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跟逄紀的關系并不甚好,他這次出來主動替逄紀解圍,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大局考慮。
若不是影響到戰事的走向,他也恨不能讓袁紹把逄紀閹了再殺。
眼下這種情況,東方的戰線已經不可維持,殺了逄紀的話確實不是一個好兆頭,很容易引起士氣的低落,畢竟顏良死了,高干又被擒,不利的戰事太多了。
袁紹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問沮授道:“那眼下這種情況,袁某又該如何?”
沮授捉摸了一下,沒有吭聲。
卻有田豐站出來道:“大將軍,現在河北的壯丁已經召集的差不多了,大將軍本陣的兵馬之多已是空前之數,顏良戰死,高干被擒,東線既然已經無力,不妨將兵將收回,全力打下白馬和延津,進軍河南,先滅曹操!再分兩路兵夾擊陶商攻取徐州,大將軍,眼下這才是最穩固之法。”
田豐的方案是好方案,但他說話的語調著實是讓袁紹有些接受不了,好像誰欠他錢一樣,他說的話就必須得聽。
語言是一門藝術,同樣的一件事,從有的人嘴里說出來那叫諫言,從有的人嘴里說出來那叫放貸,還是利息賊高你不要不行的那種。
特別是田豐的最后一句話,頗有些直接肯定了袁紹先前的策略不行的意味。
袁紹現在要是有別的可行策略,一定會直接揮手甩田豐一個大耳刮子,然后再居高臨下的好好諷刺他一番,最后把他剁碎了喂狗。
可問題是,他眼下真沒有其他策略。
文丑哭夠了,從顏良發臭的尸身上站了起來,高聲道:“大將軍,末將愿為先鋒!殺盡南軍為兄長報仇。”
袁紹擺了擺手,道:“且不急,日后早晚尋的機會讓汝報仇。”
說罷,他不滿的看了田豐一眼,又看了看逄紀,轉身走回了帥帳。
眾人魚貫著隨袁紹而入,少時,便只是留下了袁尚和跪在地上的逄紀兩人在帳外。
袁尚怒氣沖沖的看了看逄紀,不滿道:“起來吧,還跪著干什么!”
逄紀抬手擦了擦汗,虛弱的站起來,對袁尚道:“多謝三公子為我求情。”
袁尚哼了一哼,道:“求情又怎么樣?還不是被父親臭罵了一頓?我從小到大,還從未曾遭過父親這等痛罵!都是因為你。”
逄紀心中暗道罵你一句畜生而已,咋就變成痛罵了?
這小子真是不抗拾掇。
不過話雖如此,自己還是多少得表示一下,相謝其救命之情。
逄紀尷尬的一笑,道:“三公子,在下在開陽城時,偶聽陶商言下之意,他與袁譚之間,似乎是有些勾連。”
袁尚這孩子極為八卦,聞言頓時來了精神:“什么勾連?”
逄紀籌謀了一下措辭,隨即將陶商在審訊自己時,所說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情況,跟袁尚復述了一遍。
袁尚聞言,瞇起了眼睛,道:“如此說來,袁譚這廝,曾想利用陶商將你斬首除掉?”
逄紀點了點頭,道:“此事經過紀之分析,想來是不假的。”
“他為何要借陶商之手殺汝?”
逄紀重重的跺了跺腳,道:“嗨!三公子,這你還不明白?我乃是你之親信,亦是重臣謀主,大公子見你得寵于大將軍,焉能不心生嫉恨,他這是在掃除異己啊!”
袁尚的眉頭頓時一皺,不滿道:“袁譚這廝,居然意圖和我奪位?簡直就是荒謬!不屬于他的東西,他為何還要惦記?”
逄紀聞言,不由目瞪口呆,不知怎么評價袁尚如此不要臉的言語。
拜托人家才是長子好不好?跟人家搶位置的人,好像是你吧?
袁尚沒有看見逄紀扭捏的表情,只方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頭道:“逄公之言,我記住了…如此說來,我回頭確實要好好的跟父親說一下此事了,袁譚小賊,你等著!”
袁紹最終還是采取了田豐的建議,雖然他很不喜歡。
袁紹下令撤回了東岸的各路渡口和隘口的袁軍,并將四州之地的男丁兵壯,全部集中在中州北岸一帶,準備一鼓作氣的先消滅曹操。
修整了一段時間之后,袁紹隨即南下,舉全部兵力進軍武陽,準備以此為據點南下攻克許昌。
八月時分,袁軍主力接近官渡,依沙堆立營,東西寬數十里,其勢甚隆。
曹操不敢怠慢,一方面整軍布武,在河南境內嚴密防守袁紹大軍,堅決不讓袁紹越雷池于一步,另一面,則是派人前往東南的戰線向陶商求救,要求他率兵支援。
前往東南戰線的人乃是曹操麾下的董昭。
他一見陶商之后,隨即向他陳說了個中利弊,并對他重點陳述講明:不要以為你姓陶的在徐州東線將袁紹的分軍擊敗便沒事了,中原之地若失,袁軍兩路夾擊,對徐州進行了包抄之勢,你陶商照樣完蛋。
面對董昭的勸諫與威脅,陶商既不表態,也不發怒,他只是讓人暫時領董昭下去休息,待自己與眾人商議之后,再做決斷。
董昭走了之后,陶商隨即召集眾文武,大家一同商議此事。
此時的陳登,諸葛亮等一眾也已經安撫徐州士族完畢,返回了陶商這里。
大家聽了董昭的說辭之后,陳登第一個認為支援曹操,確實符合當下的既得利益。
眼下確實不是應該彼此算計的時候,徐州軍應該和曹操合兵,大家共同御敵,一起擊敗袁紹,至于擊敗袁紹之后的事,那就回頭再說了。
陶商又詢問了包括郭嘉,諸葛亮,魯肅等人的意見,大家對此一致表示同意。
既然聽眾人都這么說了,陶商也就贊同了。
那就集徐州軍之力,前往中原,與曹操一同對陣袁紹。
眾人依照陶商的命令,紛紛下去辦事了,唯有一個人磨磨蹭蹭,留在了廳堂正中,沒有著急走。
陶商一看,是司馬懿。
“小懿,你不去辦事,在這磨蹭什么?我可沒時間請你吃午飯。”陶商疑惑著道。
司馬懿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委屈的道:“學生可是你的弟子,老師怎地連口飯都不管?”
陶商白眼一翻,道:“三年學徒,兩年效力,你給我當了五年徒弟,至少得管我三年飯…你怎么還好意思來吃我的?”
司馬懿聞言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這是哪來的道理啊,簡直聞所未聞!
但當師傅的嘴大,自己終歸也是不能說什么。
司馬懿長嘆口氣,對陶商道:“老師,這飯學生還是不吃了,你只要別讓學生管你飯就行…學生留下來,其實是想跟你說一點自己的想法。”
陶商伸手示意司馬懿坐下,奇道:“什么事情還需這般鄭重?”
司馬懿回道:“自然是剛才出兵援曹的事。”
陶商聞言一挑眉毛,奇道:“仲達莫非是覺得不應該出兵增援曹操?”
司馬懿急忙搖頭,道:“增援曹操是必須的,不然若真是讓袁紹將他滅了,我徐州定然難以久持,只是增援曹操眼下雖屬大事,但是正因為如此,弟子覺得咱們遺漏了一個重要的地方。”
陶商好奇的看著他,道:“什么地方?”
司馬懿一字一頓的道:“范都,天子!”
陶商先是皺了皺眉頭,仔細的思慮了一下,突然間臉色變得煞白。
司馬懿說的不錯,自己還有大部分人,眼下確實是被一葉障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