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微下了火車,周從早已安排好了車子。
從火車站到涵口關還要再走上半日。
越往西邊走就越是荒涼,最初還有青綠植物,流水迢迢,到最后已經是萬里荒漠,遮天蔽日的狂風卷著飛沙,不見天日。
靜微托腮望著窗子外,這一路行來,足有快一百里了,都不曾看到什么人煙,沿途走出去很遠才會有稀疏的幾棵樹木。
裸露在外的貧瘠的荒漠上,只生著極少耐旱的植物,間或會有連綿的刺槐和小片的胡楊林。
駛出縣城這一路,靜微沒有再開口說過話,她一直就望著車窗外,眉宇深蹙。
周從知道,靜微小姐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他也一樣難過。
少爺雖然自小就經歷嚴苛的訓練,可也沒有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待過這么久。
“靜微小姐,您吃點水果吧。”
周從將準備好的水果盒遞給靜微,靜微接過來,卻許久沒有打開。
水潤鮮嫩的水果很誘人,讓人只是看一眼,就不免口舌生津。
可靜微卻遲遲不曾打開盒子。
厲慎珩在軍中,會吃到這樣可口甘甜的水果嗎?
還是,連日常最基本的一些生活需求,都難以保障?
畢竟,他這樣心性的人,絕不會在部隊搞什么特殊,一定會和兵士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也許她平日里覺得很正常的一切,在這種環境極度惡劣的前線軍隊,都是奢侈。
靜微一口都吃不下。
“周從,我問你,厲慎珩他執意要去涵口關,是不是有因為我的緣故?”
周從抬眸望到靜微的眸子,水洗過的天空一般澄澈干凈,讓人不敢直視,也不敢對她撒謊。
周從慢慢點了點頭:“是有靜微小姐您的緣故在,但是少爺的性子想必您也知道,他不希望自己將來落人口舌,也不希望自己被國民認為毫無能力全然依靠出身才走到那一步。”
“我知道。”
靜微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上輩子厲慎珩也去了軍中歷練,但去的并不是涵口關,條件也比這里好了許多許多。
這輩子,是因為她的緣故,他才拼命的想要擺脫家族在他身上的那些影響力,想用自己掙來的功勛證明自己,掌握最大的話語權吧。
想到這些,心里就會有說不出的難過,她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回報他兩輩子對她的好。
“靜微小姐,您也不用太難過了,少爺的身份畢竟擺在那里,雖然會吃些苦頭,但不會有什么大礙的…”
周從怕她再這樣一直難過下去,趕緊指著窗外道:“靜微小姐您看,已經到了部隊駐地了,我們過了哨卡,再走不到一百里,就到少爺所在的連隊了,您很快就能見到少爺了…”
靜微只覺得心跳驀地加快,她趴在車窗上向外望去,黃沙綿延千萬里,讓人幾乎無法視物。
軍用吉普在沙地上艱難前行,很快就看到了哨卡…
車子開到厲慎珩所在的那一支連隊時,已經日上正午,正到了涵口關的盛夏中,一日里最酷熱難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