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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鴻莊相案

  宋都的反應看似嬌憨羞怯,其實心里也是有苦難言,她比皇帝還小一歲,每每與皇帝相處總是更像兄妹。郭采女曾向她描述的敦倫之事,從未有一刻實現過,這讓宋都心里不是個滋味。若說皇帝不喜歡她,宋都如何也是不信的,可若是皇帝喜歡她,可又為何連董皇后都…

  少女除了心事,也有自尊,正如她隨著年紀的長大,有越來越多的事不肯與姐姐般看待的副手分享一樣,皇帝與她未有敦倫這件事她自然也不肯透露給伏壽。

  “不是都說朝廷將士善戰、兵卒精銳么?”宋都看著伏壽忙個不停,輕輕將心思藏在眼底,嘟囔道:“怎么陛下還要親征?不知要讓多少人掛記。”

  “陛下聰明睿鑒,選擇親征自然有他的道理,當初征討河東,不也是如此么?前朝的事,我們既然不懂,也就不要亂說。”伏壽抬了抬眼皮,略帶警示的看了宋都一下:“是不是宋公又讓人入宮給你傳了話?”

  趙采女在一旁聽到這里,不待吩咐,便警覺地收起針線,安靜的指使鄒氏、馮方女等人收拾東西走到外面去了。跟隨宋都的郭采女則慢了半拍,她頗為心虛的看了宋都一眼,然后才跟著趙采女等人步出香閣。

  殿內只剩下伏壽與宋都兩人,榻上散落著縫到一半的鞋襪、衣袂,伏壽捏著被宋都縫成一團的衣物,小心的用剪子把線拆開。

  不用宋都說,她也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因為不光是宋都的父親宋泓,就連她的兄弟伏德,近來也曾通過各種渠道向她打聽消息。一來是想知道皇帝東征,對長安留守諸臣會有什么安排;二來則是希望通過后宮影響前朝,給這些戚畹帶些好處。

  伏壽也很難辦,她內心深處不想插手,但又不能完全不顧生養教育她的家族。幸而這次只是兄弟伏德來向她通消息,說明父親伏完并不支持,她大可以置之不理。

  可日后若再遇見此事呢?伏壽捫心自問,若是她父親伏完親自請求,自己可還能視若罔聞?

  “阿翁確實托人給我帶了話。”宋都低著眉,略有苦惱的說著,絲毫沒有留意到身旁伏壽持線的手沒能穿過針頭:“但我沒有應下。”

  伏壽定定的看了會針線,詫異的問道:“為什么?”

  “我阿翁辦事有些糊涂,做不了太高的官。他以前在常山太守任上,只知道與當地張氏等大家往來吹噓,至于治民,則全交給掾屬去做。功績從未有過,出了事,錯失又都是他的。”在伏壽面前,宋都毫不避諱的說著她的父親:“還是現在這個中散大夫適合他,何況上一次我為其說情,陛下可把我訓了一頓,以后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敢再說了的。”

  伏壽早知道宋都眼里全是皇帝,但卻沒想到對方竟將皇帝看得比什么都重。伏壽頭一次這么羨慕宋都能為了喜好,而毫無顧忌。

  “啊,我得回去了。”宋都風風火火的站起來說道:“本來是想邀姐姐一起玩秋千,誰知道在這里耽誤了功夫,時候不早,我先去了。”

  說著,便已小步跑到殿門口。

  “嗯?”伏壽下意識的喚道:“你不與我為陛下織衣了?”

  “不織了,我也做不來。”宋都在門邊露出半張調皮的笑臉:“適才我縫到一半把針都不知刺何處去了,那還能再繡?”

  伏壽心里一慌,顧不得答她,立即低頭找針,旋即聽得門外沒了聲響,一抬頭宋都就不見蹤影了。

  “誒…”伏壽嘆了口氣,剛才那番話讓她心思也不在縫制上面了,只將宋都遺落的針從衣物中翻檢出來后,便將東西放在一邊,悵然的出著神。

  時近傍晚,殿內開始燃起燈燭,伏壽恍未發覺,直到皇帝悄然走到身前:“你怎么了?”

  皇帝來伏壽宮中從不講迎來送往的禮制規矩,出入隨意的像是進出自己的寢殿一樣。宮人們早已見怪不怪,甚至都沒有預先告訴伏壽。

  “陛、陛下?”伏壽被嚇一跳,正要站起,卻被皇帝一手止住。

  “在燈下縫這個,當心眼睛。”皇帝隨意的往榻上一坐,隨手拿起一只縫到一半的絲履,在自己腳上比了比,尺寸只稍微長了一點,做成后剛好不大不小:“你手藝越發好了,穿上去肯定舒服。”

  伏壽依然是笑著答謝,自從她掌管宮中織室以來,皇帝的衣物幾乎都是她親手與人縫制的。為此有不少人稱贊她賢良,而董皇后卻譏她搶了繡女的活計,但伏壽從未夾雜別的念頭。她對皇帝的感情與宋都相比,更像是一杯溫水,常被忽視,卻又必不可少。

  皇帝素知她溫吞的脾氣,也不見怪,看了幾下絲履后,便順手將其放在幾案上。玄色的衣袖在燭光下映照著熠熠的光芒,皇帝的眼睛依然明亮,他想了一會,主動說道:“伏德年紀也有不小了,這樣年紀的人,都有不甘凡俗的志趣。我想過兩天命他為侍郎,在殿前執戟,宿衛宮門。等出征的時候,跟在我身邊出充車騎,免得他終日無事――這也是替你阿翁分擔了。”

  “陛下…”伏壽不知道對方是從何處將她的心事看了出來,更不知皇帝會如此為她著想,虧她還懷疑過皇帝對她的感情。如今實在是又愧疚又感動,眼淚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轉,仿佛隨時會伴著哽咽滾落下來。

  “好了。”皇帝只是想將不甚安分的伏德調走,免得留他在長安成為妨礙,卻沒想到伏壽會有這么大的反應,看樣子伏德已經是不安分的將手伸到宮里來了:“你是最識大體的。”皇帝面色平靜,語重心長的說道:“有什么事情該說就說,聽不聽皆在于我,不會怪在你頭上。”

  見伏壽情難自抑,皇帝心底陡生憐愛。他摟過伏壽的肩膀,輕輕的拍打著,側首啄吻她的面龐,直將伏壽白皙的臉吻成炭一般火紅滾燙,在燭光的映照下更添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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