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雖然時隔多年,但是你能查出來倒也不足為奇。你說的這些本就確有其事,在下好奇得很,不知閣主有何高見?”周武成略有些不耐的說道。
“我且問你,當年你大病之時,可是覺得周身疼痛難當,好似被人抽筋扒皮一般。”蒼無念淡淡問道。
周武成的面色微微僵滯了一下,沉聲應道:“是又如何?”
“古問天傳你武學與法力,待你學有所成之時,他是不是曾讓你重返家族,奪回家主之位,并允你家族之中所有天賦異于常人者皆可進入千機閣,并且得到他的親自指點?”蒼無念又問道。
“哼,便是莊主不這么說,我也會這么做,那本來就是屬于我的東西。至于家族之中的天才能夠得到莊主的指點,那是因為莊主愛惜人才。你問這個與我生病有何干系?”周武成不屑的說道。
“天魁域主,你可知道古問天創立這千機閣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蒼無念依舊平靜的問道。
可是聽了這個問題,周武成的面色卻是驟然一沉。他先前已經從左春深那里得知千機閣的背后還有一股他看不見的力量在支撐,可是明面上來說,這千機閣的確是古問天創立的沒錯。而據他所知,千機閣對于古問天來說的根本用途就是為了搜羅這世間一切能夠喚醒他妻兒的方法,其中涉及最多的,無外乎是類似于奪舍重生、搜魂煉魄一類的逆天之術。
從心底深處而言,周武成對于古問天此舉是有著很大的不認同,但是在他看來,既然是逆天之術,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夠習得,而且這幾百年來,一直都沒有鬧出什么風浪。細想之下,古問天不過也是個可憐人,為了妻兒如此的執著。若是沒有這僅存的動力,恐怕他也與行尸走肉沒有什么區別了。
見周武成面色有異,蒼無念知道,他一定是清楚古問天的目的,可惜他卻沒有往更深一層的地方去想。
“看你這神色,你定然是心中有數。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當年的你,就是他奪魂的目標之一嗎?”蒼無念語氣悠然,卻帶著十分的驚悚。
周武成聞言頓時面色大變:“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不要以為你現在是閣主,就可以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這世上有什么痛疼是被人抽筋扒皮都比不上的呢?你當年那一場大病,不過只是因為你湊巧入了古問天的眼,因為你的家族在江湖之中頗有名氣,作為一個天賦異稟并且備受關注的家族繼承人,你的魂,或許正符合古問天的意。”蒼無念嘴角輕揚,淡淡的語句卻字字如重錘一般敲擊著周武成的心。
蒼無念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說他當年根本就不是生了什么大病,而是因為體內的三魂七魄受到了傷害。為什么受傷,定是古問天用了什么手段在暗中想要奪取他的魂。想必最終是因為他的魂魄還不足以打動古問天,所以他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周武成一時間呆若木雞,而一旁的左春深坐不住了,狠狠一掌拍在了身邊的矮幾上,將那矮幾拍了個四分五裂,與此同時他霍然起身,指著蒼無念的鼻子怒道:“一派胡言!古師兄為人正直心懷坦蕩,怎么可能做出此等泯滅人性之事?古師兄與云師妹鶼鰈情深,自從云師妹與他們的孩子陷入沉睡,師兄就從未放棄過一切努力,而這么多年來師兄既沒有再娶妻也沒有納妾。如此癡情的男子世間少有,試問這樣一個男子又怎么可能干出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情來?”
“鶼鰈情深?”蒼無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左長老是不是弄錯了,當年的云蕊愛慕的分明是洛一,后來她之所以答應嫁給古問天,只不過是古問天趁著云蕊醉酒之時變幻成洛一的模樣將其占有,后來云蕊懷了孩子,才不得已與他成親。”
左春深一張老臉氣得漲紅,他雖不知古問天當年究竟是如何讓云蕊答應下嫁于他,但是云蕊與“洛一”之間的糾葛那是整個清虛觀之中公開的秘密了。即便他能夠感覺到,蒼無念說的幾乎就是事實,可是從情感上來說,他始終是不愿意相信的。
“你、你、你休要胡言亂語!當年你的祖宗恐怕都還沒出生呢,你一個剛及弱冠的毛頭小子懂什么!”左春深指著蒼無念的手都被氣得瑟瑟發抖。
“古無念,任你巧舌如簧,也休想挑撥我們對莊主的一片忠心。這個閣主的位置你愿意坐便坐著,若是再妄想太多,我等不介意將你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周武成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點勁,對著蒼無念怒目而視。
“哎呀呀,真是冥頑不靈啊。你們這兩個老東西,不就是讓你們看清了古問天的本質嘛!干嘛對我們閣主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青辭此時站起來身來,一臉戲謔的說道。
“你們兩個不過是一丘之貉,想必古師兄也是遭到了你們的算計,才被迫宣布將千機閣交給你們。老夫索性今日便了解了你們,也當是為這千機閣除害了!”左春深一臉陰沉,話音剛落,抬起手掌就欲對著蒼無念拍去。
沒有料到左春深會如此突然的出手,青辭心下一驚,想要替蒼無念擋下這一擊怕是來不及了,而蒼無念體內的魂魄重傷初愈,恐怕不一定會是左春深的對手。
就在青辭暗自心焦的瞬間,他卻發現左春深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后原本聚集在他掌心的法力也消失不見了。沒有法力的攻擊對于蒼無念來說幾乎不存在任何的威脅性,只見他的身子輕輕一閃,左春深就撲了個空。
“這…這是怎么回事?你這小子究竟對我做了什么?”左春深一臉震驚的盯著自己的手掌,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體內的法力為什么突然消失了,好像身體中有什么東西在壓制著他一般。
蒼無念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一直在一旁看好戲的萬俟緋衣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卻是忍不住心頭一跳,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感覺了。盡管蒼無念總是戴著面具,但是露在面具之外的薄唇與下巴卻時常令她浮想聯翩,直到此刻她已經基本確定,那日她在他的房間內,見到的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一定是他幻化而來的,真正的“古無念”必定是擁有一張傾世的容顏。
“這可不是我做的,我在這千機閣這么多年,何時與你們親近過。要怪只能怪你們的無知和愚忠,連自己體內早已被人種下了封印都不自知。”蒼無念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與此同時他的手掌緩緩抬起,一抹淡金色的光暈自他的掌心之間縈繞起來。
隨著蒼無念掌心中的光暈縈繞,左春深和周武成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周身也開始蕩漾出那淡金色的光暈,光暈就像一個排列好的陣法,將他們嚴嚴實實的包裹在其中。而被這個陣法包裹住之后,他們體內的法力竟是一點也使不出來了。
“這…這是清虛觀的捆仙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左春深一臉的震驚,十分難以置信的看著包裹在自己與周武成周身的淡金色光暈,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絕望和悲涼。
“不錯,就是你們清虛觀的捆仙陣,本座的好義父、你們心目中無比高大的恩人和師兄,他早就在你們的身上種下了封印,為的就是有一天當你們可能超出了他的掌控,他便激發這封印,將你們困死在這捆仙陣之中。”蒼無念淡淡一笑,語氣十分平緩溫和。
不過此時被困在陣中的二人并沒有因為蒼無念平緩的語氣而平靜下來,相反的,他們現在的心情十分的復雜精彩。他們一直以來敬重景仰的那個人,居然從頭到尾只是在利用他們,甚至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他們。可笑他們還如此挖心掏肺的死忠于他。
這世上最痛的覺悟,恐怕不是看明白自己的付出被對方視若無物,而是自以為自己的付出對方已經接受并有所回應,而實際上到了最后卻發現,對方只是將自己付出的一切拿去喂了狗。
心中的信仰一旦崩塌,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都是不可預知的,就如此時被困在陣中的左春深和周武成二人。
只見二人先是一臉的慘白,大約是無法從被人利用還有一片赤誠之心被人踐踏的悲痛之中回過神來。隨后卻見二人滿面漲紅,似是想調動體內的法力沖破這個封印,緊接著只聽得幾聲悶悶的“噗噗”聲,那是二人體內的經脈爆裂之聲,隨即二人的嘴角和鼻孔都溢出了鮮血。
“你們這又是何必呢?不就是一片真心喂了古問天這條老狗了嗎?閣主可是愛才惜才之人,又沒說要你們的命。”青辭無奈的盯著面前已然成為廢人的左春深和周武成,他們會有這樣的舉動,的確很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