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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雷滾滾

  夏紫蕪一番不管不顧的鬧騰,令夏員外等人措手不及,顏面頓失,尷尬地招呼開席上酒,將新姑爺讓至酒席之上,推杯換盞,開懷暢飲,暫且不提。

  只是夏紫蕪怎肯輕易善罷甘休?

  她徑直便氣咻咻地去了薛氏的寢室,一把推開房門,撲倒在薛氏懷里,捶胸頓足地哭天抹淚。

  薛氏嚇了一跳,忙不迭地起身,著急忙慌地問:“好端端的,這是怎么了?”

  夏紫蕪哭得上次不接下氣,抽噎著抹了一把眼淚:“父親太偏心了!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么?”

  薛氏莫名其妙:“盡胡說八道!究竟是什么了,你倒是說話,只會哭哭啼啼地做什么?”

  夏紫蕪坐起身來,妝也花了,頭發也亂了,直接開門見山地甩給薛氏一句話:“母親,我什么也不管,反正,孟家這門親事是我的,我除了孟經綸,誰也不嫁!”

  “我的小祖宗,咱這一頁不是已經翻過去,說好不提了嗎?這好人家可不是只有一個孟家。”

  薛氏揮揮手,將下人全都支使出去,閉了房門,忙不迭地勸。

  “人家好尋,但是這樣的人才可不好尋,母親,你是沒有見到孟經綸那副好樣貌,又是中了舉的,魚躍龍門指日可待,這樣好的事情怎么可以讓夏安然占了去?”

  薛氏立即就明白了女兒心思,嘆一口氣:“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咱們即便再鬧騰,也就是讓人家孟家看了笑話,不嫁也罷。母親日后斷然給你挑揀一個更中意可心的。”

  “說得容易,若是真有這樣的人家,母親當初又何須這樣大費周折?孟家就是頂好的!”夏紫蕪一口否決,斬釘截鐵,擺明了就是油鹽不進。

  薛氏好說歹說,怎樣哄勸都不行,可就作了難,沉下臉訓斥:“當初花轎臨門,母親就勸過你,是你自己要死要活的說什么也不嫁,如今后悔有什么用?”

  夏紫蕪“噌”地站起身子:“母親這是也同父親一樣偏心,袖手不管了?”

  薛氏想徹底斷了她的心思,一咬牙:“世上就沒有賣后悔藥的。”

  夏紫蕪左右掃望一眼,見一旁針線簸籮里有一把剪刀,便一歪身子就將那剪刀操在了手里:“那我就斷了頭發做姑子去,一輩子不嫁!反正不能將就!”

  這一下可把薛氏嚇了一個魂飛魄散,撲上去就攥住了夏紫蕪的手:“小祖宗,這是玩笑的嗎?快些放下了!”

  “你即便今日攔著我,你不能時時刻刻地看守著我,遲早剃了去!”夏紫蕪斬釘截鐵地嚷:“也免得你作難。”

  薛氏急得捶胸頓足,實在禁不得女兒歪纏,狠狠地罵兩聲“討債鬼”:“你放下剪刀,依了你就是!”

  夏紫蕪頓時破涕為笑:“當真?”

  薛氏這才顧得上趿拉繡鞋:“真真的討債鬼,我上一輩子就欠了你的!”

  夏紫蕪利落地丟了手中剪刀:“母親做什么去?”

  “還能做什么?自然是尋夏安然去,你老實地待在這里吧,別再生事,等我消息。”

  安然雖然是今天歸省的女主,正兒八經的姑奶奶,但是仍舊上不得宴席。受寵的女兒回門,做母親的自然會奉若上賓,在后宅里置辦一桌酒席,姐姐妹妹嫂子們作陪,眾星捧月一般照顧著。

  安然不得寵,薛氏壓根也沒有置辦,所以這時候,安然還仍舊跟安生待在一處,餓著肚子。

  姐妹二人雖然只是隔了不到兩日未見,卻如隔三秋一般,關上門來,先是安生一連串地詢問安然,孟經綸待他如何?翁姑可嚴厲?小姑子是否難纏?安然報喜不報憂,一連串的“好”。后來便是安然擔憂薛氏與夏紫蕪難為妹妹,安生以后孤苦伶仃的,日子不好過,一遍又一遍地詢問叮囑。

  薛氏進了院子,守在門口的青橘一聲輕咳,機靈地大聲給薛氏請安。

  姐妹兩人迎出來,薛氏便想辦法支開安生:“安生,你去廚房里跑一趟,看看給你姐姐準備的午膳如何還沒有送過來?”

  安生與安然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安生乖巧地應下,出了院子,將差事交給青橘,自己就兜兜轉轉地轉到了后窗根,支楞起耳朵,凝神傾聽。

  薛氏的聲音壓得有點低:“你那日里走得倉促,所以有些話母親也沒有來得及叮囑。便是這男女洞房之事,母親那里有個壓箱底的明事理物件的,也沒顧上給你。”

  安然聲如蚊蚋,磕磕巴巴道:“母親提起這些作甚?簡直羞煞人了!”

  “我是你母親,有什么好羞澀的?那孟家姑爺聽說也一直潔身自愛,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收過,怕是也不懂得這房中之趣。母親問你,你們兩人可曾圓房?”

  夏安生頓時便有些疑惑,薛氏前來,分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的,她這樣突兀地問起安然這樣隱私的話題,究竟是什么居心?

  安然心思純良,不疑有詐,將頭勾得更低:“母親休問,如何說得出口?”

  薛氏愈加窮追不舍:“你只要告訴母親就是?那落了元紅的帕子可收揀好了?”

  安然支支吾吾半晌,輕聲道:“經綸他前兩日自樓上摔落下來,跌傷了腰,婆婆大婚那日私底下叮囑過孩兒,不可以過于放縱,要讓經綸好生將養兩日再圓房。”

  薛氏一聽這話,立即激動地一拍大腿,就站了起來:“這便好說了!”

  安然有些莫名其妙:“母親這是什么意思?”

  薛氏徑直開門見山道:“安然吶,你看大婚那日,紫蕪有點小脾氣,跟經綸鬧了一點別扭。你祖母呢為了讓兩家臉面好看,就做主讓你代你妹妹出嫁,說好三日回門再換回來的,可是當時人多眼雜,忘了提前跟你打一聲招呼了。幸虧你現在仍舊還是完璧之身,不礙事的。今日宴席散了,便讓紫蕪跟隨新姑爺回去了。”

  這一句話一出,夏安然瞬間便驚呆了,后窗根處的夏安生更是覺得天雷滾滾。

  這薛氏母女究竟還要不要臉面了?薛氏一心為了夏紫蕪盤算,難道就一點也不顧慮安然的感受?

  那天出嫁,夏安然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梳妝打扮,出了夏家的大門,讓她在男方家里過了兩夜,然后再退回來,以后莫說嫁人,這脊梁骨怕是也要被人戳斷了!

  這樣荒謬的想法怕是也只有薛氏這樣蛇蝎心腸的人才會有!

  屋子里的夏安然也如遭雷劈,然后小聲啜泣著央求道:“母親,孩兒已經是嫁過人的了,響鑼大轎坐過了,也拜過天地,雖然還未有肌膚相親,但是相擁相抱兩夜,你讓孩兒回來,以后還如何見人?”

  “你的婚事自然是包在母親身上,難不成還能委屈了你不成?”

  薛氏天花亂墜地許諾,安生頓時就窩了一肚子的火,自家這姐姐難不成果真就是水做的?泥人尚且還有三分火性,她如何就不知道發作呢?

  薛氏三言兩語下去,怕是她又要沒有底線地退讓!

  夏安生果真恨不能怒發沖冠地呵斥一聲:“沒門!”

  她急得攥緊了拳頭,躡手躡腳地離開墻根底下,直奔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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