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奧以為,要讓路易十二知道此事,可能還要等幾天,畢竟他們不能一個人走到路易十二面前,直截了當地將這個秘密告訴國王,但沒想到的是,不過五六天的時間,埃奇奧就告訴朱利奧,路易十二已經知道伊甸果實以及它連帶著的寶藏秘密了。
“我可以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嗎?”朱利奧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不能告訴你的。”埃奇奧回答:“事實上,每個法國國王都有一種錯覺,那就是他們和阿薩辛正是一對可信的盟友——因為1307年,法國國王腓力四世正是在刺客導師紀堯姆.德.諾加雷的操縱下,將圣殿騎士團列為異端,并派遣軍隊攻占了當時位于巴黎的圣殿騎士團總部——圣殿塔。
雖然礙于教廷的存在,這種關系不能公開,但見到我們的使者時,國王還是很高興的,尤其是對我們給他帶來的情報。不過我想之后他還會派遣可信的人去調查,以及對你和相關的人開展試探。”
“沒關系,”朱利奧從容地說:“他沒有可能尋找出任何可疑的地方——不,應該說,路易十二與查理八世還是很有一些共同之處的,他們利用博爾吉亞,又提防博爾吉亞,在需要的時候,也不忌憚咬上博爾吉亞一口,而且他們很清楚,博爾吉亞也是如此。他們會用自己的想象將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夯平,而且整件事情,都在邏輯之中。
譬如說,埃奇奧,現在法國國王可以找到的,可能與伊甸果實相關的事物有兩件,一件是鏡子的配方,比威尼斯人用性命與孤島苦苦保守著的還要好;一件是我在佛羅倫薩留下的羊絨、羊毛脂的提煉藥水配方。而單單這兩件東西,每年就可以賺取以百萬計的金弗羅林,像是這樣的秘密,哪怕我站出來說是我研制出來的,法國國王會相信嗎?”
“就連我也不信呢。”埃奇奧笑著說。
“是啊,當然也不可能是我的父親和我的伯父,我的父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離開了這個人世,而我的伯父…他雖然在生的時候對我百般呵護慷慨,最后也不過留給我兩座葡萄園而已,不是抱怨,只是,若是他們有著這樣的利器,又如何不會拿來解決美第奇之前的困局呢?
就此推論,只可能是我的導師,皮克羅米尼樞機主教給予他心愛弟子的小小禮物了——那么我們將話題轉回來,皮克羅米尼樞機又是從什么地方得到的配方呢?雖然我的導師確實學識淵博,睿智無比,但這兩樣東西顯然不在他的研究范疇里,而且,它們降臨的時機又那么湊巧——正在羅德里格.博爾吉亞成為教皇亞歷山大六世之后。
只要稍加推論,一些‘聰明’的人就能想到,這兩張配方,或是更多的配方,正是西班牙人羅德里格為了收買皮克羅米尼以及其家族給出的賄金,畢竟那時候他已近彈盡糧絕,如果他真有這那么一本記載著世上所有知識的書,撕下一兩頁來換取教皇的三重冕也很合理。”
埃奇奧都有點張口結舌了:“…難道你早就預料到這些事情了嗎?”
“沒有,”朱利奧干脆的說:“只是那時我還相信著凱撒.博爾吉亞。”
“不過這些還不是很夠,”朱利奧說:“幫我將法國國王的視線引到努奧羅去。”
“努奧羅?”埃奇奧驚訝地問道:“那里好像只有山羊,而且那里好像屬于…屬于…。”
“西班牙將軍貢薩洛。”朱利奧說:“另外,那里也不再只有山羊了,我在那兒設立了一個火槍與火藥的加工地。”
埃奇奧睜大了眼睛,良久,他才慢吞吞地道:“…亞歷山大六世顯然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他得到的很多。”朱利奧以那種會令人脊背發寒的平靜語調說。
埃奇奧欽佩地搖著頭,若說法國國王路易十二還會對于阿薩辛刺客給出的情報將信將疑的話,那么一見到這個武器加工地,一定會相信博爾吉亞真的得到了圣殿騎士團的遺產,畢竟博爾吉亞的根基就在西班牙,而努奧羅的所有者又是西班牙國王最為愛重的將軍,你要說努奧羅與博爾吉亞沒有一點關系,誰會信?
“我記得列奧納多迪皮耶羅達芬奇也是你的好友。”朱利奧又說。
“如果你想問他是不是一個阿薩辛,我得說,不是。他的身手實在無可挽救,又有些怯懦。但你要問他是否可信,”埃奇奧說:“我想他還是可以信任的,尤其是你,他一直對你深感歉疚——因為他與你的父親和伯父都是很好的朋友,但在帕奇的謀亂中他沒能給予他們幫助。”埃奇奧沉吟了一陣:“如果你讓他去做什么事情的話,我想他會竭盡全力,但若是沒有危險,他會更從容一些。”
“我這里有些圖紙——”朱利奧從曾經裝著盧克萊西亞來信的鐵匣子里拿出了幾張羊皮紙:“若是凱撒.博爾吉亞來找他,別讓他拒絕,把這些東西給博爾吉亞。”
埃奇奧拿過去看了看,之后驚愕地抬起頭來:“這些都是…”
“戰爭機器,”朱利奧說:“列奧納多之前就在研究,我只是加以改進讓它們更強大,更危險,至少看上去如此。”
“你甚至給了他火藥的配方!”
“我曾經在佩魯賈的保利納城堡為了挽救凱撒的性命用過,他不會忘記,與其等他威脅利誘,不如讓列奧納多拿去換取他的金幣和信任。”
“這樣博爾吉亞的軍隊或許會在戰場上無往不勝。”
“要的就是這個。”朱利奧冷漠地說:“不讓諸國受到如同利劍加頸的威脅,他們又怎么會舍得放棄博爾吉亞給出的好處?”
埃奇奧不再言語,將羊皮紙圈起來,放進隨身攜帶的鐵筒里。
“還有,如果你親自去努奧羅,也去見見那三百名好小伙子吧,那是我在塞米納拉戰役中留下的一些人,他們對于使用火槍很有心得,也有經驗。”
“要他們回到你身邊么?”
“讓他們去佛羅倫薩,帶著那里所有的存貨,法國國王路易十二正急于與布列塔尼的安妮完婚,等到法國的后方平定下來,他就會出兵米蘭與那不勒斯,我想共和國的議會一定不會想要重蹈1494年查理八世攻占佛羅倫薩的覆轍。”
“那么你呢?”埃奇奧問道:“你已經不能回羅馬了。”
“請您回佛羅倫薩吧!”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插入到兩人之間。
幾乎可以說是極其無禮的,一個朱利奧從未見過的人在不經任何允許的情況下,推開門快步走了進來,一進來,他就跪在朱利奧的腳下,抓住他的手,想要親吻他手上的戒指。
他抓了一個空,朱利奧看向埃奇奧,埃奇奧尷尬地攤開了手:“忘記…和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尼可羅.馬基維亞利。現在是 佛羅倫薩共和國第二國務廳的長官,兼任共和國執政委員會秘書,負責外交和國防——這次他代佛羅倫薩出使法國。”既是為了凱撒.博爾吉亞與納瓦拉公主夏洛特的婚約,也是為了…布列塔尼女公爵安妮與法國國王路易十二的婚約,是慶賀,也是刺探。
“也是一個自由的斗士!”馬基維亞利熱切地補充道。
一個阿薩辛?朱利奧確認般地看了一眼埃奇奧,重新伸出手,馬基維亞利在上面虔誠地吻了又吻,那種狂熱的態度讓朱利奧迷惑不已。
“請您回到佛羅倫薩吧,”這個共和國的官員毫不忌諱地說道:“佛羅倫薩正是需要您這樣的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