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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二 摯友割袍

  接連遭到兩名舊友的攻擊,蔡邕的心,甚是難受。

  對于他們出手的理由,他心里明清,可正是如此,他才愈發的難受。

  所以,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因為,在以他如今的氣魄看來,人的這一生,自古艱難,最難,也不過唯一死罷了。

  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那在這個世上也就沒有什么能讓他恐懼的了。

  很多時候,死亡固然也許恐怖,但有時候,也會轉變為動力的源泉。

  或許是年齡愈大,見多了生離死別,浮浮沉沉,蔡邕之前的那一番話,確是說的是感慨萬千。

  “....哼,我倒還真的想聽聽你的話。”或許是想到了昔日的友情,馬日與王允二人對視了一眼,殺機漸斂,同時止住動作,卻依舊隱隱的將蔡邕圍攏于其中。

  “...多謝。”蔡邕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在意二人的動作,渾身莫名的浩然之氣,緩緩涌動,背后虛空中,竹琴的光芒愈發的閃爍。

  很快,虛影化實,竹琴幻現,蔡邕盤膝而坐,一手拂過,以膝為琴臺,竹香氤氳,整個人顯得更加明亮。

  蔡邕撩衣而動,十指輕挑,在琴弦上流水般一抹,一縷琴音裊裊飄出,縈繞梁間,

  聞得此聲,馬日與王允二人,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睛。

  無韻的曲調顯得哀婉自然,仿若是平平淡淡的娓娓敘談,又似是潺潺流逝的不羈小溪。

  雖然乍一聽起來,清緩無奇,卻又令人平生一股落花流水的茫然,勾起無限相思情腸,酸楚幽痛幾難抑制,不知不覺心頭便如堤潰洪泄一般,只想著痛快一慟。

  在關鍵之處,琴意的風格,卻是又驀然一轉,婉轉奏出楊柳之調,融融暖意間略帶惆悵追惜,其中的哀傷卻已平復。

  悠寧安和取而代之,宛如胸臆之間郁塞泄盡后的一劑溫補,令人倦意漸起,不由地想要在長長的追逐后稍加安憩,把酒獨酌,心愁幾何!

  “唉,身不由己,亂世之途,身不由己啊!”蔡邕雙手合平,琴聲漸淡。

  他的言語之中,多含有抑郁無奈之意。

  這世上的人,不管是光明磊落偉丈夫,還是蠅營狗茍真小人,只要在紅塵中打滾,就會經歷生死離合,愛恨情仇。每個人心中都有會有所得有所失。

  王允與馬日皆是飽讀經書之輩,都聽出了,蔡邕他這一聲嘆息中所包含著的感慨,分明是有感而發。

  他們卻是不由得驚訝的抬頭,認真的看了幾眼,臉色卻不由地有些微微的變化。

  “既然你琴述胸臆,又為何如此變動?”性子急躁的馬日,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質問道。

  語氣之中,多有遺憾、憤慨與不解與怨恨之情。

  情之深,恨之切。

  他卻是在憤其不為,又恨其所為!

  想昔日靈帝去世不久,董卓任司空,專擅朝政,聽說蔡邕的名氣,于是征召他,蔡邕推說有病不能去。

  當時志得意滿的董卓,頓時發怒,罵道:“如今的我,執掌輔助天子臨朝,有滅人族祀的權力,就算你再怎么的驕傲,也是不過舉手的事而已。”

  又急令州郡征召蔡邕到府,蔡邕不得已,只好應命,被任命為代理祭酒,很受董卓敬重。

  僅僅只是初入宮廷,他蔡邕便被舉為高第,歷任侍御史、治書侍御史、尚書,三天之內,遍歷三臺!

  在朝堂眾人看來,蔡邕,無疑便是投奔了董卓!

  本來他們這些昔日摯友,自不會因為一點流言蜚語,就相信蔡邕會做出此等之事。

  甚至于,他們都相信,好友蔡邕,定是收到董卓的脅迫,還打算商量去幫助他擺脫“魔手”。

  然而,當他們私下與其聯系,準備讓其內應,刺殺董卓的時候,卻被蔡邕拒絕。

  是以,眾人才漸漸相信,蔡邕,是真的“墮落”了。

  馬日與王允,才做出與其割袍斷義之事。

  “唉,身不由己,吾輩之路,就是要披荊斬棘,不是與人爭,而是與經義爭,與自己爭!”面對好友質問,蔡邕神色黯淡,長嘆一聲。

  想他蔡邕,一聲行事,但求問心無愧!

  昔日黃巾禍亂,常有雷霆疾風,傷樹拔木,地震、冰雹、蝗蟲為害。而鮮卑又侵犯邊境,百姓為勞役賦稅所苦。

  他便上述,申請明堂月令。

  于靈帝在位的時候,上請天子按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及季夏之節,居明堂迎祭五帝于郊。

  為了導引神氣,求福豐收。清廟祭祀,孝敬祖先,養老設教,告訴人守禮化俗,這些都是帝王的大業,祖宗恪守奉行的。

  這些事宜,皆是他的職責所在。

  如今,之所以不參與刺殺,也是為了報董卓的禮遇之恩,這是他的義務所在。

  恩怨分明,是他蔡邕一貫的作風。

  “孟子云: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蔡邕苦澀的一笑,跳過質問的話題。

  “你們也都清楚,如今的漢朝逐漸衰微,如今的天子,雖有天下共主之名,再無治政之實,如今的天子,更是只余一座孤殿困守其中,可悲可嘆!

  而天下諸侯趁勢而起,爭霸,逐鹿中原,戰火連天!”

  蔡邕嘴唇緊緊的抿著,略顯文弱的臉龐上,卻是浮現了一抹冷冽。

  “雖然某不能出手助你們,但是還是友情提示一下,子師,你這段日子里面的動作,委實...過大了一些,有些時候,不是事無大小,都要鞠躬而至。”

  蔡邕哀嘆一聲,含糊其辭的提示道。

  “呵呵...”王允冷笑一聲,不置可否。

  對于這段時間的頻繁出手,他自然清楚動靜不小,步子有點邁得過大了一些,只是,對此也很無奈。

  因為,到底還是實力弱小了。

  哪怕小皇帝為了尋求士族支持,愿意付出代價與那些朝堂上的老世家合作,但這其中的付出隨時可能是他難以承受的,一個不好就會尾大不掉,被其架空。

  所以,他必須親自出手,在利用這些世家勢力的同時,要時刻對這些世家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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