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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一 大儒

  煩惱,總是不分季節、不分場所,不分身份地位與年齡的。

  哪怕晴空萬里,哪怕陽光明媚,也會因為煩惱,而讓人心里,為之陰云密布。

  天空一碧如洗,鳥兒歡快地鳴叫,地面散落著被夜雨打落的樹葉和花瓣,春意盎然。

  還帶著些許濕潤泥土氣息的官道上,卻是已經人流如潮,聲塵雀起。

  一掃亂世之頹亂,整個長安,再度的重現昔日的繁華。

  當然,如此的繁華,不過虛空之樓閣,無名的憂愁,飄蕩潛伏在看似昌盛的浮波之下。

  潛而不定,隱而不發!

  時至晌午,一輛馬車,慢慢悠悠從某處官邸浮出,滴答滴答,行走在罕有行人的官道上。

  馬車是普通的車,馬卻是難得一見的高頭俊馬,神駿非常,舒順的絨毛,順延著皮肉根根豎起,形成一股流線型的特殊美感。

  駕車的老翁皮鞭一揚,那匹駿馬,立刻打了個響鼻,鼻子噴出白色起霧,邁著蹄子帶動馬車前行。

  隨著馬車的前進,馬脖子上的鐸鈴晃動,悠揚的鈴聲回蕩在道路上。

  不算沉悶的車轱轆,壓著地面,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車上的人輕輕震動。

  不一會兒,馬車,在有意識的特意蜿蜒曲折的驅趕之下,拐到了一個偏僻巷子里,停在了一座院落的大門前。

  “篤篤篤...”老翁上前敲門。

  “嘩”的一身門開了,一個守衛模樣的人一臉怒容。

  “這里是私人宅邸,麻煩還請離開。”那守衛倒也算客氣。

  “先生...”老翁沒有搭話,而是恭謹的轉身,背脊微凹,干枯的手臂微微抬起,掀起馬車的簾幕。

  很快,自馬車上,下來一名精神矍鑠的老人。

  一身錦袍上,沒有一絲褶皺,就像他本人一樣挺拔,密布的皺紋,顯示了老者的年紀,泛著銀白色的長發整齊的梳理在腦后。

  一身寒絹綢緞的華美衣袍,還是很清楚地表明了,此人非同尋常的身份。

  看門守衛,正要說些什么,忽見那彌漫著一身書生氣質的老者,從懷里逃出個牌子,亮了亮。

  牌上有一“圣”字,寫的如脫韁駿馬,龍飛鳳舞,看久了仿佛有無數龍蛇,躍石而出。

  晨光照在牌上的字上,字的表面都出現極淡的光暈。

  身為文人,一筆好字可比一張好臉更重要。

  守衛看到一驚,立馬行禮道:“啊,原來是大人來到!小的不知,快快請進!”

  “有勞了。”老者點了點頭,步行而去。

  聲音聽起來非常柔和悅耳,雖然有些低沉,但聽上去,卻給人一種沐浴在春風中的感覺。

  抬起頭對上老者的目光,更是讓人如沐春風。

  乍一看沒有什么奇特,但仔細一看,老者的雙眼中,卻是蘊有極淡的光華,柔和溫暖,有一種讓人安寧淡泊的力量。

  迎著老者的引路人,慢慢轉動視線,看了老者一眼,又慢慢地低下了頭,無言地跟隨著對方的牽引,移動了腳步。

  老者臉上流露出一絲微笑,向侍衛微微頷首,示意身后的駕車老翁在門口等候,這才跟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如今的這天地間,雖然修武煉神,逐漸的演變為了大漢朝的主流。

  但,卻并非唯一,而是在這上面,百花齊放,開辟出了諸多路子,如這所謂的儒文一道,同樣是博大精深。

  短短十幾年的演變,仿佛溯本回流一般,仿佛又一次回返到了昔年的秦漢時期。

  儒道、墨道、法道、兵道、雜道、陰陽道等等等等,諸子百家,可謂百花齊放。

  有人讀書不倦,得悟孔孟之理,感悟浩然正氣而入儒道。

  有人金戈鐵馬殺人盈野,殺氣入體而修得兵家之道,還有人窮究機關算術,感悟生生造物之奇,領悟墨道造化等等...

  得受于多年文學的積淀,蔡邕,也有了一身非比尋常的獨特能力。

  他將之,稱為才氣。

  又叫,浩然正氣!

  蔡邕踱著腳步,在進入門院后,便不再需要守門人的引路,眼中浮動淡淡的光霧,輕車熟路的,向一處庭院走去。

  沒有絲毫的掩飾,嘎吱一聲,老者徑直的推門而入。

  瞬間,原本正在討論的氛圍,陡然一轉,壓抑起來,無數道目光,迅速的凝聚過來。

  “哼,原來是你!蔡伯喈!你居然還有臉來這里!”見是“熟悉的身影”,當下一名舒了口氣的老者,驀然一拍桌案,悶聲喝問道。

  自他的身上,猛然散發著一種實質但無形的力量,有山岳之威,碧海之闊。

  就像是奔騰的河水一樣,由娟娟細流不斷的匯聚,最后竟然成為了江河之勢,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很快,一股股寒風呼嘯凜冽,細碎尖銳的風刃緩緩凝聚。

  風刃如刀,要是卷進去,勢必難逃被絞成碎肉的悲慘下場。

  “翁叔,難道就連你,也如此看待邕的嗎?”

  聽著昔日志同道合的老者,那充斥著幾分威脅的口吻,聽得蔡邕一臉苦笑著搖了搖頭,右手一招,身旁出現一股碧綠色的波瀾。

  驀然,一片碧綠竹林出現在他的身后的虛空。

  這一片竹海,郁郁蔥蔥,濃的如同無暇翡翠。

  隱隱約約,仿佛還有一道虛琴當空,置身于其間,伴著耳邊風吹竹葉刷刷作響,聽者無不感覺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哼!”又是一聲哼聲,坐于上座的王允,亦是忍不住出手了。

  漫天風沙圍繞其轉動,在風沙中,視線所觸及之人,無不只覺在身體沉重萬分,非但一步行走不得,甚至連呼吸都難以負擔。

  很難以想象,王允那看似老朽的軀體里面,居然隱藏著如此深邃的力量。

  “...子師...!你們...即便是真要不念舊情殺某,也多少,讓某將話說完吧?到時候,如果你們還是如此看某,要殺要剮,邕絕不抵抗。”對于王允的出手,蔡邕沒有絲毫的驚訝,眼眸中確是閃過一絲難以磨滅的痛楚,不禁高呼一聲。

  在此時,蔡邕的身上,卻是透著一股令人心酸的無力與暮氣,好像春天已遠,夏日已過,秋季落葉,寒冬將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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