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中,宅院大門處,四道人影靜靜而立。
沒有夜行衣,沒有遮面。
四名彪形大漢就這樣靜靜抱著胳膊,冷目望來。
“千興寧。”
“千興平。”
“千興樂。”
“千興陽。”
四人依次開口,自報名號。
“…特來拜會余均先生。”
站在最前的那名腰纏狼皮大漢,面上有道蜈蚣狀的刀疤,上前一步,冷笑道:“某家千興寧,看樣子今日這宅院要見血了。”
月光照在他們的面孔上,余均的身軀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沒錯,就是這四人…
就是那四名將他逼的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客人。
他們的眼神中泛著詭異的淡淡綠光。
對方何時進來的,自己這名氣旋一重的修行者完全沒有察覺。
如果不是冢虎先生…
恐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著剛剛酒力的催動,再加上心中恐懼,余均的額頭的開始浮起細密汗珠。
咕嘟。
喉頭下意識吞咽口水,余均的目光開始泛起慘然。
因為這一刻,四名大漢的身上,同時騰起氣旋炸開的聲響。
那是連成一整片的…屬于修行者的聲音。
氣旋二重、三重…
四重…
對方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下賞單的標準。
冢虎先生,只有氣旋二重啊!
這點之前交談時已經肯定。
“冢虎先生…”余均絕望的眼神望去。
卻見秦隱平靜掃過四人之后,“名字太多記不住…”
“一并上吧。”
淡淡的四個字,如颶風掠過庭院。
一時間鴉雀無聲。
憑石體與青牛勁,他可斬氣旋三重。
再加氣旋二重,以及固化小成境界的追星腿。
足可殺氣旋五重。
這幾人當中,最高只有氣旋四重。
所以,從他們展露境界的那一刻,戰斗就可以告終了。
對于秦隱來說,這不叫自大,而僅僅是…
基本的自我認知。
咯吱!
拳頭緊握間骨骼爆響,只見站在最前的四兄弟之首千興寧臉色猛地泛起鐵青。
“小崽子,夜路走多,大話太滿,容易橫死!”
語音落下之際,氣旋四重的千興寧太陽穴高高鼓起,那條青筋畢露的右臂猛然膨脹一圈。
四枚氣旋中積蓄的力量霎時綻放。
肉眼可見的血霧從汗毛孔中蒸騰而出。
缽盂大的拳頭上,四枚指虎在月下泛出森寒光澤。
話音落地之際,千興寧已然大步奔騰起來。
每一步落下都仿若雷聲驚奇,園中伏地的落葉此刻被帶起如長龍。
奔行如千軍,聲勢撼人攝心!
“吃我一拳,狂陽裂獅!!”
那狂絕之勢,一拳之下足以撕虎裂獅。
余均臉色剎那慘白。
在他眼中,少年仿佛被徹底震住,一動未動。
直至…
那枚撼山之拳即將抵達少年頭部的一瞬。
庭院之中的一切都仿佛慢了下來。
秦隱眼皮低垂,僅僅是輕輕后撤半步。
腳跟落地的剎那,一地桃花驚散如霧!
空氣仿佛凝實如臺階。
余均張大了嘴巴…
他就看著秦隱就那樣簡單三步,直接踏入半空。
一個令人窒息的動作定格于所有人的視線中。
鷂子翻身間,單腳甩至最高處。
下一刻,震撼如流星墜落!
追星腿法·第七式——
風墜瑤光!
這一腳,卷起狂風如龍,直將破軍星從天頂扯落,搖曳漫天星輝。
千興寧仰首間,瞳孔之中先是泛起驚懼,緊接著便是狠辣。
佩戴指虎的一拳,猛然上翻。
拳腳相交間似流星與山峰相撞。
山石剎那被轟為齏粉。
余均的嘴巴此刻已經足以塞進一枚拳頭。
他就那樣呆傻的看著。
看著千興寧那九尺身高,在一層桃花崩散間,瞬間壓短…
整整一半!!
秦隱終落地。
驚起的氣流夾雜著落葉與桃花,狠狠砸在余均臉上。
煙塵散盡間,所有人的心臟都仿佛被大手狠狠一握!
曲水畔。
千興寧半個身子已經塌陷至模糊,不成人形的躺在地面,銅鈴大眼茫然望著天空。
瞳孔之中的光澤,徹底黯淡。
千氏余下三人,面色慘然。
“你是何人?”
落花浮空,少年從中踏步而出。
“永夜,冢虎。”
千家兄弟,腦海中那根弦崩斷。
永夜之險,惡名昭著!
誰曾想這淡然少年,竟是一名永夜刺客。
“殺!”
這一聲,三人終于并肩而上。
秦隱仰看星辰。
北斗九星,七見二隱。
這一式,當參北斗!
少年負手,起腳間,漫天星輝散亂。
靈紋師余均,從未見過一人能以氣旋二重境踏出漫天星辰亂影。
如驚濤拍岸,蕩起千堆雪。
千家三人,如浮塵般被淹沒在層層崩散的浪花間。
人影一觸即分。
三道身影在血霧中崩飛,重重落地。
秦隱負手,淡然低首。
千興陽躺在地上,余光掃過已無生機的兄弟們,大口鮮血涌出嘴角,卻猶不肯咽氣:“我等兄弟一路西疆至此,終年打雁…終被啄了眼!”
“我不甘心——”
一聲,秦隱一腳踏碎他的咽喉。
“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齊齊。”
聲音裊裊徘徊于庭院。
少年轉身走向涼亭,盤膝而坐。
端起那酒盞。
“請。”
秦隱一飲而盡。
雀子忘了咀嚼,余均忘了回禮。
那一夜,星光闌珊。
桃花樹下,一盞酒尚溫。
這一頓酒,幾乎搬空了某人的酒庫。
喝到最后,醉醺醺的胖雀子非要拉著余均劃拳。
但那可憐的中年人,接連經歷大悲大喜,早就不勝酒力趴了下去。
好在,臨倒之前,還記得將酬勞交給秦隱。
除了約好的引靈陣圖錄和五兩金,還多送了秦隱兩塊白玉牌和一把纖細精致的刻刀。
這等護衛賞單,不同刺殺。
任務完成時便可人錢兩清。
秦隱想說道謝時,看到那已經趴在長案上打呼的余均,笑了笑,起身。
“寶一對啊,哥倆好啊,三星照…”
“四喜財啊,五魁首啊,六六六…”
“六六六…六六…”
胖雀子吐著一條大舌頭,含糊不清的揮動右翅,明顯是喝多了,卡在六六六上無論如何也繼續不下去。
打了個嗝還險些把余均的一頭黑發給引燃燎掉。
“別六了,隨我走。”
秦隱一把抓起這只胖鵪鶉。
“別攔我,爺還能喝!六…”
畢方還睜著眼,下一句就直接打起呼嚕來。
皓月當空,云淡風輕,少年攜鳥而行。
他終于湊足了鍛那柄刀的錢。
更是為自己某了一份足以吃喝無憂的財源。
那就是和雕工同出一源的靈紋之法!
不過在第八日尋樊云海之前,他卻并不急習練,而是要做另一件事。
那就是以太一紋天之刀,入氣旋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