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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五章 當‘二’

  靈氣回復的時候,已經又是天黑時。

  情況最好的是吳訓,他好歹還有塊破布包著屁股蛋子,張儼三人在跟星獸的殺與被殺中,無數次地自愈又自愈,身上的法衣早不知道丟哪了。

  “這一路行來,林蹊都沒動靜,是早就死在半途了吧?”

  雖然便宜了她,卻也省了他們的力氣。

  張儼隨便裹了件法衣,趴在了樹干上,一動也不想動。

  這一次,他們雖然把命保了下來,可是,一次次的自愈,元氣都不知流失了多少,將來出去,天仙境的修為肯定是維持不住了。

  “…沒有確實證據,你們有這想法就是在找死。”

  吳訓當然也心疼他流失的元氣,可那林蹊有天道親閨女的美稱呢。

  他瞥了眼不想動的三人,連喝了數口靈酒,“風過尚留痕,就算星獸把她吃的渣都不剩了,總會有點血跡留下。”

  吳訓連法衣都沒換便緩緩往回搜尋,想要找到星獸吃人后,留下的一點血跡。

  圣者讓他們進亂星獸奪陶甘、陶單和林蹊這樣修士的運道,只怕不是他一開始想的那么簡單。

  大家在這里,都只是結丹修士。雖然他們佐蒙人輕易不會被傷所累,可是,如林蹊這樣的氣運之子,實不好殺。

  就是陶甘和陶單,若不是舊傷新傷不斷,他們任何一個單獨碰到,想要全身而退,都會有些艱難。

  也許,自他們踏入亂星海的那天起,圣者所謂的試煉,就已經開始了。

  只是他們都被一時的勝利蒙蔽了雙眼,忘了試煉該有的殘酷。

  他們一百零八人,在洗眼靈水還沒下來的時候,已知的,就隕落了二十一人,重傷一人,接下來…

  吳訓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千萬千萬不能大意。

  未來他暫時顧不了,但現在,林蹊此人,絕對要死要見尸。

  若活著…

  他原本疲憊萬分的臉上,猙獰一片。

  半晌,還在休息的張儼三人,在延展的神識中發現吳訓還在往后搜索,心頭都覺不好。

  雖然跑了三天,可事實上,濃霧中不辯方向,除了最開始一直往北跑了三十多里外,后來他們全失了方向感,幾乎就在一個在地方繞大大小小的圈圈。

  也幸好這地方有點幻形陣的意思,要不然…

  不過,算重影失音的時間,感覺怎么也不會往前那么多的。

  三天前遭遇王者星獸時,大家是一起逃的,相離的并不是多遠,頂多頂多三里。

  張儼三人幾乎同時翻身而起。

  他們都不敢想象,林蹊逃了的后果。

  “吳訓,一點痕跡都沒有嗎?”

  張儼穿好法衣,一個閃身就到了吳訓的身邊。

  “痕跡斷在那前面五里處。”

  吳訓指著地上和周圍樹木的刀痕,臉色難看的不行,“你們看這刀痕!”

  星沙經過兩個時辰沒撿,自動消失了不假,但是她幾乎所有的刀痕中間都缺了一段,顯然那一段是劈在星獸身上,刀刀都沒落空。

  “濃霧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雖然也能通過星獸揮出的爪子,判斷出它們頭部的大概位置,可它們那么多,慌亂之下,我們實在劈空了不少,浪費了不少力氣。”

  吳訓能被圣者看重,選為星衛進來,當然有他的過人之處,“由此可見林蹊比我們冷靜。”

  他又帶著他們往前緩飛,“這一路的刀痕越來越少,算時間,當時也是我們稍能喘氣的時候,只是,我們身上的血腥氣大,她在王者星獸吼叫的時候,大概就用了凈塵術,所以血腥氣淡的很,一路追殺她的星獸,相對來說就少了許多。

  她可能也相當注意安全,這一路都沒有酒落的血跡。”

  雖然他們一直跟著她,可事實上,前進的方向,還是偏了那么一二丈。

  看看他們那一邊,再看看她這一邊,吳訓的胸口真的堵的很。

  “我可以肯定,她沒有受傷,至少沒有受過外傷。”

  吳訓覺得,她的厚毛法衣,也在大戰中,建了大功。

  “一直到這里。”

  他指著陸靈蹊最后靠樹的兩個淺淺的腳印,“這是她最后露出痕跡的地方,我算過,我們到這一片的時候,天色已經漸亮了,也就是說,她也跟我們一樣,一路逃一路殺,堅持到這里。

  她是人族,在體力上天生的次于我族,再加上我們都沖過天仙境,體力更甚一般的族人,所以,我覺得她能堅持到這里,并且沒有受一點傷,在鍛體方面,也一定遠甚于亂星獸的大部分修士。”

  吳訓看看隊友,“甚至,我懷疑,她是法體同修,齊頭并進。”

  很有可能。

  張儼三人互看一眼,沒反駁。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她腰間掛的靈獸袋。”

  吳訓把查看痕跡后,一路的猜測說出來,“雖說沒有靈氣的時候,一般的修士,不能打開靈獸袋,但是,她應該打開了一點,她的靈獸自己使力撞開了靈獸袋袋口。”

  他又帶著大家往前飛了一段,指著頭狼踏雪落在泥地上的腳印,“她的方向,始終沒變,一直朝北。”

  張儼三人俱都沉默下來。

  北部是雪原,按理他們應該再追上的,但是…

  “北部是雪原!”

  吳訓的眼睛在大家的臉上掠過,“那里靈能有些亂,據說三里不同風,如果我們能夠抓住機會,在靈力湮滅的三里之地,把她按殺住,我們就贏了,反之…

  我們在重陰林海耽擱了這么長時間,仙界的洗眼靈水,應該下來了,等她得到洗眼靈水,沒意外的話,就是她——四處追殺我們的時候。”

  張儼三人知道,吳訓說的可能就是他們將要面臨的。

  仙界知道有他們這些人,除了送洗眼靈水,大概也還會有其他如丹藥方面的獎勵,再加上他們的身家,那些修士,只怕全都在組隊,想要反殺他們。

  所以,他們真的,只能再入雪原,追殺林蹊嗎?

  “吳訓,我們是不是要哪安畫說一聲?”張儼冷靜地道:“只我們四個不行,”他們已經把一付好牌打成了爛牌,“讓她派人馳援吧!她若不同意,我們…我們就給長老傳信,想來長老也不想再有跟殺神陸望一樣的人活著。”

  “長老?”

  吳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張儼天真,“你知道長老現在在哪嗎?你知道他現在又扮成了誰嗎?你以為,你的飛劍傳書,能鎖定他?能到他的手上?”

  張儼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海城的消息,是長老通過安畫和成康,告訴大家的。

  沒意外,他應該正在海城。

  海城徐冬山也不是傻子,現在可能已經在排查各方了。

  所以現在的長老一定隱藏了身上的死點,扮成了別人的樣子,氣息也變了,他的飛劍傳書…放也是白放。

  “安畫不是成康!之前我已經給她傳過信。”

  相比于成康,吳訓更信服安畫,“成康出事,她不可能不管,我猜她早就撇下陶甘、陶單,往我們這邊主持大局了。”

  很有可能。

  張儼與兩位隊友對視一眼,都沒反駁。

  安畫只要到了這里,看到重陰林海被他們弄成這個樣子,又察覺了王者星獸,肯定要想辦法派人進來的。

  畢竟,圣者更喜歡王者星獸的星核!

  “我現在給她傳信,告訴她,我們這邊又失利了。”

  吳訓拿出一枚傳音符,把他們這里的情況,盡數復述一遍后,一把放出,“我們能找機會,殺了林蹊固然好,找不到…”

  他咬著牙,“彼此告誡,控制住脾氣,以待援軍。”

  他們不能再死了。

  “現在,我帶你們,你們三先休息!”

  吳訓腳下騰起的靈光,把張儼三人拉著,巡著頭狼踏雪離開的方向,一路前行。

  陸靈蹊不知道他們還有膽子追來。

  靈氣回復了,她卻并不想把踏雪再送回靈獸袋了。

  有它和青主兒在,她能一邊休息,一邊趕路,一邊還能摘一顆又一顆的星辰果。

  現在,他們早就行到重陰林海的更深處,星獸大都被王者的那幾嗓子嚎走了,正是他們大發財的時候。

  “那里那里!”

  青主兒把大家都佯裝成木植后,就呆在踏雪頭上,“林蹊,別趴著了,快起來,我看到了一個紅色丹瓶。”

  陸靈蹊連忙坐直了身體。

  仙界的機緣她已經了得了幾個,也許沒檢查的儲物戒指中還有,但是,她還沒自己撿到過呢。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踏雪感受到她和青主兒激動的心情,跑快了點,很快就看到被落葉掩了好些的紅色丹瓶。

  陸靈蹊一把吸了過來。

  “太浩丹!”

  青主兒的雙眼亮晶晶,“這樣說,我們只差五百年和八百年的兩種壽元丹,就集齊了仙界丹部的扔在亂星海的四種機緣了?”

  “是!”

  陸靈蹊笑著點頭。

  太浩丹是化神修士突破瓶頸的丹藥,長輩那么多,總有人能用得上。

  這丹藥在別人看來,可能沒什么用,可是,在她看來,卻是正合用的寶貝。

  “主兒,你好好帶我們轉吧!這重陰林海深處,肯定少有修士進來。”

  這一次,沒有礙眼的佐蒙人,不會再動刀動十面埋伏,肯定不會再驚動王者星獸了,他們能慢慢轉。

  “而且,你看這丹瓶,要是再遲個幾天過來,可能就要被樹葉蓋住了。”

  陸靈蹊的神識往地下探去,尋找所有紅色的東西,“我現在都懷疑,這里有不少被樹葉蓋住的丹瓶。”

  “嗯!我們好好找!”

  青主兒最喜歡找寶了。

  找到的寶貝越多,她們將來越省心。

  踏雪跟著青主兒的感覺走,不知不覺間,方向越來越偏。

  好半天后,跟著它的腳印,一路追來的吳訓四人,頭都要被它繞暈了。

  他們完全不知道,林蹊要往哪里走。

  靈氣終于回復了,陶甘和陶單有驚無險地從藏身地出來,遠眺重陰林海方向。

  “姐,我們還到雪原嗎?”

  陶單小心地問她。

  三天,在滿是星獸的地方,又被佐蒙人追殺,他都懷疑,那位高人性命早就不保。

  “去!”

  陶甘身上的靈力一展,把她弟拖著,“我們耽擱了三天,可給紅葉那些家伙縮短了距離,那些人也許都離我們不遠了。”

  她不會讓人隨便撿便宜的。

  “不管那人是不是活著,佐蒙人在這里吃了一個大虧,肯定要到這邊查看的,也許,兩邊還會遭遇。”

  現在再調轉方向,萬一遇到強勢的修士隊伍,或者心懷不軌的人,他們很有可能會被人家安上佐蒙人的名頭。

  陶甘從小就管家,見多了光明,也見多了光明下的黑暗。

  可沒有弟弟這么單純。

  “我們現在不快點,萬一他們打架,再驚動重陰林海的王者星獸,肯定還要提心吊膽三天。”

  人越多的地方,越不安全。

  陶甘加快速度,“陶單,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的名字是甘陶,你叫單二。”

  憑什么他叫單二啊?

  這個二字太不好聽了。

  “我叫單大不行嗎?”

  他一直想當老大來著。

  可恨,姐姐搶他一步,先從娘的肚子里出去。

  “你想叫單大?”

  陶甘在鼻子里哼了一聲,“你可別忘了,爹給我們起的名字意義是什么。”

  意義是什么?

  肝膽相照唄!

  從小到大,陶單真不覺得,他和姐有肝膽相照的時候。

  武力上,大部分都是她壓著他打,智力上…他從來就沒贏過,一直被碾壓。

  “現在你不是給我改名了嗎?我連陶性都沒了,怎么就不能叫一回單大?”

  “就是不能,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別想當大!”

  陶甘才長一丁點的眉毛微豎了起來,“想當大,就把從小到大,花我的靈石還給我。”

  陶單卒。

  他還不起,從煉氣、筑基到結丹,他在姐姐那里簽下了無數借條。

  曾經發憤,想要把那些債都清了,努力了一段時間,準備再朝爹娘借點,在姐姐面前直起腰子,結果,連爹娘都在她那里簽了借條。

  父債子償,爹娘的債,他要還一半。

  “算了,我就暫時當一回‘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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