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夜幕漸深。
比鄰北幽戰場的幽州,跟東野有10個小時的時差,正值清晨,也正值寒冬。
這是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城市。
皚皚白雪下,層巒起伏,古香古色的夏式樓閣,仿佛讓人夢回到千年前。
往幽州更北,靠近北幽戰場的一處山水間,有莊園名為蘇莊。
諾大的夏式莊園,在氤氳的霧氣和淡暖的晨光中,開始了一天的運轉。
身著黑色西裝長裙的男女,是蘇家的年輕人。
身著黑色長袍的不分男女,是蘇家的老年人。
更多身著褐色棉衣,圍著白色圍脖的,是蘇家的員工。
各有各的著裝,各有各的工作,秩序井然。
蘇莊靠東一座黑乎乎有年頭的庭院,幾百平米寬闊的天井中,一個面目英俊的年輕人正繞彎跑步。
明明跑的很慢,可他呼哧呼哧,嘴里喘著濃重的白色霧氣,看起來很疲勞,似乎昨晚很操勞的樣子。
但是他沒有流汗。
而且他身上穿著的是黑袍。
是絲綢質地,也就越發顯得輕薄。
所以他其實并不冷,也并不年輕。
周圍打掃積雪的員工自顧自的忙活著,只偶爾掃一眼,也不以為意。
蘇大先生的癖好,他們早就清楚,大先生這是在體驗人生呢。
他在體驗人,尤其是年輕人的生活。
蘇大先生羨慕的看著遠處穿著筆挺黑色西裝的蘇家子弟,心道自己哪天一定要定制上一套。
穿上一定會更帥氣。
但隨即想起了同樣英俊帥氣的蘇判,便少了興致。
他剛停下腳步,身后便有腳步由遠及近,緩緩停下。
蘇大先生年輕清雋的面龐上露出少有的慈祥。
他轉過身,便看見了蘇暖,聽見到蘇暖的聲音。
蘇暖沒有穿黑裙,她依舊是煙灰色褲子,MP的藍色夾克衫,扎著馬尾。
跟蘇判走的時候所穿的那身,一模一樣。在這蘇莊,是目前最特殊的一個。
跟以前的蘇判一樣特殊,也比現在的蘇大先生特殊。
她雙手插兜,清冷的目光看著蘇大先生,清脆的聲音問著蘇大先生:“蘇大,我聽說你們有蘇判的消息了。”
“沒有,根本沒有。”
蘇大先生一口否認。
蘇暖微微瞇起了她的大眼睛,清冷聲音中帶著些奇異的音調:“別騙我,蘇想昨晚就走了。他是去找蘇判了,對吧?”
蘇大先生臉上的慈祥漸漸消失。
他用蒼老的聲音說道:“蘇暖,蘇判的事情與你無關。”
蘇暖只看著他。
蘇大先生很陽光的笑了笑:“蘇判無論活著與否,他都將是西麗那.維多利亞.安吉麗娜的丈夫,這是上天注定的姻緣。蘇暖你還是個孩子,不要想得太多。”
看著女孩執拗的目光,蘇大先生冷冷的補充道:“蘇判從來就沒喜歡過你,他也不會喜歡上一個跟他有著相同血脈的小孩子。”
蘇暖靜靜的看著蘇大,說道:“我勸你善良。”
蘇大毫不示弱的看著蘇暖,“我勸你不要任性。”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清晨暖陽下對峙著。
良久,才冷哼一聲,各自散去。
等蘇暖離開,蘇大先生才幽幽嘆息了一聲,“唉,真是孩兒大不由曾祖…不對,高祖,也不對,應該是遠祖吧…”
老湯記貴賓室 “您的意思,這是西方生著翅膀噴火蜥蜴類型的符紋?不不不,這個絕對不是,您看這形態,它怎么可能不是龍紋,假一賠十。”
青年經理額頭冒汗的解釋著。
無論東方龍,還是西方龍,都只存在于傳說中。
但這并不影響雙方的互相貶低跟敵視。
尤其是以龍的傳人自居的夏聯人,更看不起那些在西方傳記中動輒被所謂勇者斬殺的惡龍們。
那都是什么玩意?
“它不是龍紋。”
張一搖搖頭,態度很清楚。
青年經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張一,口中喏喏說道:“張先生,您知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您這是在質疑陳大師作假么?”
“是也不是。”
張一依舊淡定,臉上依舊掛著那種高深莫測,此刻卻讓人有些難以忍受的笑容。
“這不是龍紋,而是蛟紋。嚴格說來倒也不能算造假,畢竟,蛟若化形即成龍。蛟紋同樣如是,或許添上幾筆,點出丹來,便成了龍紋。”
青年經理面色陰沉,心中不忿。
那可是大師,會出錯?會不如你一個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雖然明知道這個少年出身不簡單,雖然他說的頭頭是道,雖然他身后背著的劍囊也不尋常,但青年還是不肯相信,也不能想象,陳大師會出錯。
“張先生,或許我們在這件事情上,有些誤會。”青年經理正色道。
雖然這少年或許有來頭,但是老湯記也是有底蘊的,不能任人信口開河。
“這件事,我希望張先生您不要…”
正在考慮措辭,如何能委婉的警告這個少年不要亂說話,突然間,他的終端響了,有電話打進來。
青年經理眉頭一皺,本想掛掉,但是看到上面名字頓時嚇了一跳,跟張一兩人說了聲抱歉,緊著接通,向外走去。
青年經理語聲恭謹,臉上掛著笑容,像那人就在他眼前一樣。
但是隨著那邊的語聲傳來,他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最后,面如土色。
直到聲音停歇,青年經理這才松了口氣,腿都軟了,若不是單手撐著身后的椅背,恐怕是要癱倒下去。
他實在是后怕到不行。
這口云龍二符劍,雖然沒有大肆宣傳,但所做的一切準備,卻都是以龍紋作為最大的賣點和噱頭。
剛剛,面對這位小公子,他也正是這樣執行的。
但是剛剛這個通話,卻告訴他,陳大師這個作品,出了問題,一定不能以龍紋作為宣傳,因為那龍紋,確切的說,就是蛟紋!
陳大師這邊,出了小小的紕漏。
但是老湯記卻絕不能出現紕漏。
所以老板警告他,一定要停下宣傳,不能再用龍紋這個噱頭。
否則被人看破,戳穿,對老湯記來說,可是大丑聞。
青年經理譚文可以預想到那后果。
若是在他當值的時候,店里出現了造假的丑聞,那他這差事定然是做不成了,肯定要卷鋪蓋走人。
他愈發恭敬起來。
“先生,您說的對,這個確實是蛟紋。”
他猶豫了一下,看到那個少女正揚起終端拍攝著,便做出決斷:
“張先生,這是我們的失誤,為表誠意,這口云龍二符劍,哦不,應該是云蛟二符劍,可以打五折出售給您。”
張一面上諱莫如深,心中卻在滴血:“五折我也買不起的。”
他悍然伸出了一根指頭。
想了想,覺得不對,又勾曲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