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幽睨了她一眼,問道:“他們要冰蠶絲是為了干什么用?”
喬三娘暗暗皺眉,沉聲道:“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愿意說?或者,你是想讓我直接動手搜索你的記憶嗎?”夙幽冷笑道。
夙幽的語氣和神色讓喬三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口中卻仍是強硬道:“我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對他們而言我只是個凡人,他們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跟我說?”
搖了搖頭,夙幽似是輕嘆了一聲,抬手一道白光直接穿過光幕打入了喬三娘的眉心之處,喬三娘整個人瞬間便呆滯住了。
“我早便說過了,我不喜歡不聽話的女人。這世上除了赤剎,沒有哪個女子值得我去遷就。說吧,他們要冰蠶絲到底有什么用。”夙幽對著面色呆滯的喬三娘涼涼的開口。
喬三娘的眼睛一眨不眨,空洞而呆板的盯著光幕中的夙幽,訥訥道:“他們要冰蠶絲,是為了補全一支古老的畫筆。”
“畫筆?那畫筆是什么?有何作用?”夙幽的眼中劃過一抹疑慮,追問道。
“那畫筆名為‘蜃光’,是畫族流傳下來的至寶,若是找齊了所需要的天地異寶,便可畫出魂來。”喬三娘木然答道。
夙幽心頭一驚,“畫族?你的意思是,畫傾城是畫族的?”
“正是。”喬三娘答道。
“原來如此,難怪沒了覺魂的蒼無念會對一個女子如此重視。”夙幽若有所思的說道,抬手一揮,他的身影連同光幕便消散在這房間之中。
喬三娘在夙幽消失的那個的瞬間忽而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散去光幕后的夙幽在自己的房中久久未有動靜,只是斜靠在矮榻上一手支著頭陷入了沉思。
那日他獨上臨碣島時便察覺到了島上的怪異,他先前就知道這片海域已經被人封印了起來,只不過那樣的封印是擋不住他的,頂多是讓他進入其中之后感覺到法力微微受到了些許壓制,但是他有那個自信,即便發揮不出最強的力量,他也能夠將蒼無念和影半妝拿下。
可是后來的結果卻是出乎了他的預期,先是他看見了畫傾城的真容,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竟然對她生出了覬覦之心。他知道宓翎神女與蒼妄之間曾有過感情上的糾葛,而后來這位神女卻因觸犯天條被除去了仙籍,淪為了凡人。
當他看見畫傾城的臉時,他就已然猜到這個女子是宓翎神女的第十一次轉生。他不禁心生嘲諷,當年高高在上神圣得不可侵犯的神女,如今也就是如此窩囊的一個凡人。他真的很好奇,若是蒼妄還存在這天地間,看見如今的畫傾城,會不會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后悔。
赤剎對他癡心一片,他竟從不拿正眼瞧她,反倒是對一個最終淪落為凡人的神女念念不忘,夙幽真是忍不住替他感到悲哀。
也許是出于替赤剎的不值,也許是出于對蒼妄的嫉妒和鄙夷,當畫傾城主動對他投懷送抱的時候,他的確是想就那樣占有了她,好嘗一嘗這個讓蒼妄都為之癲狂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只是畫傾城的警覺性超乎了他的想象,她居然認出他并非蒼無念。當然,換了誰都不會甘愿成為另外一個人的替代品,他這些年在赤剎的身邊當蒼妄的替代品已經當夠了,若是在這個曾為神女的凡人面前依然還是別人的替代品,他恐怕真的會把自己給慪死。
后來在崖頂,蒼無念的容貌給他帶來不小的震撼,他沒料到,這世上竟然會有與蒼妄如此相似之人,若非他對蒼妄早有了解,他幾乎就要將蒼無念當做是蒼妄的轉生。
而緊接著影半妝的面具被他打落,那完好的半張臉更是瞬間就打亂了他的心神——那半張自從他有記憶以來便銘刻在心的臉。若不是因為赤剎,他也不會費勁心機的來到修羅界,利用這張與蒼妄八分相似的臉留在了她的身邊。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影半妝為什么會擁有半張與赤剎如出一轍的容貌。
去了一趟東海,夙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無法淡定了,這么多熟悉的面孔突然一齊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這冥冥之中,是有天意嗎?赤剎的善念和愛魄、畫族的、曼沙的兒子…我究竟是該殺了你們,還是留著你們放長線釣大魚?”良久之后,夙幽淡淡的自語,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如今魔尊坤休尚在閉關,魔族的一切都在準備當中,而魔族最得力的伙伴——噬魂獸這些年卻幾乎沒有長進。原因很簡單,沒有足夠強大的魂魄讓它們吞噬。
若是留著畫傾城,等她將所需的器物全都尋找齊全,將她抓回魔界,這定然是大功一件。他們這一路尋找天地異寶會遇上的兇險本就不可估量,若是就此死在路上,倒也省了他的力氣。
至于影半妝…夙幽覺得自己怕是對她下不了手了,即便知道影半妝就是那個足以影響赤剎的存在,可是她體內畢竟有赤剎的愛魄,他不想毀了她,他還期望著有朝一日赤剎能真的愛上自己,而不是再將自己當做蒼妄的替代品。
這么想著,夙幽心中已然有了決斷,就讓這一行人自生自滅吧,若是他們真的能將所需的天地異寶收集齊了,他再出手將畫傾城抓回來不遲。
而在此之前,他恐怕還得瞞著赤剎,以免她提前發現了畫傾城。若是讓這個善妒的女子見到了畫傾城,恐怕他連開口解釋和阻止的機會都沒有,畫傾城就已經被赤剎給化為灰燼了。
三日之后,畫傾城體內因為替影半妝畫皮而過度消耗的法力總算是完全恢復了,若非是最后關頭中了毒,她想,她應當能再恢復得快一些。
一大早,七人一同來到了影半妝的四合院之中,進門之時發現影半妝正仰頭對著她門前的那顆相思樹出神,而她如今雖然恢復了原本的容貌,卻依舊還是那一身暗紅色的寬大長袍。
“老毒物,你如今已是擁有一副魅惑眾生的皮囊了,干嘛還穿著這么難看的長袍啊?”大老遠的,青辭便對著影半妝嚷嚷起來。
影半妝聞聲轉過身來,白了青辭一眼,“本尊要這副皮囊又不是為了好看,穿什么樣的衣裳又有何區別?我承載著赤剎對蒼妄王上所有的愛,難道我還能利用這副皮囊去勾引別的男子不成?”
青辭聞言撇了撇嘴,很是替影半妝抱不平的說道:“哎,還真是委屈你了,赤剎那狐媚子把你剝離出來自己整天跟別的男子翻云覆雨,你卻得替她守著那份忠貞。”
“好了,就你話多。”蒼無念皺了皺眉,淡淡的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一提到蒼妄和赤剎,他的心中便十分的沉悶。
影半妝挑了挑眉,將視線落在了畫傾城的身上,細細打量了一下笑道:“丫頭,恢復得不錯嘛。如此看來,你們今日來找我,應當是為了辭行吧?”
蒼無念點了點頭,“正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然達成,畫兒的身體也已經完全恢復,是到了我們該離開的時候了。”
“嗯,你們需要尋找的東西還多,就不必再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影半妝的眼神微微黯了黯,低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行離去了。你自己多保重。”蒼無念抬手對著影半妝作了個揖,轉身便欲離開。
望著眾人的背影,影半妝忽而覺得心頭有些酸澀,她知道他們還會再見面的,可是下一次再見面會是一副什么樣的場景,她無從想象。亦不知道他們這群人當中,誰會先死。
“書生小子,你等一下。”影半妝忽而開口叫住了青辭。
青辭聞言疑惑的回過頭,“怎么了?”
“你過來。”影半妝對他招了招手。
青辭撇了撇嘴,兩步走回了影半妝身邊,小聲道:“老毒物,你能不能別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與我說悄悄話啊?我們家月兒會吃醋的!”
影半妝卻沒心思跟他貧嘴,而是從懷里掏出一件物什遞給他,“這個東西你拿著,我就不去送你們了。”
青辭低頭看去,眼前不由得一亮,“這么慷慨?竟然把照海鏡送給我了?你們以后是不打算出臨碣島了?”
“這個島最近這些年出入的人太多了,沒了照海鏡,也好斷了那丫頭的念想。”影半妝淡淡道。
“這么看來,你還是舍不得殺了你的好徒弟啊。”青辭收起了照海鏡,語氣有些譏誚的說道。
影半妝無奈的搖了搖頭,“終究她陪伴在我身邊那么多年,而且我也清楚,若不是因為曾經的我對她太過苛刻,她本也該是一個溫婉賢良的女子。我腦子里有赤剎的記憶,我自然明白愛一個人而不得的那種心情。女子嘛,終究還是希望有個好的歸宿,若是有那么一個值得依靠值得深愛的男子,她們又何須變得如此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