意?”洛凡也覺得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同樣疑惑了起來。
蒼無念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細細的將絲絹上的內容看了一遍。待到他看到最后,臉上的神色竟是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無念哥哥,你怎么了?”畫傾城有些急了。
蒼無念嘆了口氣,“你可還記得,我當初將絲絹上的梵文內容告訴大家的時候,曾說過上面還記錄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個我當然記得,你當時并沒有說那些東西是什么,只是說可能對于我們尋找之物或者是對于能有些特別的作用,想來不過是些錦上添花的物什吧。”畫傾城答道。
蒼無念點了點頭,“的確是錦上添花之物,而且有許多東西并沒有確切的名稱,只對這些東西的作用做了描述。如果將這絲絹上記載的所需異寶當做是一張藥方,那筆墨紙硯就是這藥方當中最重要的幾味藥材,重要的藥材配比齊全之后便可藥到病除。
“但是若想‘服藥之人’少受些罪,而‘治病之人’又能少受些影響,便需要加入其它性質的藥材作為輔助,來緩和主藥材過于霸道和剛猛的藥勁。既是輔料,自然是有便最好,沒有也未必不可,并且它們不是特定的某一種東西,而可是具有那些特殊性質的所有寶物。”
“所以…無念哥哥的意思是,這虬褫的血淚并非是大愛之淚,而是一個具有特殊性質的輔料?”畫傾城的神色有了幾分失望。
洛凡他們也是面露失望之色的盯著蒼無念,等著他給予解答。
“嗯。此物并非大愛之淚,按照絲絹的描述,它應該屬于至陰之物,作調和平緩之用。這血淚之中蘊含著虬褫對于自己的親人最深沉的感情,想必之時加入,也能夠同時強化我對親情的感知吧。”蒼無念解釋著,可卻總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覺。
“哎,空歡喜一場,本來還以為此次來到這里不僅尋得了龍血神木,還能再順帶多尋得一滴淚呢,果然是福無雙至啊。”洛凡感慨了一句。
眾人一見面就交談了起來,全然忘記了這大坑的不遠處還有兩條虬褫,只不過其中一條已成尸體。
小虬褫微微顫動了一下,一時間有些擔憂這些人接下來會如何對待自己。卻見自從落入坑中便一言不發的姬無心死死的盯著那條略顯灰暗的小蛇,忽而語氣不善道:“大的死了,怎么小的還活著?”
被她這么一說,大家這才想起,來到這坑中有一會兒了,讓他們這么狼狽的罪魁禍首他們都還沒來得及關注一下。
小虬褫一見眾人都朝他投來了奇怪的目光,不由得顫抖得更加厲害,口中卻驚怒道:“你們…你們這些壞人,有本事你們就連我一起殺了,否則日后我一定要殺了你們替娘親報仇!”
青辭聞言皺了皺眉,一個閃身來到了小虬褫的身邊,閃電般出手捏住了小虬褫蛇頭的下頜,將他整個身子提至半空,陰測測的說道:“小東西,看清楚小爺的臉,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老娘是我殺的,與其他人無關。
“我既然答應她留你一條小命,自然不會食言。至于你以后能不能有機會來尋我報仇,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過小爺提醒你,最好是將你母親的話銘記于心,別為了報仇不擇手段,去沾染那些你不該沾染的東西。否則不用你來找我,我便會先送你上路,看看你有沒有那個顏面去見你的母親!”
小虬褫年紀尚幼,身形就如同一般的蛇,如今嘴巴被青辭給捏住了,想咬他都辦不到,只能無奈的扭動著懸在半空的身子,掙扎著怒吼道:“你有什么資格跟我提我娘親!你殺了我娘親,我不會放過你的!”
畫傾城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青辭的身邊對著小虬褫說道:“小家伙,姐姐知道你現在心里不好受,姐姐也不想跟你說什么善惡到頭終有報的大道理。如今你娘親已經不在了,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讓你的本體恢復完整,姐姐愿意助你娘親實現她最后的心愿,也算作是對你的一點點補償,希望你能由此將仇恨看開些。你可愿意?”
小虬褫聞言身子一顫,他依稀記得娘親當初狠心斬斷自己的尾巴時,那副痛苦又自責的模樣。而自從尾巴被斬斷之后,他的修煉也一直停滯不前,身形還是如同當年一樣,幾乎沒怎么生長過。
否則以他的年紀修煉到現在,即便打不過青辭,起碼也有該自保的能力,至少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娘親死在青辭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