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一伸出的右手蜷曲食指,青年經理跟兩個店員都沒看懂,或者隱約猜到了也不敢去想象。
他們不敢想象這個貌似上流的少年郎會如此無恥。
然后他們就聽到了更無恥的言語。
“打五折不行。”
配合著井菁然的拍攝,張一此刻板起臉,有著普通少年不及的嚴肅和沉凝:
“剛剛我可是不止一次聽你們說起什么假一賠十。”
張一皺起眉頭,更透出冷峻:“怎么,這還不夠假么?”
不要說兩個店員,就連青年經理譚文,對于事情的變化始料不及,一時不知所措。
因為老湯記此前從來沒爆出過售假,他本以為口號只是口號,永遠不會成為事實。
但很顯然,這世上沒有永遠。
原本在他看來,雖然龍紋降級成蛟紋,實際上這口劍依然是一口二符兵。
它的價值跟性能,并不會因為一道符紋名字的改變,而有什么大的變化。
它依然是一口價值3.5萬元的二符兵。
打五折,已經是賠本賺吆喝了。
但沒想到,這少年竟然要的是打骨折。
假一賠十,他想要35萬?
這是訛詐!
打五折譚文可以做主。
打骨折他不敢擅自做主。
“先生,我需要請示一下。”
張一頷首表示同意。
井菁然調整鏡頭,此刻努力抑制住復雜且激動的心情。
她似乎明白張一想干什么了。
出去打過電話,譚文回來才勉強笑著說道:“先生,我們大掌柜跟陳澤明大師馬上趕來,他們會跟你協商此事。”
張一微微點頭,說道:“也好,我也有些東西想問個價。”
不一會,一個比孫小山胖20公斤的大胖子,跟一個比張一瘦10公斤的瘦子,聯袂而來。
青年經理恭敬介紹,穿中式大褂的胖子就是老湯記的老板,湯掌柜。
穿青色立領夾克,有幾分學究風范的瘦子,就是陳澤明大師。
張一起身握手,不亢不卑。
隨后湯掌柜跟張一進行了一番友好熱情的協商。
雙方都絕口不再提及假一賠十的店標。
這口劍,最終象征式的以0.5折的折扣價,出售給張一。
張一還是沒有忍住誘惑,動用了自身大半資產,轉給井菁然1750元,刷端買單。
然后跟陳澤明大師也進行了友好而熱烈的交流,成功獲得了一盒符筆,一套符菁。
隨后又在二人的陪同下,參觀了老湯記的其他店品。
特別是二符兵。
對各種二符劍的符紋組合,張一觀察的極其詳細。
其間張一還問起三符器的價格。
湯掌柜笑得比孫小山看見大餐還要熱情:“三符兵,均價在30萬左右。三符器,要視其品相用途,一般說來,大致在15萬到50萬之間,價差較大。”
但可惜張一并不買,他只是想拿出那張面具變現。
15萬起…
巨款啊!
張一怦然心動。
但這時機肯定不對。
丟給老湯記容易,奇異物的價值肯定會更高。
可蘇判若是跟蘇暖或者他人提起過這東西,一旦被人家發現,自會順藤摸瓜找到他張一的頭上。
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楚了。
而且張一隱隱覺得,那張面具自己留著會有用。
雖然是個女士面具。
待張一跟井菁然兩人帶著云蛟二符劍離開。
湯掌柜和陳澤明兩人坐下泡茶。
貴賓室只剩下他們兩人。
湯掌柜嘆息了一聲。
陳澤明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湯掌柜翻了翻眼睛:“我嘆息是因為賠了三萬塊,陳大師你嘆息個什么勁?”
陳澤明扯了一把胡子,捏著茶杯,說道:“還是叫我老陳吧,別陳大師了,惹人笑話。不說別的,這一次就差點栽在一個毛孩子手里了。”
湯掌柜板著臉說道:“這只是個意外,你只差一點點,就能坐實大師之名了,到時候我們老湯記全指望你呢。”
陳澤明搖搖頭:“你不懂,這不是意外。”
摩挲著手里的柴燒茶杯,陳澤明瘦長的臉上有著古怪的神色:“你知道么,這蛟紋,其實是我動用關系好不容易從陳思奇大家那里討來的,他跟我說,這符紋是他觀摩遺跡一條龍骨所成,但目前僅為蛟紋,還差一筆成龍。”
湯掌柜洗茶的水壺舉起就忘了收,他張大嘴巴,發出了不明意味的一聲:“啊?”
“他可能認得陳思奇。”
“或者,他就是陳思奇或者其他大家的學生。”
湯掌柜“啊”的驚呼了一聲。
他燙到了手。
他更明白,陳思奇這等人物,親手教出來的學生是多么的難得,多么的不好惹。
時間來到22點。
張一跟井菁然走出步行街。
天上有個月亮,遠處東野塔上有個太陽。
此刻夜車如河,花燈如星。
南城繁華。
在這繁華中,井菁然看著張一,目光中充滿了奇異的情緒。
從始至終,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她都覺得這是一場不切實際的笑話。
這個落魄少年,轉身神秘。然后又挾持她,轉身做成了一筆二十倍利潤的買賣。
她有著跟華麗外表相匹配的見識,自然明白這口二符劍的真正價值。
少年的手筆,仿佛打開了一片天空。
但是她轉念便頹然。
因為這具有不可復制性。
那位陳澤明大師,就算不是記錄在冊的真正大師,但能被老湯記崇奉,自非庸手。
他都奈何不了這少年。
“我們兩清了。”張一停下腳步。
聽到這句話,井菁然本該高興。但是現在,她卻隱隱有些失落。
瞪了張一一眼:“剛剛裝模作樣,似乎我是你的女助理一樣,可只轉給我1750元。吝嗇鬼,連一百塊小費都不給我。”
張一捂住終端:“我窮。”
井菁然哼了一聲:“我更窮。”
她恨得牙癢癢的,一個剛賺了三萬多塊的家伙,還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哭窮。
張一很好意思。
甚至準備離開。
“其實你身上真的就只有三千塊。”
“你自己單獨出場,擔心扮不好低調富家子的形象,所以需要我來陪襯。”
“你帶上我,打一開始就是想利用我來做局。”
注視著張一,井菁然此刻眼眸亮晶晶的,在燈火中璀璨。
“你是發現了龍紋的破綻,可若沒有這個,你也會找出其他的辦法。”
“是不是這樣?”井菁然問。
張一點點頭,淡聲說:“是的,我需要一口二符劍。如果不是龍紋,我多半會分期貸款購買。”
井菁然追問:“用誰的身份貸款?”
張一很自然的說道:“當然是你的,我只是個高中生,人家不會貸給我的。”
井菁然頓時憤慨:“無恥!”
張一笑了笑:“我會還給你的。”
他自不會告訴井菁然,如果真的借貸,也不會讓本就窘迫努力維持人設的井菁然平白背上這筆債務。
如果活著,事情就簡單了。
如果死去,讓她聯系蘇家,蘇家自會給她補償。
無論是面具,或是劍胚,都不止三萬塊。
“你這個騙子!”井菁然怒不可遏。
但是轉頭,她卻笑了:“在空乘站時,其實就算我拒絕你,你也不會真的揭穿我,對吧?”
井菁然巧笑嫣然,一雙眸子充滿了狡黠之意。
張一說:“你猜。”
井菁然搖頭:“我不猜。”
張一說道:“我找你來,是請你幫忙,可不是要跟你撕逼的。”
“不是?”井菁然表示質疑。
張一笑了笑:“確切的說,那應該是對未成年心理的探討與教育。”
井菁然皺起鼻子,這少年雖然有點可怕,但有沒有說謊,她能感覺到。
“我很有用處的,張一小哥哥,要不要養我哦?至不濟,我也可以給你撐撐場面。”
井菁然的站姿很好看,尤其是挺起胸脯,就像T型臺上的模特一樣高挑好看,有著動人的風骨。
可惜,語氣卻是求包養。
張一知道,如井菁然這樣的女生,如果真的求包養,在她面前,能排滿一條街的人。
她這是什么意圖?難道是發現了我的特長?
所以張一只是搖搖頭:“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沒有什么我養你或你養我之說,自力自強才是正道。我希望你能做這樣的一個人,溫柔卻不失狠勁兒,講道理又有脾氣。”
井菁然冷笑:“我就佩服你,能把沒錢說的如此清新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