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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以貲征賦

  今漢親疏有別。

  薊王劉備雖得民心,然就家、國、天下,三級封建體系而言。遠未稱足夠。甚是連各地名門望族,世家豪強,亦未能綁上戰車。諸如四世三公之袁紹,又投身大將軍門下,足見權衡取舍。

  正不知該如何著手,豈料洛陽貴胄,自投羅網,將天下人望,拱手相送。

  賈文和足智多謀,巧施連環。券書一卷,黑字白絹。輕描淡寫,獲陽安、不其,二縣治權。當然,從隸屬上而言,二縣仍是陽安長公主與不其侯伏完封邑,此事斷不會更改。故若只著眼于此,此舉不啻為人做嫁衣。然遠矚高瞻,從戰略效用上而言,此舉與冀州六國,異曲同工。二縣,自上而下,全面與薊國接軌。

  須知,謂食邑者,并非全部擁有。景帝后,列侯封君不領朝廷俸祿,以封地食邑內租稅,充作俸祿。封君的收入,包括在封地內征收的田租、戶賦、市稅,不過數項而已。余下過半賦稅,皆充公用。正因封地內,大小官吏,皆不取食于封君。自也不算家臣,只忠于朝廷。此舉對防止諸侯逆亂,大有裨益。然封君之權,卻一再削弱。

  封內地官吏雖不隸屬,卻有為封君收稅之義務。

  時下除征收人口稅外,還需征財產稅,即“貲賦”。編戶齊民,家產須計貲登記,計貲的范圍包括:田、宅、車、馬、牛、奴婢等,一切財產。家貲,采取自報、核實與評議相結合之法。編戶自報家貲后,須由縣、鄉組織審核、評議。且鄉有秩、嗇夫也須“知民貧富,為賦多少,平其差品”,分門別類,登記造冊。

  稅率一般定為“貲萬錢,算百二十(1.2)”。即,家貲一萬,納稅百二十錢。采取階梯納稅法。“家貲”多而“戶等”高者,則出稅多。家貲少而戶等低者,則出稅少。家貲不足二、三萬者,還可適當減免。

  時下戶等,分為“細民”或“小家”、“中家”、“大家”三個等級。大體按家貲多寡來劃分。一般而言,家產不滿三萬者屬于“小家”,家產不滿三萬、二萬以下乃至不滿千錢,均為下貧之戶,可享減免優惠。家產在四萬以上到十萬者為“中家”,而“大家”則在十萬以上或百萬不等。百萬以上,便是豪強巨富。

  “貲賦”與“緡錢”的差別便在于,貲賦乃是家庭財產稅。凡國民,下至編戶,上至爵民,皆需依法納稅。而緡錢,乃是與“山澤之賦”類似,屬于“產品稅”。對貿易商品,進行征稅。

  先前。戶戶分得水田一頃,良宅一進,車、馬、牛、羊、機關器,皆是從薊王處賒買,分期償還。再未能償還完欠款前,一切皆屬于薊王。故只征“緡錢”,而無“貲賦”。

  今薊國千里國土,百二十萬戶。有大半編戶,早已還清尾款。擁有了田、宅、車、馬、牛、機關器等,全部產權。家貲頗豐。故“貲賦”,本季亦提上日程。

  薊王輕徭薄賦,藏富于民。戶戶五十畝美田,市價百萬。良宅一進作價五百萬。單此二項,若“貲萬錢,算百二十”,每年需繳納貲賦,七萬二千錢。實在太過苛刻。

  薊王海納百川,又乾綱獨斷:普通編戶,以田一頃,宅一進、耕馬一架,牛車一輛,豬羊一牢,農作機關器一套,諸如此類,凡以一計,單此一項,則無需繳納貲賦。無獨有偶,超出部分,則“貲十萬錢,算百二十(1.2‰)”。

  饒是如此,本季貲賦,亦足收一億四千四百余萬。換言之,除去基本持有,薊國戶戶皆有十萬以上的多余家貲。國民之富,足見一斑。

  百官朝論時。便有貲庫令提出,存于貲庫的諸多銅錢,是否也應算作家貲。

  劉備不禁心生感嘆。

  貲賦,其實是財產稅中的不動產稅,家庭存款屬于所得稅范疇。

  明知二稅并不等同。然薊王還是斷然否決,貲庫存款無需收稅。

  安次令又問:芻稾稅與緡錢,又當如何收取。

  劉備答曰:芻稾稅等同于田賦。當芻稾變成青儲飼料而販賣時,則收緡錢。二稅所出,亦不相同。芻稾稅、田賦,皆出農人。緡錢則出商人。且同一批貨物,無論幾經人手,在流通環節,只收一次。換言之,農人賣給游商,游商幾經轉手,最后賣給牧民,整個流通環節,只征一次緡錢。便是最初從農人手中購來的那次。販出如此,販入亦如此。

  薊王明以照奸。百官心領神會。

  薊國稻作已盡尾聲。顆粒歸倉,指日可待。百官衣不解帶,食不甘味,辛勞多日。劉備特命人備下宮宴。珍饈美饌,美酒佳肴,流水筵席,與家臣同樂。席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卸下千鈞重擔,文武百官俱歡顏。

  薊國千里稻作,得新谷四億石。一國之力,足以濟天下。殿中百官皆有功勛,如何能不滿懷欣慰。

  薊國種田營城,天下無敵。薊國兵鋒所指,亦所向披靡。若我主罔顧大義,早已席卷天下。廣納四海如探囊取物。正因我主恪守臣節,只手擎天。才尤其令人心折。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

  賓主盡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備起身離席。由王傅黃忠、二位國相、門下祭酒等,代為宴客。薊王得以脫身,返回后宮。先去西宮問候太妃,再返北宮合歡殿。與眾妃鴛鴦于飛,同塌合歡。

  入殿時,又見函園貴人領諸函園美人,全身披甲,守在殿前。

  劉備笑問:“愛妃何故如此?”

  女王希雷婭,明眸皓齒,一笑傾國:“今夜又得新人。王妃恐力有不逮,故讓我等枕戈待旦。”

  “左右并無強敵環伺,何必枕戈而眠。”劉備笑問。

  “夫君身懷偉器,入室操戈。北海六氏,如何久持。必丟盔卸甲,一敗涂地。若等夫君彈冠相慶,泣血枕戈。豈非不美。”女王希雷婭出口成章。

  “好一個彈冠相慶…”東遷亞馬遜,漢化之深。

  薊王亦心折首肯,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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