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嵐在附近找了一家川菜館,順便在曹一方的允許下,飛快的把菜都點了。
歐陽與墨一直都是個很細心的助理,否則也不會被陳婭蠻招來伺候曹一方,但她也是等到上菜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女孩兒的用心。
她看著一桌子都是曹一方愛吃的菜,心里不禁琢磨起來,這姑娘到底哪里搞來的資料…看樣子至少把曹一方的口味調查得還算齊全。
曹一方口味重,雖然是江海市人,但本幫菜不算是他最愛,相比之下,八大菜系里他更鐘情麻辣鮮醇的川蜀佳肴,飲料除了礦泉水都愛喝,以往喝的最多的是被稱之為肥宅快樂水的藝人毒藥可樂…這導致他拍戲前不得不戒斷幾周,并且維持較高頻率的健身才能保持身材。
從候機室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的曹一方,這頓飯吃得有點不太自在,中途停箸,他皮笑肉不笑的給賈潮和兩個女生都倒了點啤酒,“玩個游戲啊,一起參與。”
安嵐一直在局促,尤其是飯局比她想象中還要沉默壓抑,她精心包裝的職場老人風范早已土崩瓦解。
其實她對曹一方心理的揣摩沒錯,曹一方意識到了她的用心,她也一直在努力展示自己刻苦鉆研的成果。
但是…曹一方看起來還是沒什么反應誒。
她甚至不禁亂象,要是自己是個男生,他會不會對自己更有好感一點?
這時,曹一方突然發話,安嵐一時沒想明白,包間里只有她一個人算外人,她不禁問了一聲:“我…我也玩嗎?”
“嗯,一起玩嘛。”
曹一方用揶揄的目光掃過貌似有所準備的歐陽與墨,還有二哈似狀態外的小眼睛保鏢,“快問快答,看看你們了解不了解你們的老板我。”
賈潮真以為就是個游戲,他筷子都沒停,信心滿滿,嘴角自信的翹起。
自從接了這份工作,曹一方對他算是毫無隱瞞,況且他是貼身保鏢兼助理,經常是二十四小時如影隨形,甚至連他保密程度最高隱私戀情自己都知曉。
如果要給自己找個定位,那一定是皇帝身邊最親密的…總管大太監!
曹一方瞥了他一眼,抬了抬酒杯:“沒答上或者答錯了,自己喝啊…”
賈潮淡然點頭,與墨卻偷偷瞥了一眼如臨大敵的安嵐小姐姐。
“第一個問題。”曹一方清了清嗓子:“我家的狗…”
賈潮飛快搶答:“驢肉火燒!”
“最怕什么動物?”曹一方輕飄飄道:“搶答無效。”
賈潮一下就愣了,要不要第一題難度就這么高?
歐陽與墨倒是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畢竟除了曹一方以外,她跟這條狗相處的時間最久…最怕什么動物?它在路上碰到其他的狗,但凡兇一點的它好像都怕啊…但曹一方既然這么重點凸出動物兩個字,做個排除法,肯定不是犬類,她猜測:“貓?”
賈潮亂猜:“藏獒!”
公關公司的那位客戶經理,卻在稍作思索后,迅速的給出正確答案:“蟑螂。”
曹一方投去贊許的目光:“對咯。”
安嵐微微一笑,深藏功名。也是運氣好,她做調查的時候,無意中了解到曹家那條二哈在寵物店寄養的時候,因為被蟑螂追逐差點拆了一家店的事。(另一次文中未提及的拆店事故,曹一方為它賠了不少軟妹幣)
兩位不合格的助理驚訝萬分,深深的看了安嵐一眼。
游戲繼續。
“我生日。”
這次與墨最快:“五月二十六,雙子座。”
賈潮臉色頓時差了些。
“我簽約柳盟工作室的時間?”
安嵐搶答:“一八年二月二十日。”
曹一方豎起大拇指:“了不起。”
安嵐謙遜微笑,一高興,端起酒杯就跟那兩個沒出息的一起悶了一杯酒。
“我現在唯一一個奢侈品品牌代言?”
與墨跟安嵐幾乎同時回答:“阿瑪尼AC支線代言。”
賈潮苦悶喝酒。
十幾道題目問完,賈潮撐著桌子猛然站起,臉色不愉。
“我去上一下衛生間。”
曹一方看著他面前的空酒瓶,估計這位不合格的貼身保鏢膀胱也到了極限,“去吧,回去寫個檢討。”
賈潮蔫頭巴腦的走了出去。
“好啦。”曹一方轉向緊張得全程沒吃幾口菜的安嵐,“你這個調查做得夠細致,說真的,以你的努力和天賦,去做銷售可能更掙錢…”
安嵐終于露出一個較為輕松,符合她本身年齡氣質的笑容,略帶俏皮道:“嗯…曹先生可能不知道頂級的PR收入情況哦。而且我覺得這份工作更能讓我盡情發揮!”
曹一方確實很欣賞工作努力認真的人,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實事求是的說了自己的想法:“確實我等到合約到期后,打算離開柳盟工作室,但我現在還沒想好到時候是自己另起爐灶,還是掛靠到其他更有實力的經紀公司…有些公司,譬如萬協,他們有自己合作的公關公司…”
聰明人說話不用廢太多,安嵐懂他的意思,“其實也不麻煩,以您的實力,到時候就算掛靠他們的公司,你也會有自己相對獨立運作的工作室,公關團隊用誰都可以自行決定…當然,我沒有強迫您的意思,我只是…您也看得出來,我非常想爭取您這個客戶。”
“可你是個新人。”曹一方道。
這句話一出,安嵐頓時被噎住。
“這個社會資源是高度匹配的,不管你怎么打扮,怎么包裝言行舉止,我都看得出你是個新人。”曹一方毫不客氣道:“我不知道你怎么說服的陳婭蠻,可能你給了回扣,可能…”
你色誘了她…這句話沒敢說。
“總之,我知道我必須有公關團隊,但我想選擇更有資歷的人來對接,這個行當你我都清楚,努力遠遠比不上經驗的重要性,更合適你的客戶,同樣應該是演藝界的新人。”
曹一方往后一仰,氣勢倨傲:“我很紅了,我不是新人,我應該選擇更穩妥的,或者說白了,更好的。”
安嵐臉色稍有些變化,但她控制得很好,類似的話她也聽過不少,但不管怎么樣,憋悶感多少還是存在,心情起落間,她感覺自己可能要失去這個機會了,因為曹一方已經說得很明白。
按照公關界的基本法,底線是不要開罪客戶。
不過安嵐想賭一把。
不狂怎么叫年輕人?
她抿著嘴,緩緩的從鼻腔里呼出一股濁氣,隨即抿唇而笑,抬起視線,正視著曹一方的眼睛。
“不是您想得那樣,您和我,現在剛好是匹配的資源,您想知道為什么嗎?”
曹一方發現了這小妞兒氣勢的變化,饒有興致:“哦?為什么?”
“因為您再這么任性下去,演藝生命很難有五年以上。”
安嵐口齒清晰,語氣鋒利:“業內對您的評價很糟糕,老資格的客戶經理不愿意來找您,這意味著大家都不想跟您長期合作,最多是接臨時單幫您做做危機處理,但是我們都知道,團隊也好,武器也好,長期磨合才會有戰斗力,而我個人相信,我可能是新人里能力最出色,并且最愿意跟您并肩作戰的那一個。”
還真別說,曹一方聽到她說自己演藝生命難有五年以上,瞬間有點戳心…明知道有危言聳聽的成分,但他還是有那么點不舒服,就好像一個從不迷信的人,路過一個算命攤子,名號周一仙的老頭兜頭就是一句,小伙子,我瞅你快涼了啊,墓葬風水了解一下?
面兒上自當穩若泰山,他莫測一笑,抬手便道:“繼續說,別光嚇唬我,拿出干貨。”
“我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您覺得自己只要有實力,得罪誰都不用怕,再說您也不是全都得罪了,總有朋友是吧?”
安嵐說話的語氣還算客氣,但內容著實傷害力Max,她研究過曹一方,對這個人的觀感可以說是三分敬佩七分嫌棄,敬佩他的業務能力、炒作輿論戰時對人心的把控,還有膽氣。
嫌棄他對自己脾氣的全然放縱,恃才自傲,小看了這個世界規則的復雜堅固。
她本來不想這么說,但被曹一方的態度生生的逼了出來,“譬如說,以您目前的情況而言,明年好幾個獎項可都要落空了…視帝或許是老戲骨,或許是遠不如您的小鮮肉,但不是您,現實會澆滅您之前的豪言壯語。”
曹一方這才收起欠揍的笑臉,皺了皺眉頭。
與墨識趣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沒事你坐著。”曹一方語氣沉了下來:“我疑人不用,聽聽看幫我也做個參考。”
安嵐今晚敞開了說,從國內各大電視電影節的公關方法和人脈關系,一直說到奧斯卡頒獎禮的公關盛況,全世界都差不多,只是復雜程度不一樣。
她一直擔心曹一方發飆,但終究他還是個有度量的好客戶。
無非是聽的不順耳的時候,灌了小姑娘幾杯酒,當然啦,他自己喝得更多。
離開時,賈潮本來想去攙扶一下腳步稍顯虛浮的安嵐,被曹一方看穿居心,拽了回來扶著自己。
一直到這時候,曹一方其實還是沒松口,只是白嫖似的讓她傾吐了一下自己的知識儲備,他光負責吸收,簡直無恥。
安嵐許是酒精作祟,到了外面,終于忍不住問他:“你說你何必呢?賣個乖扮個巧,做一個低調謙遜的好明星不行嗎?大家都一樣,八面玲瓏圓滑著呢,槍打出頭鳥不知道啊?真不懂你!”
都聊了一晚上了,也算是被批斗了一晚上,曹一方卻還是不以為杵:“鳥生來是為了飛翔,不是為了躲槍子兒的。”
安嵐轉身嘆了口氣。
這男人啊,驕狂的嘴臉真丑惡!
氣呼呼的走了幾步,花壇邊一塊地磚翹起一個邊角,她走得有點急,高跟鞋在上頭崴了一下,頓時過電似的一陣劇痛,蹙眉蹲了下來,頓時忘卻表情管理,齜牙咧嘴的褪下鞋,用力的揉著腳跟。
曹一方過去看了一眼,這腳后跟都血肉模糊了,他見識短淺,沒見過有人穿鞋磨腳磨成這副德行,看著都疼。
“我的天,你這怎么回事啊?”
安嵐沒好氣道:“還不是今天追你追的!生怕跑慢了你就飛啦!”
曹一方一時陷入沉默。
他轉頭道:“與墨你包里還有創可貼嗎?給她兩張…這么多啊,都給她都給她!”
安嵐給自己貼好以后,歪歪扭扭的往路燈下走去,曹一方看著小姑娘蹣跚的身影,喊道:“腳好了再來找我談合約吧。”
安嵐細瘦的背影頓時一僵,驚喜萬分的轉過頭來,眼睛瞪得大如銅鈴:“啊?”
曹一方已經轉身走遠,舉起手臂揮了揮,連背影都滿身臭屁。
倆助理跟在身后,那個沒眼睛的男人還不時回頭。
安嵐的表情瞬間驚喜萬分,情緒爆發開來,她握拳彎腰,繃得像一條橡皮筋,“成功了!!談下來啦!!他要我啦!!哈哈哈哈哈!!”
路燈下,女子瞬間退化為女孩,把高跟鞋提在手里,旋轉跳躍閉著眼,過往的車輛紛紛減速行注目禮。
這男人啊,驕狂的嘴臉還挺帥!
安嵐忽然停下,她意識到,雖然撩騷可能沒什么用,但是苦肉計還是很能打動曹一方的嘛!
回想起這一天,從飯局的針鋒相對到飯后崴腳,安嵐不禁開始佩服瑪麗蘇的作者們…原來傻白甜的那些招對男人真的有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