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惠姑如同前一天一樣,一大早便出了客棧。
在又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后,惠姑已經開始泄氣了,看來在這皇都之中想找到一件賺錢的差事并不容易。實在不行她就只得自己開個攤位行醫了。只不過這皇都之中醫館眾多,什么檔次的都有,恐怕就連最尋常的百姓也不一定會在一個看起來十分有可能是江湖騙子的攤位上看病。
就在惠姑苦想著該如何才能盡快湊齊一千兩銀子好早日探聽到有關斬羅宗的消息時,一陣喧嘩聲將她的思緒打斷了。
“快看快看,張貼皇榜了!”
“是嘛?快讓我瞧瞧。”
“誒…我說,你別擠我啊!”
惠姑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人頭攢動,一大堆人圍在一起,議論著剛貼在告示欄上的榜文。
皇榜?惠姑靈機一動,這普天下之下最有錢的地方不就是皇宮嗎?如今皇宮內有人出來張貼皇榜,那定然是有什么棘手的大事發生。
惠姑雖不敢說自己文韜武略無所不精,但是憑她的出身,又豈是世俗凡人可比的?若是她能夠揭下這皇榜,那何愁一千兩銀子無處可尋啊。
惠姑一面想著,一面努力的往人群里面擠。可是擠了半天,她還是被排擠在人群之外。
正當她無奈之時,卻見到已經有人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她急忙一把上前攔住來人,十分客氣的問道:“兩位小哥,我想請問一下,這皇榜上都說了些什么內容啊?”
被她攔住的是兩個穿著打扮都一模一樣的年輕男子,看那扮相,估計應該是某家醫館的學徒。
其中一名高個子的男子答道:“皇榜上說,國君突發疾病,眾御醫束手無策,因此向坊間征尋名醫。若有人能治好國君的病,賞黃金千兩,良田百畝。”
惠姑聞言心下大喜,什么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什么叫做“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萬安城的醫館一個個將她拒之門外,誰曾想竟是為了掉個大餡餅給她。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惠姑又問道:“看兩位小哥的打扮,應該也是杏林中人吧?為何不揭下這皇榜前去試上一試呢?”
高個男子輕蔑的一笑,看向惠姑的眼神中有些許嘲弄的意味:“這位大娘,你可知這榜文是何人所發?”
惠姑皺了皺眉,她連看都沒看到,怎么可能知道是誰發布的榜文。不過她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還請小哥告知一二。”
“起草這榜文之人名為古惑,此人乃安國公主第一面首。如今國君性命堪憂,此人張貼皇榜以求名醫,且不說在這皇都之中,即便是整個萬桑國估計也沒有人敢揭那皇榜。”高個男子冷哼道。
古惑?萬桑國長公主身邊的第一面首?此人究竟有何能耐,居然有權利下發皇榜?不過最讓惠姑疑惑的還是這高個男子的話,為何這古惑下發的皇榜就沒有人敢揭呢?
見惠姑面露疑色,另一個矮個男子接話道:“國君身染惡疾,此事非同小可。能進宮當御醫的豈是泛泛之輩,若不是此病的確無方可治,那只能說明這之中另有玄機。我等言盡于此,這位大娘好自為之吧。”
說罷,兩名男子也不再顧及惠姑是否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直接繞過她大步遠去。
惠姑在聽完那矮個男子的解釋之后心下已經有些了然了。就如同兩人說的,能成為皇宮之中的御醫,其醫術即便當不得妙手回春,那也不可能是庸醫。
那古惑據說是一個月前剛入的宮,結果一個月后國君就一病不起,這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公主看上的人,與國君并無直接關系。可憑他的身份,居然為朝廷下發皇榜,實在是很難讓人不遐想連篇。
惠姑猜測,要么是此人來歷不簡單,用了什么方法蠱惑公主,謀害國君,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么就是公主本身有野心,不知從哪尋來手段高明的古惑,許以重利,讓他幫助她謀害國君,然后公主好借機把持朝政。
無論是哪個原因,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恐怕不會那么輕易的讓人治好國君的病,若真是治好了,恐怕也沒那個命拿到那千兩黃金百畝良田了。
不過富貴險中求,萬一這皇榜是真的呢?萬一她能治好國君的病,能拿到這些酬勞呢?退一萬步講,她又不是尋常的凡間女子,若那公主和她的面首真的居心叵測,她一個遁術就能離開皇宮,怎么可能坐以待斃。
待惠姑想通了這個道理,再回頭向告示欄看去,先前擠在一處看熱鬧的人已經散去了大半,惠姑淺淺一笑,大踏步的走到皇榜前。
正當她伸手抓向皇榜一角時,從旁邊伸來另一只手幾乎在同時跟她一起抓向了皇榜的另一角。
惠姑扭頭望去,只見那人也正好抬起頭來看向自己。
“沒想到,姑娘居然也對這皇榜感興趣!”男子輕笑一聲,聲音略顯低沉慵懶。
惠姑微微皺了皺眉打量著眼前之人。來人看上去三十出頭,一身素衣短打,身后背著一柄長劍,頭頂挽著的道士發髻歪歪斜斜的插著一根木頭簪子,凌亂的發絲和唇邊的青色胡茬使他看起來浪蕩而滄桑。
當然,這些都不是惠姑所在意的,她所在意的是對方剛才稱呼她為“姑娘”。她如今的面容是用術法幻化來的,使她自己看上去像一個四十多歲的普通婦人,對方的模樣雖然看起來滄桑,但是肯定也不會超過四十歲,怎么會開口喚她“姑娘”?
“這位道長,妾身怎么看也比道長虛長幾歲,道長何以出言不遜喚妾身‘姑娘’呢?”惠姑面露不悅的問道。
男子淡淡一笑,將身子前傾了些,放低了聲音道:“所謂明人不說暗話,貧道既然能看出姑娘用的術法,姑娘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惠姑聞言面色一變,沉聲道:“你是何人?”
“貧道不過一逍遙散人,說起來貧道與姑娘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進宮給國君治病。貧道不問姑娘是何人,姑娘也不必在意貧道是何人。”男子笑著說道。
惠姑怔了怔,這浪蕩道人說的話有道理,他們萍水相逢,只是為了揭個皇榜去給國君看病罷了,對方看起來也并無惡意,又何必在意他究竟有幾斤幾兩呢。
“二位是否打算一起揭了這皇榜?”一個侍衛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僵持。顯然是對他們二人抓著皇榜又不揭下的行為表示不滿。
“正是。”浪蕩道人應聲說道。
“那好,兩位隨我來登記吧。登記完了就隨我等入宮。”侍衛面無表情的說道。
惠姑與道人相視一眼,然后一起跟著侍衛走到一邊做了身份登記。惠姑隨便給自己編了名字,叫做司徒惠。而她瞄了一眼身邊的浪蕩道人,卻見他寫的是“落凡道人”。
簡單的登記完身份,惠姑想起了還在客棧中等她的畫傾城。此去皇宮之中不知是福是禍,她自然是要把畫傾城帶在身邊的,萬一她因為揭了這皇榜而得罪皇室的人,也好帶著畫傾城遁走。
眼看侍衛馬上就準備帶他們進宮了,她急忙對著侍衛說道:“這位官爺,民婦的藥童還在客棧里,請容民婦前去將她一同帶來。”
侍衛掃了惠姑一眼,略微猶豫了一下才道:“好吧,速去速回。”
惠姑欠了欠身子,急急趕回客棧中。
“誒?姑姑今兒這么快就回來了?”畫傾城正閑著無聊在房內看著她已經爛熟于胸的醫書,見惠姑突然回來,感覺頗有些意外。
“我今日在城東看見張貼的皇榜,說是國君身染惡疾,現在正在這萬安城和周邊的城鎮尋求醫術高明的大夫。你速速換一身衣裳隨我入宮去。”惠姑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收拾東西。
畫傾城眨巴了幾下眼睛:“姑姑的意思是,你揭了那皇榜?”
“這是自然。我們如今正愁沒有銀兩打聽消息,若能將國君的病治好,賞賜定然不會少。只是皇室之中人心叵測,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得做好隨時逃離的準備。你就扮作我的藥童隨我一起進宮。”惠姑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