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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掌握情況

  冠狀病毒,它不是致死率最高的病毒,不是傳播性最強的病毒,甚至不是困擾人類醫學歷史發展最久的病毒。但它所引發的恐慌和社會動蕩,卻遠比其他的病毒更強。

  綜合來看,冠狀病毒數十種分型中能夠致人患病的,一共有五個種類。能夠引起的癥狀從最嚴重的中東呼吸熱綜合征和非典,到普通的上呼吸道癥狀——感冒咳嗽都有。

  冠狀病毒單從嚴重程度上來看,遠不如絲狀病毒家族可怕。但這仍然不妨礙它成為21世紀以來,最能誘發公眾擔憂的病毒。原因也很簡單,病毒傳染隱蔽,潛伏期相對比較長,而且還有相當高的致死率。等到所有人都注意到病毒流行,并且開始進行個人防護的時候,之前已經被感染的患者會被不斷的報告出來。從而在人們眼中形成“傳染性極強,現有防護設備和物品無法有效防御”的錯覺。

  相聲小品里以“非典、艾滋、癌”三項并存來描述“病情嚴重”,而且非典還在里面排名第一。民眾對于冠狀病毒的警惕和擔憂由此可見一斑。

  不光民眾擔憂,就連醫生們也怕。各種原因所導致的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在全國衛生系統里都是按照乙類傳染病登記,甲類傳染病管理的嚴重疾病。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原因,必須懷疑患者是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后,醫院必須馬上采樣,并且將樣本送至國家實驗室,進行相關檢測。

  孫立恩咽了口口水,對黃文慧主任道,“黃主任…您這是…?”他有些擔心黃主任準備回家或者離開醫院,這會讓其他人也陷入到暴露風險里。但…孫立恩自己卻沒有足夠的理由和借口阻止黃主任離開醫院。狀態欄的提示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趕緊走。”黃主任看到孫立恩來了,慌慌張張的朝他揮了揮手,并且一把關上了住院部的門,“我們這里要隔離,你趕緊走!”

  孫立恩眼看著面前的大門被黃主任用瘦小的胳膊給拉了起來,“隔離?”他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然后開始往后退了兩步。

  “什么?隔離?我們不能走了?”黃主任身后有個老太太頓時聲音高了起來,“什么意思?”

  “這里有傳染病,現在樓層隔離。大媽,是來探訪病人的?”黃主任很隱蔽的朝著孫立恩招了招手,指了一下大門上的鎖,然后轉過身對身后的老太太道,“您的家屬在哪個病房?幾號床?”

  “什么幾號床,讓開,我要出去!”老太太在地上頓了頓自己的拐杖,就要用胳膊去拽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黃主任。黃文慧身高不足一米六,又瘦又矮的身子頓時就被老太太拽了一個趔趄。她一邊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繼續攔在門前,一邊朝著孫立恩大喊道,“孫醫生,鎖門!”

  孫立恩在看到黃主任的動作之后就開始往門口走去,等到黃文慧喊出聲的時候,孫立恩幾乎是以守門員撲救的動作一躍而出,“咔嚓”一聲鎖住了呼吸內科住院部的大門。

  “你這是要害我啊!”老太太看著孫立恩的動作徹底火了,她一把推倒了黃文慧,然后用盡全力拽了幾下大門。鋼制的兩層厚鐵門絲毫不為所動,而她掄起手里的拐杖砸窗戶的舉動也沒有什么效果——三層鋼化玻璃中間還夾著一層鐵絲網,要想依靠手里的拐杖就把這么厚的玻璃砸碎,她可能得把紅內褲穿在外面才行。

  黃文慧主任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想要再安撫一下這個老太太的情緒,卻迎來了一陣暴怒的辱罵,“你們當醫生的不給人治病,把我們關起來干什么?!”她越說越激動,甚至一把扯下了黃文慧主任臉上的N95口罩,然后朝著她的臉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還戴口罩?呸!我要是死了,你也要陪著我一起死!”

  黃文慧主任緊閉著眼睛,用身上的白大褂擦了擦臉,然后睜開了眼睛。她看著幾個護士把老太太硬生生攙走之后,無奈的嘆了口氣。

  “黃主任…”孫立恩在門外看的眼睛都快紅了,他甚至覺得有一股血正在往頭上沖,“我這就報警…”

  “不用了。”黃文慧搖了搖頭,“現在報警有什么用?都要隔離的。”她看著孫立恩,然后笑了起來,“你們急診科的防護設備倒是齊全的很,連護目鏡都有啦?給我們科里支援一點唄?”

  孫立恩看著黃主任臉上的黑眼圈,還有臉上的笑容,心情復雜到了極點。他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還有啊。”黃主任笑道,“讓食堂給我們送飯過來,現在可不能定外賣了。”

  四院的氣氛緊張了起來。兩個月內三次隔離,這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而這一次的性質又和前面兩次完全不同。

  這次導致四院神經外科和呼吸內科住院部全面封閉的病原體,仍然屬于“未知”。

  “mNGS已經在跑了。”院長會議上,宋文面沉似水的聽著發言。一張臉上沒有任何可以被識別出的表情。而其他所有科室的主任們都一起坐在會議桌前,表情各異。

  檢驗科主任趙衛國正在對大家進行報告,“從目前的PCR和常規檢驗結果來看,可以排除甲流乙流,禽流感,腺病毒等致病源。但具體的病原體仍然沒辦法確定。”

  “我們已經和疾控中心聯系過了。”一旁的院感部主任插嘴道,“疾控的工作人員會過來采樣。不過,如果咱們四院和學院都檢驗不出結果的話,省疾控能找到病原體的希望也不大。”

  四院和寧遠醫學院所擁有的設備遠比疾控中心的更加先進。如果他們自己找不出問題的來源,那省疾控肯定也找不到。檢驗設備的代級差異,不是能夠靠工作人員的經驗所彌補的。

  “現在發病的患者有幾個?”宋文在座位上點燃了一根香煙——她平時從來不會在開會的時候抽煙。“都有什么癥狀?”

  “目前有三個患者。”柳平川回答道,他的神外部門所有醫生和護士都被隔離了起來。現在他算的上是孤家寡人一個,“一個腦出血術后,剩下的兩個都是ICU里的患者。癥狀主要集中在上呼吸道癥狀上,低燒,肺部影像提示病毒性肺炎,D二聚體和C超敏蛋白水平很高。”

  “也就是說,三個患者暫時沒有辦法提向我們提供有用的流行病原學調查數據。”宋院長沉吟片刻后問道,“誰先發的病?”

  “腦出血的患者。”柳平川答道,“他是急診入院。入院后的檢查中,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上呼吸道癥狀。相關的檢查報告我也看了,全都是正常水平。”

  “就是說,那兩天他身上的疾病都處于潛伏期。”宋院長皺起了眉頭,“有沒有醫護人員感染的報告?”

  “神經外科的董昕醫生,還有當時參與手術的14名護士有發熱和頭疼的表現。”柳平川嚴肅道,“呼吸內科主任黃文慧和院感處參與會診的兩名醫生有干咳和無力的癥狀。”

  宋文緊緊攥住了手里的茶杯,“十六個醫護人員,三個患者…”她猛地抬起了頭,“向國家衛健委匯報請款,和滬市疾控中心溝通,把樣本也送到那邊去做鑒定…”她頓了頓繼續道,“采集所有人的樣本,全都送到學院的P4實驗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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