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的起身想給他披件衣裳,剛碰到他,他的雙眼便霍然睜開。
“你醒了。”
兩人齊齊出聲。
“身子可有不適?”蒼無念伸手扶過她的雙臂,輕聲問道。
畫傾城搖了搖頭,“倒也沒什么不適,我睡了很久了嗎?”
蒼無念細細了瞧了瞧她,確定她沒什么異常了之后,他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黯了黯,這才小心的問道:“你已經睡了三天了。先前你被夙幽抓走,他可有對你…做些什么過分的舉動嗎?”
提及夙幽,畫傾城的面色不由得變了變,那一日他冒充蒼無念,竟然輕薄于她。不過還好,她中途將他給識破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他…一開始我以為他是你,但是后來他做了些輕佻之舉,我便知他定不是你。終究…沒讓他得逞便是。”畫傾城垂了垂眼低聲說道。
蒼無念的眼神微微閃了閃,終究沒有再細問。不過無論怎樣,畫傾城的清白也是保住了,否則她也無法活到現在。
見蒼無念不說話,畫傾城咬了咬唇,小心的問道:“無念哥哥可是生氣了?”
“為何要生氣?”蒼無念有些摸不著頭腦。
“氣畫兒如此輕易的便將他人當做是你…”畫傾城小聲的說道。
“傻瓜。”蒼無念淺淺的笑了笑,伸手捋了捋她的發絲,“就連我看見他都不由得吃了一驚,你們會誤將他當做是我也屬正常。況且…你當時應該是蠱毒發作了吧?”
“嗯…的確是發作了,不過我還是堅持下來了,我想,或許我已經找到了蠱毒發作時的壓制方法。這樣就算以后再有意外,畫兒也能夠自保了。”畫傾城說著,竟是有些喜悅起來。
蒼無念的面色卻微微僵了僵,他有些弄不明白,那個哭哭啼啼說舍不得離開他的人是她,現在因為找到了獨自壓制蠱毒的方法,而笑說不需要他再一直陪在身邊的人也是她。這個丫頭,到底是個什么心思呢?
輕輕嘆了口氣,蒼無念淡淡道:“嗯,這樣也好。如今與我最親近的人就剩下你了,我自然不希望你發生什么意外。”
說到這個,畫傾城才猛然想起三日之前懸崖上的那一幕。
“無念哥哥,你沒去找青辭和如月姐姐嗎?”畫傾城急忙問道。
“你當時昏迷不醒,我如何放心得下?至于他們…如月那丫頭,怕是兇多吉少了吧。”蒼無念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么可能呢?再怎么說,青辭應該也不至于會加害如月姐姐啊。”蒼無念的說辭畫傾城根本無法接受,她下意識的便搖頭否決了。
“如月當時去追青辭的時候,動用了燃魂咒…”蒼無念淡淡的解釋了一句。
“燃魂咒…”畫傾城愕然,她想不明白,安如月為何要這么做,她身為修羅女子,難道不知道動用燃魂咒的后果嗎?
“這個傻丫頭,我與她在一起這么多年,竟是不知她還有這么決絕的時候。可惜她卻是癡心錯付,看上了青辭。”蒼無念面帶苦澀,想必心頭極不是滋味。
說起青辭,畫傾城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細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禁不住說道:“無念哥哥,你真的認為是青辭出賣了我們嗎?”
蒼無念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若他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我只能說他的戲演得真的很好,好到我真的想要視他為兄弟。”
畫傾城抿了抿唇,輕聲道:“我倒是覺得那個夙幽很有問題。他曾跟我說,他不僅僅認識青辭,還認識我。雖然他說的話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確定他所認識的一定不是現在的我。而且那天他將我和如月姐姐都吊在懸崖的那顆枯樹上,早就在繩子上設下了機關,無論是你還是青辭來救我們,都會中招。
“若青辭真的與他是一伙兒的,怎么會讓自己中了那機關上的暗器?甚至,他根本就沒有必要下來救我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青辭當時護著我和如月姐姐的時候生生的挨了你一下,他在最后關頭卻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我們推給你,我可以感覺到他當時的決然,那種發自內心的舍命相護,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聽了畫傾城這番分析,蒼無念深深的嘆了口氣,“那天的情況我也看見了,原來…他是中了暗器。當時我對他出手只是想逼迫他放棄你們,可是沒想到他這么堅決,竟然一動不動的受了那一掌。現在想來他一定是受了那暗器的影響,所以一時躲避不了我的攻擊吧。說真的,我不想懷疑他,這幾天我甚至在想,他若是能夠回來,我會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不如這樣,我們這便動身去那個崖下尋找他們吧?我不相信他對如月姐姐一點感情都沒有,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如月姐姐的。只要如月姐姐還有口氣在,他身上那神奇的草藥一定能夠治好她。”畫傾城抓著蒼無念的手,眼神當中迸發出了些許光彩。
蒼無念面色復雜的盯著她,好半晌之后才輕輕的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走出竹屋的時候,正好瞧見季子安和姬無心朝他們這里走來。
見畫傾城醒了,兩人的神情看起來似乎都松了口氣。
“傾城姑娘,你的身子沒什么大礙吧?”季子安打量著她,關切的問道。
畫傾城笑了笑,“多謝季公子關心,畫兒沒什么大礙。”
“無礙便好。那日…是我大意了,害得你和如月長老…”話說一半,似是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季子安急忙閉了嘴。
“季公子不必自責,別說是你,就連我和如月姐姐一時也無法發覺那個‘無念哥哥’是夙幽假冒的。我現在打算跟無念哥哥再去一趟地行宮,到崖底找找青辭和如月姐姐。”畫傾城大大方方的說道。
“他們…還活著?”季子安有些意外的問道。
畫傾城點了點頭,“我相信青辭一定會救如月姐姐的。而且,我不認為他會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
季子安的眼神微微凝了凝,他下意識的看了蒼無念一眼,卻發現后者的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看來經過這幾日,他應當也是想通了些什么。
“既然這樣,我們一起去吧。”季子安提議道。
“嗯,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畫傾城笑著點了點頭,隨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疑惑道:“對了,我之前都忘了問,萬俟域主呢?”
提起萬俟緋衣,三人的面色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怎么了?”看著他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畫傾城不由得更疑惑了。
“還是我來說吧。”姬無心看了看兩個男子,索性把畫傾城拉到了一邊。
“到底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提到萬俟域主你們的神情都這么古怪?”畫傾城不解的嘟噥道。
“那個毒蜘蛛被他的兩個師兄抓走以后送到了撒捷蠻的手里,在地行宮的時候,他們給她下了藥,她的清白也差點被撒捷蠻給毀了。不過如今看來,她這清白無論毀還是不毀,她這輩子都算是交代了。”姬無心聳了聳肩解釋道。
“這是何意?清白得以保住難道不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嗎?”畫傾城很是疑惑的問道。
“她中的那種媚藥,你也曾中過。”姬無心淡淡道。
聞言,畫傾城面色驟變,“一夜笙歌?”
“是,就是一夜笙歌。”姬無心點頭肯定。
在得到姬無心的肯定之后,畫傾城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這半年來他們日日相伴,在她的心中也已經將萬俟緋衣視為伙伴。雖然她對蒼無念動了心思,雖然她的心腸有些惡毒,但是至少她在對待他們的時候,還是有真誠的時候。
她與萬俟緋衣或許無法成為真正的朋友,但是那種熟人之間的關心還是難以舍棄的。只是不承想,老天爺何嘗放過誰,她終究還是為她曾經的狠辣付出了代價。
中了一夜笙歌的女子,清白若是得保,那就意味著她將永遠失去當母親的權利。一個無法生兒育女的女子,怕是也沒有哪個男子愿意娶她為妻吧,即便是娶了,很快也會棄之如敝履。而她到底是個女人,又怎么能接受自己無法生育的事實呢?
這樣殘酷的結果,怕是比直接要了她的命更讓她難受。
“那幾個罪魁禍首呢?毒王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吧。”良久之后,畫傾城才輕聲問道。
“她那兩個師兄被影半妝抓去煉毒了,眼下估計已是生不如死了。至于地行宮那兩個夜叉,被萬俟緋衣關在地牢里。據說這幾日萬俟緋衣每天都給他們灌下媚藥,然后從青樓帶來了窯姐和嫖 客在他們面前交歡。他們只能看著,卻什么也做不了,估計遲早會爆體而亡的。”姬無心苦笑了一下,對于萬俟緋衣這種極端的做法頗有些無奈。
“哎,希望萬俟域主能振作起來吧。”畫傾城搖了搖頭,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為之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