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香本來真的沒打算怎么樣他們母女,畢竟事情說開了,她從名譽到身體都沒受到損害,看在趙建國的面子上,她也不能把他母親和妹妹怎么樣。火然文 可大煙袋這句話說出來,她就不能不做點什么了。否則大伙還得以為她是真的想進他們趙家的門呢!
周蘭香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說的,“為了讓大伙都知道我不想進你們家的門,今天這事還真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宋姨,他們在供銷社鬧事,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我是證人也是原告,咱們現在就去找公社干部!”
宋桂清揚聲叫人,“誰去公社說一聲,讓公社武裝部派個人過來,就說有人在供銷社鬧事!”
剛才那個奮斗大隊的小伙子答應一聲就快步走出去了,大煙袋想去拉都沒機會。
眼看著宋桂清和周蘭香是要動真格地了,大煙袋和趙老黑這才知道害怕。趙老黑紅腫著眼睛往大煙袋身后躲,“娘,咋整啊?我不去公社!我怕劉石頭!聽說他用刺槐抽人,抽一下帶下來一條子肉…”
大煙袋還是有些不相信周蘭香會真的跟她對著干,“周蘭香!你想清楚了!你敢…”
周蘭香不想聽大煙袋胡說,把她和趙建國扯到一起對他們倆都沒什么好處,直接打斷她,“我怎么不敢?我以后又不用做你們家兒媳婦,更不怕你磋磨我,還用怕得罪你?”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伙都笑了出來。趙建國是紅星公社這些年出去當兵的里面最有出息的,為了這個,趙家從老頭老太太到他的兄弟姐妹,一提起他的親事就恨不得拿鼻孔看人。
全公社的大姑娘確實是都想嫁他,可那不是一個都沒嫁上嘛!現在有人這么懟大煙袋,好多人都覺得特別解氣。
大煙袋也算是知道周蘭香是真的對她家建國沒念想了,她也不是真傻,就是這么些年兒子太出息,把心氣兒給養高了,習慣了人人都奉承她,現在一看不對勁,趕緊就服軟了,不過心里還是看不起周蘭香的,服軟也不可能對她服。
“他宋大姨,我們娘兒倆不是故意地!真不是要來供銷社鬧事!你看看我家建國還總說咱公社你做人最厚道,年前建國回來,你不是還賣給他二斤白糖呢!我們咋能來你這胡鬧!就是整岔了,真是整岔了!我回去就讓人給建國寫信,讓他好好跟你說說!”
他們一家子都靠著趙建國的臉在外面混,遇上事了當然也得趕緊把趙建國抬出來。
不過這招兒其實還真是挺有用的,趙建國是全公社最出息的小伙子,誰知道他以后會發達成啥樣,肯定是要給他幾分面子的。
趙老黑看她娘一提大哥宋桂清的臉就不那么難看了,也趕緊幫腔:“宋大姨,你看我和我娘也沒咋地,不就是說說嗎!不是我哥買地就拉倒唄!我又沒打著她!她咋這么毒,說告我們就告!”
周蘭香不想宋桂清為難,畢竟她是幫著自己,得罪人的事怎么也不能讓她幫自己背著,“大煙袋,要告你的是我!你沒聽我說嗎,我是原告!你跟宋姨說不著!她不告你們我也得告!要按你那么說,我說你家閨女作風不好,滿大街追著她又打又罵還要扒光了她衣裳,最后發現我說錯了,你們就得當沒事人似的?換你你干不干?”
這事兒還真把大煙袋和看熱鬧的給問住了,正常情況下誰遇上這種事最后也都得不了了之,要不然還能怎么樣?能當場挽回名譽讓大伙知道自個是清白無辜的就不錯了,很多這種事鬧到最后,就是澄清了,名聲也會受損,特別是女人,很可能就因為這么個誤會耽誤了一輩子!
可那又能怎么樣?誰都拿那個始作俑者沒招兒!
大家正議論呢,劉石頭扎著武裝帶帶著兩個民兵過來了,后邊還跟著奮斗大隊那個高個子小眼睛的小伙子。
周蘭香搶在宋桂清前面過去說明情況,沒添油加醋也沒隱瞞什么,原原本本地把經過說了。
劉石頭一來,大伙都自動地往外撤了好幾步,原來擠得水泄不通的供銷社一下就空出一大塊地方來。
劉石頭跟不認識周蘭香一樣,臉上一直是他那個陰冷狠厲的樣子,“那就去公社再說吧!”
說著就讓兩個民兵押著大煙袋和趙老黑往公社大院去。周蘭香自動跟上,大家趕緊散開給他們讓路。
剛走出供銷社,韓進就追了上來,他一直在后面庫房收貨點貨,剛才才有人去告訴他。
確認香香沒被打著,還拿小蘇打收拾了趙老黑,韓進繃著的臉才稍微放松一點,“別怕,有我呢!今兒個咱們那就讓他們好好看看,到底趙建國能頂多大的用!”
在香香面前拿趙建國說事兒,這可真是惹著他了!
周蘭香不想把事情鬧大,“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以后收斂點就行了,小山馬上要開始演出了,咱們還得去看呢!”
韓進點頭,“放心吧,耽誤不了看小山演出!”
耽誤不了看演出,可也不能放過老趙家這一家子!
到了公社,韓進跟劉石頭低聲說了兩句話,就任他們調查,再沒做什么。
周蘭香又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回答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劉石頭就讓她先回去了。
小山他們劇團演出的公社中學操場就在公社大院隔壁,韓進把她送過去,找來改子和富貴在那陪著,自己又回了公社武裝部。
劉石頭已經問完大煙袋和趙老黑了,也問過兩個帶過來的證人,正讓他們在一張紙上按手印。
大煙袋和趙老黑看著竟然要按手印這么正式,就更害怕了,說什么都不按,“我們又沒咋地她!這是要干啥呀!這小子咋這么毒,這還要逼死誰咋地?”
劉石頭陰惻惻地盯著他們,拿手指頭輕輕敲桌子,“趕緊按了,這是例行調查,按完你們就可以走了!”
倆人看那倆證人也按了,又聽說能走了,趙老黑就不怕了,“娘!按就按!他們敢咋地咱們,咱們就給大哥打電報!”
大煙袋想想也是這么回事,他們又沒說啥反動的話,也沒傷著人,不就是認錯了一件衣裳嗎!還能把他們咋地了?
手印一式兩份,都按完了,劉石頭就拿出一本印著公社名字的紅格公文紙,找隔壁一個干事往上面寫了幾行字,又去旁邊公社革委會的辦公室蓋了兩個紅紅的公章,這才回來把兩張紙一起裝進信封,寫上趙建國所在部隊的地址。
大煙袋和趙老黑看得心里沒底,連劉石頭都不怕了,瞪著眼一直看他忙活完,才結巴著問:“這是,這是干啥呀?我咋看那幾個字跟你哥來信那信封上印得那么像呢?”
大煙袋不識字,可兒子每次來信的部隊專用信封上都有部隊番號,這幾個數字她看了太多遍,還是能認出來的。
劉石頭一如既往地陰沉,根本不搭理大煙袋的話,拿著信封就出去扔到公社傳達室,待會兒郵遞員于喜來了就能拿走了。
韓進倒是很有興致,難得耐心地給他們母女解釋:“這是咱們公社給趙建國部隊的公函,告訴他們你們今天干的這事兒,再把解決情況跟部隊通報一下,讓他們知道咱們地方政府擁軍擁屬,你們仗著軍屬身份欺負人,地方上都沒咋地你們,問問話就讓你們回家了!
這信到了部隊,你家趙建國所有領導和戰友都能知道你們在家干啥了,可給趙建國長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