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時歡喜起來,眼底碎金子一樣亮閃閃的都是光芒,許唯一低了頭,又親了親他的嘴唇,輕哄著:“那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祁深,你知不知道我給你生…”
“賤人!”
陡地一聲暴呵,像是平地驚雷,驀地將許唯一還未曾說完的話給生硬打斷,她整個人一顫,抱緊了裴祁深轉過身去。
裴方野須發蒼白,卻精神矍鑠,他甩開身側人的攙扶,幾步走進室內,一耳光搧在許唯一的臉上,暴跳如雷的怒喝:“賤人!沒想到你還活著,你要毀了重錦毀了裴家,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來人,把大公子帶下去休息!”
裴重錦厭棄的看了許唯一一眼,“就憑你,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們裴家教養出一個子弟耗費了多少心血?怎能平白被你給耽擱了前程!”
“老爺子您別動怒,這些微末賤人,哪里用得著您來親自動手?”
付雪嬌款款上前,譏誚笑道:“如今瞧來,這賤人八成五年前就是被有心人給救了,為的就是今日這一出,咱們大公子嘔心瀝血終于有今日,怎能被她給毀了?嘉言帶病在寺廟里為大公子祈福,這賤人卻來勾搭大公子與她私奔,真是其心可誅!老爺子,若讓她得手了,咱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好。”
裴方野目光沉沉落在許唯一的臉上:“你說的對,這個賤人,不能再留了…”
“他的志向從來都不在謀權奪利上,你身為他的父親,將他逼到這樣的境地,為的就是讓他做一個竊國叛國的賊子?”
“你懂什么?勝者王敗者寇,重錦做了總統,這天底下的一切公道自然是他說了算…”
“可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可他如今已經做了這樣的人!”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真要將他逼上那一條絕路去?”
“回頭,才是絕路!”
裴方野收回目光,看向付雪嬌:“這個賤人交給你處置了,做的干凈一點。”
付雪嬌嬌媚一笑:“老爺子您就放心吧,我做事,何曾讓您不放心過。”
裴方野點點頭,邁步走出了房間。
付雪嬌擺了擺手,幾個下屬模樣的男人無聲進來將許唯一口鼻堵上,雙臂反剪在了身后用繩索牢牢綁住。
“千不該萬不該,你擋了我女兒的路,那么,你只有去死了。”
許唯一掙扎著抬頭看向付雪嬌,那容顏保養極好的女人,嬌媚傲慢的望著她冷諷輕笑:“送她上路去吧。”
“厲少,如果當真此時重軍逼向帝都,那么裴家若是因此狗急跳墻,怕會對您家中之人…”
徐慕舟并不用說的太清楚,厲慎珩自是明白他話中涵義。
非但厲家被困在帝都,幾乎各軍區首長親眷都身陷帝都,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死不肯投效裴家,卻又什么都不能做的最重要原因。
裴家捏住了那些世家名流,也就捏住了帝都命脈。
而這個困局,必須要解,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了。
“我知道,但你讓我眼睜睜看著帝都每一日都有無數人喪命而坐視不理?”
“我從舅舅手中接過總統之位,那么從那一刻開始,我首先是這個國家的總統,其次才是厲家的兒孫,國家大義面前,我首先要考慮的是國的利益,其次,才是家…”
“徐軍長,還要拜托你幫我甄選一番,各方軍力指揮官,但凡有家眷被困帝都的,可以不用隨我前去。”
“您真的決定了?”
厲慎珩雙手撐在軍用地圖上,他眼底血絲密布,眸色卻堅毅無雙:“決定了,我想,祖母,父親,他們會理解我的…”
他說到最后,眼眶終是澀痛的微微濕潤了。
他身為人子,卻不得不舍棄自己的父母至親,這一份痛,不身在其中的人,又怎能理解。
徐慕舟喉頭微哽,片刻后,他方才點頭:“好,這一次帝都之行,我隨您去闖。”
“徐軍長,滇南還要有你坐鎮…”
“交給玄凌那小子吧。”
徐慕舟自嘲一笑:“還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們會和玄凌合作無間…”
“人都是會變的,就如裴祁深…”
厲慎珩直到此刻,心中還是覺得不甘,同在涵口關當了兩年多的兵,出生入死過,裴祁深甚至也救過他…
他更是信誓旦旦對自己說,他不會做違背國家利益之事,他信了。
可沒想到,裴祁深竟會隱藏的如此之深。
“權利迷人眼,對于男人來說,權利是最好的春.藥…”
“那么徐軍長你呢?”
徐慕舟坦蕩一笑:“沒有男人不想著建功立業,我徐慕舟也有野心,但我更有底線,知道什么該去做,什么不該做。”
厲慎珩面上浮出幾分欣慰:“只愿我這一次,沒有再錯看人。”
“時間不早了,還有很多事要準備,您早點休息。”
厲慎珩卻輕搖頭:“不知小舅舅現在怎樣了…”
徐慕舟也沉默嘆息,那位秦九爺,真是錚錚鐵骨讓人嘆服。
“罷了,現在想這些都沒有任何用處,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都一周沒有回家了,想必小嫂子也在惦記著。”
徐慕舟只是一笑,那笑意里卻又隱含了淡淡譏誚。
他不過是她周念的一塊踏板而已,如今她再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私生女,整日里不知過的多快活,他這個丈夫,在她眼里,也不過是長期飯票和護她周全的鐵板罷了。
厲慎珩送了徐慕舟出去,許是下了這個艱難的決定的緣故,兩人心緒都有些沉重。
一路無話,厲慎珩目送徐慕舟上車離開,方才折轉回去。
也不知靜微此時在涵口關怎樣了。
厲慎珩站在庭院深處,望著天幕上慘淡一彎月牙,只希望這一場變故早已平息,整個國家的動蕩不安都結束,再不用任何人流血流淚,從此以后家家團圓,夫妻廝守,永不分離。
除夕夜,大公子親赴寺廟接回為他祝禱祈福的虞家大小姐。
兩人宣布訂婚,虞家大小姐精通佛法,曾是慧仁大師生前最得意的俗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