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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每問不盡

“志慮昏而無所明,記憶煩而不足賴。”陳叔向墓志銘  吳班辭別吳懿之后,不敢再耽誤,即刻出門乘馬往黃琬府上而來。門亭長遠遠瞧見,連忙轉身跑了進去,沒過多時,吳班才至門前,一名年紀輕輕的陌生青年便已從門下走出,伸手為吳班牽住馬韁了。

  這青年約在二十七八的年紀,長身而立,氣質儒雅,作尋常文士打扮,但他牽韁勒馬的手法卻格外熟練,像是沒少接觸過弓馬。吳班對這個其貌不揚的陌生面孔有些新奇,他往來黃琬府上次數不少,卻也未曾見過對方,不由多看了幾眼。

  青年粲然一笑,大方的自我介紹,操著一副荊楚地方的口音“在下江夏黃射,家君乃是朝廷江夏太守,司徒黃公是我家中長輩。年關將至,家君遂遣我赴京走動,得聞吳君造訪,黃公特使我前來相迎。”

江夏人做江夏太守  吳班頓時納罕,朝廷自有三互法與回避制度,自皇帝改制以來抓得尤其嚴厲,怎么還會有這樣一個不合規矩的太守多半是那荊州牧劉表倚重豪強,自行薦任的。

  “有勞郎君了。”吳班翻身下馬,客氣的與之拱手作揖,對方如何也是黃琬的族親,又是一方大吏之子,他一個區區郎中,自然不敢怠慢。

  黃射如今聲名不顯,連孝廉都不是,為人又謙虛謹慎,不敢托大,與吳班客套幾句后,并肩一起走進黃琬寬敞明亮的廳堂。在短短幾句攀談之中,吳班有意打聽對方在十月的時候就借著年關走親的理由,來長安的背后究竟所謂何事,奈何黃射也是閱歷豐富,幾次不肯松口。

  卻說兩人在堂內行禮問好,各自坐定以后,不待人發問,吳班便簡要的將他從父親吳匡哪里打聽來的事情述說了一遍。黃琬對此事極為上心,雖然他心中約莫有了底,但凡事卻又須十分的明白把握方可。這會子吳班雜七雜八沒有重點的說了一大堆,黃琬不厭其煩的聽得仔細,遇到含糊之處,還要插話問上幾句。吳班有時答不上來,或是沒有問過父親吳匡,回答的就有些含混。

  黃琬心里有些不滿意,但此時也算是弄清了原委,待吳班好不容易說畢,他開口問道“令尊心意難平,幾次應對失措,多是性急之故。你為人子,應當多開導他,以后凡事應多思慮,莫再如此。他的心事,老夫自是明白,但有機會,必然相幫,教他放心。”

  吳班點頭答應了下來,他猶記得吳懿的囑托,特意問詢道“殊不知國家此行,可有何深意”

  黃琬好整以暇的笑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賅,似不愿多說“無非是事權而已。”

  吳班皺了皺眉,垂下眼瞼思慮一會兒,見黃琬不再出聲,仍不死心的問道“那,我等雖不才,但不知有何處可為黃公略盡綿薄”

  “若有用時,老夫自會叨擾,現今乃是承明事務,尚且不需他人經手,以免觸犯天子。”

  黃琬笑了笑,謝絕了吳班的請命,吳班見其說的后果嚴肅,不像作偽,倒也不再相說。

  兩人閑敘片刻,說的不過都是些朝野閑話,吳班覺得乏味,自覺地告辭離席。黃琬也不挽留,含笑目視其出門,一旁陪坐的黃射正百無聊賴,見此也跟著站了起來,主動送吳班出去了。

  過后,黃射重又回來,好奇的問道“黃公,來侍郎當日不就在國家身邊么此事如何不去將來侍郎招來一問,反倒要等吳校尉的口風”

  “他的說辭不重要,此事我心中早已有數,重要的是吳匡本人。”黃琬淡淡說道,見黃射疑惑不解,便接著道“其為人還是太老實,胸無長智,又過于功利今后,仰仗不得他。”

  黃射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奉父命從荊州千里起行,初來長安不久,對這些是非不甚了了。

  只聽黃琬仿若自言自語般的說道“不過吳懿、吳班這二人,倒是頗有可塑之才。尤其是吳子遠”

  “吳氏兄弟若何”黃射感興趣的問道。

  黃琬話音一止,輕輕挑眉,道“你還管他們的事令尊遣你入朝,難道就是為了打聽閑話”

  “不敢。”黃射立即換了一副神色,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

  黃射的來意,還得從袁術征討徐州說起,在當時,袁術分給孫策一部兵馬,使其渡江以來。孫策沿途招募兵勇舊部,為了得到劉曄這個周瑜親口推薦的謀士,他在周瑜的指點下,先去討伐了盤踞淮南的鄭寶、張多、許干等賊寇。周瑜深知劉曄愛護桑梓,為人直率,不愿為虎作倀,在鄭寶等人魚肉鄉里、逼其合作的情況下,一旦見到孫策前來討逆,必會欣然投效。于是孫策在淮南補充了大量悍匪當做兵源,又得到了劉曄的效力。

  兵強馬壯的孫策一旦渡江,早先故意在袁術面前出工不出力、佯敗的吳景立即發揮出了應有的水準,與孫策配合之下,接連擊破了盤踞江東的秣陵笮融,在丹陽扎穩了腳跟。

  笮融兵敗之后往西逃竄,被當時還是豫章太守的魏桀收容,最后還沒等到孫策率軍尾隨而來,笮融就貪圖豫章府庫,故技重施,發起了叛變。

  “揚州刺史魏齊卿一死,江夏雖然將直面孫策兵鋒,但這不可謂是一次良機”黃琬沉聲說道。

  “這個小侄曾從家君口中說起過。”黃射恭敬的答道“魏使君一死,朝廷在江南從此無可牽制袁術之人。南方局勢一變,袁術麾下的孫家諸郎將無阻于江東,彼等后方一穩,劉艾、田疇、劉備等人在徐豫兩地花的功夫將一日盡棄。”

  黃琬抬眼看向一表人才的黃射,緩緩說道“如今消息雖尚未傳至宮中,但國家但凡要有所舉措,必會從南方入手,所以身在江夏的令尊,這時候就得說話”

  “可揚州不還有會稽太守、平南將軍陸公么家君雖為漢臣,但卻是劉荊州署任,朝廷再如何也輪到不到讓我家擔負重任吧”黃射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黃琬搖了搖頭,說道“陸公年已古稀,早先又敗于孫策之手,不足以濟事。孫策進據丹陽以后,之所以不先東討吳郡、會稽,而是西去豫章,就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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