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蹊身上有血腥氣,吳訓、張儼四人同樣。
相比于她,他們四人其實要更可憐些,破爛的法衣上,不僅有隊友的血,也有他們自己的血,而且,他們還忘了給自己扔一個凈塵術。
“你們聽,姓林的在那邊。”
吳訓一邊把擾人的星獸劈殺下去,一邊側著耳朵傾聽另一邊偶爾的打斗之聲。
殺神陸望同階無敵,這個林蹊顯然也是一樣,甚至可能更有過之。
這樣的人若不能及早打殺,將來有一天,她必定會成為他們的心腹大患。
現在靈氣湮滅,或者正是老天給他們的機會。
雖然濃霧之中,大家看不到彼此臉上的神情,可是,心中同時一動。
“我們可以互相幫助,她只有一個人,先讓她累一會。”
張儼想了想道:“不過,這個人…,我們不按圣者的意思來,是不是要跟安畫說一聲。”
成康倒下了,卻還有安畫。
他們用血的教訓明白了想要六抓六放,奪林蹊氣運,根本不可能。但,難得再遇這樣氣運沖天之人,安畫那里,還有沒有正面跟她對上的隊友們,卻未必會同意。
“時機一去不再來。”
吳訓早對林蹊起了必殺之心,恨聲道:“安畫如果知道,林蹊是陸望的隔代傳人,十面埋伏已經連殺成泰等,一定會同意我們這么做的。
就是圣者…,也一定不會怪罪我們。”
殺神陸望在外仙域戰場上,害了他們多少人?
若不是那里的戰場早就劃好了片,輕易不能破壞規則,他們早有前輩親自對上他了。
這些年,據說在天仙級戰場上的兄弟們幾番湊錢,于仙界黑道發布懸賞,想要陸望的性命,只可惜,那人運道不差,次次都讓他避過了。
陸望已是如此,這林蹊可有天道親閨女的美稱,圣者若是知道…
“長老傳信讓我們一定要拿下她,定然也是知道她的厲害。”
吳訓給他們將要的行動找理由,“現在我們已經試過厲害,可以確定,我們的游戲規則在她的十面埋伏下是送人頭。
這種虧本的買賣,長老會讓我們干嗎?
長老若是知道她是陸望的隔代傳人,知道成泰他們都因她而隕,也一定希望,我們能盡快在她弱小之時,先把她宰了。”
再給她機會,就是自掘墳墓!
陸靈蹊不知那四人又在異想天開,她身上的血腥氣相對來說還是淡一些的。
尤其是爬到樹上,避開了大股往修羅地獄開的星獸后,朝她伸爪子的,少了二十倍都不止。
長翅膀的偶爾撞見她,大部分也被修羅地獄沖天的血腥氣和殘肢斷臂吸引,顧不得伸爪子。
“林蹊,那四個人離我們不遠。”
青主兒聽那邊的動靜,感覺,一會兒她們若不找人家麻煩,人家就要找她們麻煩了,“他們現在喘過氣了,等把氣喘勻了,肯定還要來找我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陸靈蹊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十面埋伏能少曝露一天,她就能多混水摸魚一天。
“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陸靈蹊從納物佩中尋出一卷極有韌性的天蠶絲,“主兒,你抓著這頭,我幫你甩到那邊大樹上,我們先弄個退路。”
雖說她鍛體也算有成,可跟佐蒙人的身體比,還是遠遠比不上。
尤其是現在,有兩個王者星獸,一旦受傷,或者,被他們甩點血到身上,她就得被那些星獸活活累死。
“那就來吧!”
青主兒自愿做鎖鏈。
陸靈蹊輕輕一甩,在天蠶絲微微一頓的時候,拴好這邊。
她的后路做好了,當然也要給那些佐蒙人弄點小陷井。
半晌,又砍過兩個路過的星獸后,陸靈蹊聽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破空聲。
哐啷!
好像什么瓷瓶碎開的聲音,緊跟著,是一股特別腥燥的血腥氣。
陸靈蹊沒想到,她還沒扔,他們倒先扔了。
好嘛!
她連忙一個翻身,抓住天蠶絲往青主兒那邊蕩的時候,把放在納物佩里備用的幾塊生的妖獸肉,一股腦地全扔過去。
啪啪啪…
血腥氣會吸引星獸,生肉的味道更會吸引星獸。
感覺不對的吳訓正要查找她扔的是什么,就看到了一個極粗的爪子。
他一劍劈出的時候,張儼他們也全忙了起來。
叮叮叮…
“姓林的,你扔了什么?”
吳訓沒聽到她那邊該有的刀劍之聲,“這里有兩個王者星獸,我們先兩方罷戰如何?”
兩方罷戰?
陸靈蹊在鼻子里哼了一聲,一拳捶下一只好像鷹的星獸,無聲地伏下來。
“他們真不要臉!”
青主兒小聲地道:“林蹊,你身上還有妖獸肉嗎?你把我甩過去,我再扔幾塊。”
“納物佩里的只剩最后兩小塊了。”
陸靈蹊好可惜,“現在可不能浪費,萬一他們在那里頂不住,不小心又往我這邊跑呢。”
到時候,還能讓他們再累累。
“…以后你可多放點吧!”
青主兒知道她放一點生的妖獸肉在納物佩里,只是防著出意外的時候,閑著沒事,烤肉吃,“瑛姨不是又給你弄了一個裹了冰絲的乾坤箱嗎?那里面可以裝好多的。”
“吃一虧,長一智,以后一定不會了。”
陸靈蹊哪想到,生肉還有這妙用?
“不好,他們真往這邊跑了。”
側耳間,陸靈蹊聽到大樹斷了的聲音,聽到越來越急的劍鳴和腳步聲,“主兒,你幫我再往前探探。”
她把這邊的天蠶絲解開,又小心地甩出去。
“姓林的,不要以為你不吭聲,我們就不知道你在這里。”
吳訓聽到空氣中的一絲不對,雖然伸手還是不見五指,卻還是摸到了她的大概位置,“你敢拿星獸陰我們,你也別想好過。”
陸靈蹊才不說話呢。
他們想猜就猜好了。
反正現在累的不是她。
陸靈蹊往嘴巴里按下一顆旭陽丹,又喝了一口一直被不滅火煨著的濁世酒。
柳酒兒送她的寶貝,現在看,真是實用的不得了。
熱乎乎的濁世酒下肚,她整個人都舒服了。
“兄弟們,跟我來。”
霧太深,吳訓看不到張儼三人,每次跑的時候,都要先弄點動靜。
陸靈蹊小心地伏在樹干上,聽他們叮叮當當地打殺聞味而來的星獸,感覺美的緊,又抿了一口濁世酒。
叮叮叮!
嘭嘭嘭…
吳訓在百忙中,連著橫后一片,目標是林蹊可能偷藏的大樹。
他們在這里累死累活,她也別想輕輕松松自自在在地聽戲。
“林蹊,要么我們合作,要么…”
吳訓惡狠狠地,“我們活不了,拖也會把你拖到地獄去。”
當她好怕!
陸靈蹊把扁壺往懷里一塞,再次抓著天蠶絲,往前面蕩去。
“她在那里,追!”
吳訓又聽到了,只恨前路被不時竄來的星獸所阻,“姓林的,你行如此鬼祟之事,也配當道門修士,配當殺神陸望的傳人?”
陸靈蹊又跟青主兒匯合了,她們兩個都沒廢話,接著借天蠶絲往前行動。
“姓林的,你要一直當縮頭烏龜嗎?”
吳訓從來沒遇到像林蹊這樣不要臉的人。
殺神陸望據說是極要臉面的人物。
“你想當,做夢吧!”
叮叮叮!
劍氣連斬,擊殺星獸的時候,又朝剛剛的聲響去。
嘭嘭嘭,大樹又是一片片地倒下。
陸靈蹊與青主兒悶著聲一直移一直移。
“吳訓,別砍了。”
張儼終于受不住,“再砍下去,我們也無法上樹躲避。”
無法上樹,這陸地的星獸,可比天上的多了十倍不止。
叮叮叮!
吳訓收斂勁力擊殺星獸的時候,直氣的手抖。
他又上林蹊的當了。
“嗷”
陸靈蹊在往前路蕩的時候,又聽到了王者星獸的吼叫。
而且那聲音,好像離她并不是很遠。
她很快就發現,長翅膀的星獸多了起來。
叮叮叮…
迫不得已,重影朝撲來的星獸連斬。
聽到重影再出的聲音,被星獸阻著,艱難前行的吳訓、張儼四人,終于好過了些。
為了陰林蹊,他們不惜自損無氣,放血入瓶,往她那里砸,結果,人家沒事,反而是他們…
現在這樣好。
他們不好過,她也別想好過。
天色,在他們不停往前,不停擊殺星獸中,慢慢變亮。
陸靈蹊知機,一直努力與吳訓四人保持兩三里的距離,經過一夜的大戰,她累,他們更累。
好在,他們離修羅地獄更遠了些,中途再叫的王者星獸沒再磨人,阻路的星獸不像之前那么密集了。
陸靈蹊拎著刀,靠在一顆大樹上,爭取時間盡量多休息一會兒。
她可以想象吳訓四人累到什么程度。
“林蹊,趕快吃點東西。”
青主兒幫不上忙,只能提醒她,休息重要,體力也重要。
她的小身體盤在她肩頭,用小藤藤納物佩中,卷出一個米餅,“我喂你。”
陸靈蹊朝某個伸爪子的星獸砍了一刀后,迅速咬了一口,“主兒,這個方法好。”她不會餓著了。
“林蹊,你要不要試試機關傀儡獸?”
青主兒心疼她,“寧老祖不是說,機關傀儡獸里,也有一個小空間嗎?我們讓它裝成樹,然后你呆樹心里。”
機關傀儡獸就在她腰上掛著。
陸靈蹊摸了摸,“現在不行,吳訓他們知道我的大概方向,而且,我也未在靈氣未失之前變幻于它。”
現在,她沒本事用機關傀儡獸。
“那你把頭狼踏雪叫出來。”
青主兒努力為她想辦法,“它不能跟這些星獸打架,帶著你跑總是可以的。”
一直沒提頭狼,是因為它的修為太弱,路上的星獸太多,它經不住人家的爪子。
好在現在的星獸又少了些。
“我知道你心疼它,可是,再心疼,你也得先保著自己的命。”
青主兒瞄她腰間的靈獸袋,“修羅地獄那里,肯定吸引不了王者星獸了,我們要是不快點跑,萬一再被它追上呢?”
真要再被人家追上,佐蒙人有自愈的本事,靈蹊可沒有。
受的任何一點傷,都是致命的。
“…行!”
陸靈蹊拿起靈獸袋打開一點,在額前勾通頭狼,“踏雪,我現在遇到危險了,需要你的幫忙,靈獸袋我只能打開這一點,你在里面加把勁,自個鉆出來。
不過,千萬千萬不要叫。”
她感覺到頭狼踏雪往外鉆的時候,連忙重點告訴,不能叫。
一叫就暴露行蹤。
靈獸袋袋口連著動了幾動,突然化大,頭狼踏雪鉆了出來。
它不知道這里的情況,但真的沒叫。
陸靈蹊連忙跨坐到它背上,“直直往前,快跑。”
她伏在它身上,“記著,這里有多好多比你厲害的星獸,盡量避開它們。”
避開的,她來殺。
頭狼踏雪連忙豎著耳朵,縮著爪子,雙眼警惕前方,往前跑的時候,盡量不露出聲響。
它在鴻蒙珠境的時候,被青主兒絆慣了,原來是沒膽子找場子的,但葵葵進去,彼此熟悉了后,葵葵教它這樣,偶爾也能把青主兒找嚇一跳,還讓她抓不住它。
一夜的濃霧,地面水氣很重,所以,連個枯枝斷開的聲音都沒有。
陸靈蹊發現,根本不用她出手,她家踏雪都成精了,能聽聲辯位,在星獸未來之前,先行避開。
她把大刀收進納物佩中,決定配合踏雪,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這方險地。
身后偶爾的劍鳴再也聽不見,星獸也越發的稀少起來。
踏雪的耳朵豎得直直的,機警而快速地前行。
“它跑它的,你快吃。”
青主兒原來一直提著的心,終于也放下了,這時候它才感覺到,藤上的米餅有些重,“我舉的都累死了。”
“噗!”
陸靈蹊低低的笑,抓住米餅,也不管它被霧氣浸的有多濕,就大口大口地囑起來,“踏雪,好樣的,回頭我給你加餐。”
靈獸丹雖然管夠了,可她一樣覺得,踏雪更喜歡吃肉。
“嗚”
踏雪在肚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它感覺到前方的風聲不對,很小心地半伏著身體繞了一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