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學校聽到一次別人議論阮靜微生的漂亮學習好,回家來阮思雨總要攛掇著田小芬將靜微打一頓。
阮靜微自小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性子沉默而又自卑,挨了打從不聲張,田小芬和阮思雨也因此欺負她順了手,但凡誰心里有氣,就拿靜微當出氣筒。
一年到頭,靜微身上就沒有囫圇過,也因此,夏日里靜微從沒穿過短袖裙子。
可今日,向來逆來順受,乖的像只鵪鶉一樣的妹妹,忽然學會反抗了?
這可真是有意思。
阮思雨挑了挑細長的眉毛,譏誚開口:“媽,瞧見沒,翅膀硬了,不服管教了,嘖,再過幾年,說不定就要動你這個老太太了!”
田小芬是一點就炸的炮仗脾氣,阮思雨挑撥兩句,她立刻就惱了,手里的雞毛撣子不管不顧的往靜微臉上頭上打去:“我讓你哭,讓你嚎,有本事你還哭啊!怎么了,當媽的管教孩子,我看誰敢說二話!”
靜微這一次站著沒有動,沒有躲。
田小芬手勁很大,更何況這是她打慣了的孩子,她厭棄的孩子,她更不會手下留情。
手臂上,小腿上,很快被抽出了血印子,細嫩的皮肉鼓出一指粗的淤痕,阮思雨瞧著狼狽至極的阮靜微,這才覺得心里舒坦了一點。
上輩子,一直到她死前,靜微才醍醐灌頂,認清了母親和姐弟的嘴臉。
重活一次,她心里很清楚她再也不會那么傻,任人擺布,她只是想不明白,這世上為什么有人會這樣對自己的親生孩子。
所以她沒有動,沒有閃躲,她想要睜大眼睛看清楚,田小芬對她,到底還有沒有一絲一毫的母女情分。
可是田小芬越打越上勁兒,雞毛撣子打斷了,順手抄起煤爐旁邊的火鉗就往靜微的身上招呼。
靜微忽然自嘲一笑,她閃身避開,伸手攥住一邊看笑話的阮思雨的手臂往前一推…
田小芬來不及收手,阮思雨沒想到一向膽小懦弱的阮靜微會反抗,呆若木雞的站著,那火鉗就直接抽在了她的肩上。
“啊…”
火鉗雖只帶了余熱,但田小芬手勁兒極大,阮思雨打小沒挨過一根手指頭,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當即就嚎哭起來。
田小芬臉都白了,手里的火鉗掉落在地,撲過去抱著阮思雨,心疼的眼淚直掉:“思雨啊,沒事兒吧,讓媽看看…”
粗糙的手指剛撫上阮思雨的肩膀,她就又是一聲尖叫,抬手把田小芬狠狠推開,瞪著眼睛大喊:“你不會輕點啊,粗手粗腳的疼死我了!”
田小芬被女兒吼了,也顧不得委屈,心疼的看著阮思雨的肩膀紅腫起來,隱約滲著血,不由得又急又怒,一巴掌就抽在了靜微臉上:“你躲什么躲!害的你姐姐受了這樣重的傷,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吃我的喝我的,養出來一條白眼狼…”
靜微抬起手,輕輕的撫著腫脹的半邊臉,她望著田小芬,眸子里卻平靜深邃:“媽,那我身上的傷呢,我從小挨打到現在,我身上多少傷,您又心疼過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