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力所過之處,鳥走鷹飛。
而后又歸于無盡的沉靜。
樹影晃動,沙沙作響。
無人回應。
瀾夭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于是她繼續沿著河道往前慢慢的走。
她太久沒有這樣自由的行走了,沒有看過鳳凰一族的天空,沒有呼吸過這樣舒適的空氣。
她的雙眸靜靜的凝視著這一切,心里慢慢掀起了些許波瀾。
這是真真正正屬于她的地方。
忽而,她看到一只漂亮的螢火蟲從草叢之中鉆了出來,一時間來了興致,她蹲了下來,雙目緊緊追隨著那只螢火蟲的身影。
那螢火蟲翩然起舞,一會兒落在湖中的蓮花上,跳躍著、旋轉著。
瀾夭瞇著眼睛,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
正在這個時候,身后又一次傳來一絲動靜,她連忙站了起來,將后背緊緊貼在樹干之上,目光朝著四周流轉,“是誰?”
“你真的回來了,姐姐。”一道清冷的聲音在瀾夭的耳旁響起。
而后一雙手從她的身后探來,牢牢的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屬于那人的呼吸在瀾夭的耳畔縈繞。
這個人,一直隱藏在這樹干之中,他的身影慢慢褪卻了樹干的顏色,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瀾夭身子微微的怔住,她想要轉過身看清那人的容顏,頭頂卻壓來一個如玉的下巴,牢牢地將她固定住,不允許她轉來。
“是你嗎?帝肆?”瀾夭不確定的問道,她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柔和。
“嗯,是我。”帝肆闔上眼眸,鼻息之間傳來瀾夭特有的清香,他覺得很安心。
這空虛了三百年的心,終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他現在更加的確定,他很想她,很想要她。
“你怎么來了這里?當年的那場戰役······”瀾夭當初昏迷了,對于冥界戰役一事后來的結局,她完全不知道。
“當年那場戰役,我獲得了探視我父母的權利,她們在佛界過得很好,每天過著長伴青燈的日子,心情也平靜了很多。而我所統治的冥界在佛祖的幫助下,環境得到了改善,像鳶洋洋這樣的有殘缺冥界之人,將不會出現了。”
帝肆的聲音很輕,帶著少年感,他擁著瀾夭,感受著瀾夭傳來的溫度。
這是他心中最難忘的一個人。
他不想放手了。
“這是好事。”瀾夭是個聰明的主,從帝肆的這些話,她自然也聽了出來,當年的冥界大戰,恐怕在她昏迷不久之后就得到了解決。
并非第一次那般,死傷慘重。
這是瀾夭希望看到的結局。
“是啊,這是好事。”帝肆重復著瀾夭的話,他的目光探向那一只螢火蟲,仿佛隨著螢火蟲一同在是世間飛舞著。
那么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擁著,不再言語。
他們十分享受這樣的寧靜。
月上樹梢,已經是夜半三更。
瀾夭的身子動了動,帝肆隨時關注著瀾夭的舉動,他連忙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瀾夭那張精致的面容上,看著她眼角那朵花朵盛開,他心中甜蜜萬分,“你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有些乏了。”
瀾夭的聲音好像從林間奔流而下的小溪,清澈動人,她雪色的長袍紛飛,紅色的長發與帝肆墨色的發絲交織著,難舍難分。
這樣一張臉才是瀾夭的,上官盈盈那個冒牌貨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她。
明明一模一樣的面容,卻演繹著截然不同的氣度。
倒是上官盈盈那張臉顯得有些劣質,仿佛她天生不該擁有那樣一張臉。
現在,是時候讓姬歌給上官盈盈服藥了。
“姐姐,雖然我想著放你離開,可是我舍不得。”帝肆好像撒嬌一般,腦袋瓜從她的頭頂移到了肩窩,他的鼻音俏皮。
瀾夭那冰冷的心漸漸柔和了下來,她伸出指尖揉了揉帝肆的發絲,語氣萬般的溺寵,“乖,我們還會再見的。”
“姐姐,你是不是怪我當年拿走了黑鐵?”帝肆不愿放開,他當做沒有聽明白瀾夭的意思,突然轉了個話題。
他那雙比星辰還要清澈的雙瞳里,染上了清輝。
“你事出有因,我自然知道,所以不怪你。”瀾夭十分自然的回答著,覺得并沒有什么不妥。
關于帝肆的身世,她也是知道的。
不論帝肆也好,夢曉也罷。
正是因為他們對她這般的真心,她才能這么輕易的原諒他們。
“姐姐,他們今日都來了,還吃了你做的飯,我也想吃。”帝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在面對瀾夭的時候徹底的收斂了起來,他梨渦淺淺。
“那我改日給你做。”瀾夭也不知道為什么,對待其他人的請求,她能夠輕松的拒絕,可卻尤為的心疼帝肆。
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還可能是因為他無法像其他的人一樣,光明正大的來鳳凰境域,去看她的娘親。
畢竟當年父親之死,很大程度上跟帝肆脫不了干系。
她的娘親是個愛恨分明的人。
“改日是哪日?要去那個城堡嗎?雪女做的牛排真的沒有你做的好吃。”帝肆一回憶起當初的那好吃的牛排,眼睛不知覺得微微瞇起。
“我剛蘇醒,想多陪娘親幾日。”瀾夭心里還是放不下靳月仙子,這是跟她關系最親密的人,她當真無法這么快就丟下她。
“好吧。”帝肆也不胡攪蠻纏,他知道親情的可貴,他自然不會要求瀾夭立馬撇下她的娘親,然而他的語氣卻帶著無法掩飾的失落。
“不過明日我打算在鳳凰境域開一場盛宴,你可以過來。”瀾夭還是提出了邀請。
“真的嗎?”帝肆本來沉到谷底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來,他好像個孩童一般帶著欣喜。
“只是,你的身份不便,不能······”瀾夭有些猶豫的開口,她在提醒帝肆的身份。
“我知道,明日,我會準時來的。”即便是要隱藏身份,瀾夭邀請他也不會退卻,至少可以參加一下她族人的盛典,和她一同享受著喜悅。
只要能在她身邊,這樣就好了。
“好,那我要回去了。”瀾夭點頭,她想要掙脫出帝肆的懷抱。
畢竟她已經出來了良久,若是還不回去,那幾個人怕是要起疑了。
“姐姐。”帝肆放開了瀾夭,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他如同孩童一般清澈瞳仁里,全是她的身影。
瀾夭終于是看清了帝肆的臉,他還是如之前那般的清瘦。
身上披著黑衣白袍,那墨色的長發好像潑墨般披散開來,俏鼻之下,一張粉色的唇瓣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嘴角梨渦淺淺。
“帝······肆······”瀾夭的手指不知覺的撫上了他的面容,從他光潔的額頭上劃過,而后到那雙讓人無法忽視的雙瞳,緊接著是粉鼻,最后落在唇瓣之間,細細摩紗。
帝肆迷戀的看著瀾夭的臉,粉唇微微開啟,將她的指尖勾入。
那溫熱的屬于帝肆的溫度從指尖傳來,瀾夭的臉頰一陣泛紅,她連忙抽回手指,有些責怪的對著帝肆說道:“你休要胡來。”
帝肆如同做出事的孩子一般,撇過了頭,一語不發。
他的目光盯著靜靜地湖面,看起來如同被人欺負了的孩子一般。
帝肆給瀾夭的感覺,有時候和季玄笙有一絲的相像,卻完全不一樣。
季玄笙在這個時候會哭會鬧,而帝肆卻選擇不言不語。
這樣反而更令瀾夭心疼。
她踮起腳尖,好像揉寵物一般,將他的發絲揉的一團亂,而后開口說道:“我沒有怪你。”
帝肆任由瀾夭揉他的發絲,他轉過腦袋看著瀾夭,那雙純凈的眼眸里滿是不屈服,唇瓣緊緊抿起。
瀾夭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只是你剛剛的舉動過于的······過于的曖昧······”
“那你喜歡我嗎?”帝肆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句。
瀾夭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不知所措,她那本在玩耍著帝肆長發的手慢了下來,一時間啞然了。
帝肆也不著急,他就這么看這瀾夭,那雙眼睛里面隱隱約約藏著一絲受傷。
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何曾的重要。
喜歡嗎?
她喜歡他嗎?
瀾夭陷入了回憶之中,她想著兩人之間發生的一切。
那一幕幕好像放電影一般的回放,從初識到現在的曖昧。
她是喜歡的吧。
她喜歡他。
所以明明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卻還是選擇和他來往。
還邀請他一同參加明日的盛宴。
確定了答案,她抬起眼眸緊緊的鎖定在帝肆的臉上,堅定而又認真的說道:“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僅僅四個字。
卻讓帝肆仿佛從海底一躍至于云間,那一份歡樂如同孩童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一般,欣喜的令他好像吃了無數顆糖一樣的甜。
他斂了斂有些不自覺放大的笑意,輕輕咳了幾聲,“明日我會來找你的。”
“那你的答案呢?”瀾夭反問。
其實她明明就知道那個答案是什么,她卻偏偏就要揪著他問。
誰讓他剛剛讓她這般手無足措,這是報復。
帝肆聽到瀾夭的問題,他愣了愣,而后當做沒有聽到一半,將瀾夭放在他頭頂的手輕輕的拿下,開始整理著凌亂的發絲。
“問你話。”瀾夭目光變得冷淡,一直盯著帝肆,要他給予答案。
“那么,姐姐,明天見。”帝肆整理完畢過后,他的身影一閃,如同來的時候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的無影無蹤。
瀾夭連他的衣角都抓不住。
真的是個傲嬌的小家伙。
瀾夭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而后看著時間差不多,她回過身,踱著步子。
借著月光,踏上了歸途。
也不知道他們幾個在干什么?
瀾夭在心中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