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又客觀的分析著。
姬胥辭嘴里所謂的，神選者是他的決定，以及九嬰，到底代表了什么。
它們的背后又隱藏著什么。
以及——
她抬頭，試圖透過被封頂，看不到天光的井坑。
望向天空上方，以及天之外的景象。
凡人眼中的世界巨大到，人如螻蟻。
自然天災之下，除了等死外，別無他法。
莫名的悲哀與無可奈何。
而非凡人眼中的，凡人世界。
大概，微小到，猶如沙石。
毀了也就毀了。
就像我們。
誰會在意，腳下踩過的泥土沙石？
焉知那里面，是不是也過有一方世界？也有過一界生命？
但我們不知，不了解。
所以毫無負擔的，踏路遠行。
甚至肆意踐踏，以及觸手破壞。
那么相對的。
在比我們還要遠大的物種面前。
我們在他們眼里，豈不一樣如此？
這樣的我們，‘沙石世界中’，我們的生命。
于他們來講，亦是什么都不是——
一粒沙石或許無用。
無數沙石堆疊而成，便能砌蓋成，他們所想之物。
比如我們所居住的房屋，所用的碗具。
那么。
同樣的。
他們也能，通過我們，達成所想不是嗎？
更甚至，通過對我們的某種改良，來超過他們預期所想。
因此。
她是不是可以這么認為？
她所在的世界，是一個籠中囚。
九嬰，與神選者，其實是——
這些念頭剛起，還未完。
眉心那隱藏起來的閃電痕跡。
竟然，驀的，閃現出一道火花。
銀色灼燒的閃電火光，在她的眉心上，劈里啪啦的炸響。
刺的她的眉心，連帶整個腦子，以及靈魂，都在隱隱作痛。
眼眸瞇了一瞇。
伸手壓在那抹閃電的痕跡上。
指腹上，清晰的傳來。
閃電火花，跳躍以及灼燒的溫度，與痛意。
這是——
汝的道心為何？
冷不丁的。
少年眼前一花。
面前的巨大井坑不見蹤影。
井坑中的幽寂森涼之感，也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在這片漆黑之中。
有一條閃動著銀色光芒的階梯，呈現在她腳前。
而階梯一路朝上延申，直入更深更長的漆黑之中。
將少年的目光，全部的給攔截了下來。
不能更深的直入，階梯之上的景象。
先前那曠遠飄渺。
分辨不出性別，卻很是能洗滌心靈的聲音。
便是從那無數錯綜交雜的階梯之上，傳下來的。
只是——
“咦？”
少年挑了下眉。
這聲音。
有些耳熟啊 她壓在眉心的指尖，輕輕的點了點那抹閃電。
清亮剔透的雙眼里，閃現著若有所思的趣味。
“爺這回沒頓悟吧？道頭你拉爺來干嘛呢？”
階梯延申的漆黑上空。
有一瞬間，沒發出聲音來。
不知是沒聽到，還是——
而少年，眸光閃閃。
扭頭四下看去。
在這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中。
只有腳下這一條階梯，一條道路。
而再往上的，卻什么都沒看到。
這次與上次不同。
上次的一片漆黑中什么都沒有。
而這次的一片漆黑中，卻有一條朝上延申的階梯。
階梯很寬長。
閃爍著銀色的熒光。
乍眼看去，像是虛浮的一座，通往夜空之上的夢幻橋梁。
似是能將站在它面前的人，帶到更深更遠的上空。
這銀色熒光的通天階梯。
總感覺，跟她眉心這道銀色的閃電痕跡很像。
不，不僅是痕跡。
連感覺也一樣。
她眸光一動。
抬腳踏了上去。
腳底踩在階梯上的感覺，像是踩在了平地上。
很是穩健，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晃動，與潰散。
嗯——
這感覺——
果然一樣吶 所以，這掌管各悟道的道頭，其實也是天道？
只是——
上次這道頭，燒她頭發的那一遭，貌似是深紫色的。
跟眼下這銀色，可是天差地別的兩個顏色。
所以——
啥情況？
能隨心所欲的變換不成？
還是說——
并不是同一只？
少年拾階而上的速度很快。
那看上去，像是無限之高的無數階梯，眨眼間便被少年踩到了盡頭。
一舉刺進漆黑中，消失不見。
被少年踹進深長的井坑中的姬胥辭。
終于踩到了地面上。
被他拋在空中，用來照明的熒光，逐漸的在他面前凝聚成一盞盞桃花燈。
他伸手，拎著一盞。
打量四周。
縱然有無數的桃花燈照明。
這又深又黑長的井坑，還是看不到太遠的地方。
只能看清楚，方圓百米之內的景象。
姬胥辭垂眸。
望著被他踩在腳下，湮化成灰的白骨。
眉目一片冰凝。
這些白骨存在的年限，短則三五百年，長則無上限。
畢竟，靈修與體修，還有凡人的骨骼密度不一樣。
死后焚化的時長也不一樣。
這么厚重的尸骨白灰，要死多少年，才能達到，掩埋膝蓋有厚度？
也就是說——
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通過這種手段，進行過召煞。
只是，到目前為止。
他還沒有見到‘活’的召煞體，在外面行走。
也就是說。
召煞一事，并沒有成功。
不過——
也確實不會成功。
因為，有關于鬼禁術法，早就被銷毀掉了。
就算有殘留，也都是不完整的。
甚至其中，還有被大量修改過的痕跡。
是故意用來誤導他人的。
只是沒想到。
還會有人動用這種鬼禁術法。
姬胥辭的眉心，緊蹙。
狐面下那雙，狹長的狐貍眸里。
蘊起了驚蟄的寒涼。
可見，他此時的心情，是何等的不愉快。
他抬腳。
從沒入膝蓋的尸骨灰中，懸空而立，衣袖一揮。
那懸浮在他四周的桃花燈盞，呈現不規則的線條狀，緩慢排開，無限延申拉開。
加大這暗色之地的亮度。
好讓他仔細看看，這地方，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也能讓他進一步的推算出，是誰動了他的東西！
還讓他背負上這樣令他作嘔，又骯臟的罪孽。
對于這一點。
他是絕對不會饒恕的！
這般深戾陰騭的姬胥辭。
讓人恍然的。
像是看到了，從沼澤中爬出來的鬼魔。
腳下尸灰厚重。
四面黑暗無垠。
周遭懸浮著朵朵綻放的桃花燈。
踏著尸灰，映著黑暗而立。
站在桃花燈中的姬胥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