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這些人堆如此之多的金銀銅錢,難道就只是為了顯擺?”趙勇開口問。
街道兩邊的錢莊廳堂中擺放的金銀銅錢并沒有讓趙勇感到震驚,不客氣的講,趙嘉仁在臨安的商業據點一年銷售總金額也接近百萬貫。身為負責人的趙勇對錢并不是那么敏感。
“你怎么知道他們的金元寶銀元寶里面不是空心的?”趙嘉仁神色輕松的反問。
趙勇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正在開動腦筋對‘空心元寶’進行聯想。步如煙已經噗嗤一聲被逗樂啦。她可能覺得自己放聲大笑太影響形象,就掏出塊手絹掩著嘴笑。
被這樣歡樂的情緒影響,趙勇也露出笑容。不過他自己到沒被逗樂,而是邊苦笑邊說道:“鑄造空心的元寶會不會太費事。”
趙嘉仁這么講其實并非是要嘲諷。因為對阿基米德有關浮力的故事印象比較深,所以趙嘉仁很容易就聯想起空心金銀。此時趙勇說的正經,趙嘉仁的思路也很快正經起來。他改變了自己的說辭,選擇了另外一個說法,“那就采取銅元寶包金包銀的辦法。銅的分量也很重,包銀包銀之后也看不出來。”
旁邊的步如煙聽著趙嘉仁與趙勇的對話,被逗得捂住嘴肩頭一陣陣的抽搐。覺得自己得好好緩緩,步如煙干脆不走了。就這么捂著嘴笑了一陣,步如煙擦去笑出來的眼淚,無奈的對停步等他的兩個老爺們說道:“你們難道對這些錢莊這么不放心么?就算錢莊這么做,大概也只是擔心有人偷搶他們的金銀吧。”
趙嘉仁冷靜的答道:“錢莊不這么做我才不放心。不僅僅是說要保護自己的錢財不被偷竊,這些金銀若是用來營運,每年收益也非常可觀。在商言商,他們若不能全心全意去經營,那就是沒干好本業。”
步如煙一愣,她盯著趙嘉仁仔細看了片刻,這才問道:“趙知州,你希望今日所見的是個精明的人物吧?”
對這樣的聰明問題,趙嘉仁爽快的答道:“當然。若對方是個精明人物,很多事情就能談,至少知道什么不能談。若對方只想著如何確保賺到錢,那就沒什么好談。”
眨巴了一下眼睛,步如煙把問題憋回肚子里。在她這行里面,對于不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問。傻男人們很樂于表現自己的知識,對于無知的女性,男人們很容易就生出一種要去保護的沖動。但是女性對于‘不理解’的事情最好選擇閉口不言,男人非常較真,他們對不同觀念的容忍度很低。
即便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不說話,并且做到了不說話,步如煙還是對趙嘉仁的看法很不理解。既然承認錢莊的目的就是該賺錢,為何又會覺得錢莊若是只想著如何確保賺到錢,那就沒辦法談下去。這兩個觀念貌似互相沖突。
想見趙嘉仁的錢莊不止一個,雙方見面的時候有五個錢莊的東家親自出面或者派人出面。談話的廳堂很素雅,并沒有外面那種錢氣沖天的張揚。幾個人坐下之后,錢莊那邊開門見山的說道:“趙官人,我等聽聞趙官人打開了到南海的航路。想著派人乘坐趙官人的船去南海做買賣。卻不知趙官人可否答應。”
“這有什么不答應的。”趙嘉仁回答的非常爽快。
見趙嘉仁回答的如此爽快,這幫錢莊掌柜們倒是訝異起來,為首的那位忍不住問道:“真的?”
趙嘉仁就簡單的把做海商與經營海上航運的概念給掌柜們講了講。長江上也有航運,這個理念很容易就讓錢莊東家或者東家代表們面露若有所思的表情。按照趙嘉仁所講,他手下的航海行會將構建起整個南海的航運網絡。未來將有大量船只往來于南海和大宋之間。更重要的是,這些船也將往來于南海各島之間。若是錢莊愿意投資海商,就可以乘坐航海行會的船只去南海做生意。
南海在大宋眼中是外域,是化外之地。然而在趙嘉仁的描述中,南海就是趙嘉仁的后花園。他的船隊在遙遠的南海稱王稱霸。這話怎么聽都讓錢莊的東家覺得大言不慚。
“我等知道了。”雖然不是刻意的,錢莊東家們的態度很自然的就冷下來。身為謹慎的錢莊東家,大家很不喜歡趙嘉仁的這種狂妄。
趙嘉仁也挺失望。這幫人既然是開錢莊的,他們對于海商的知識水平比福建錢莊差太多。真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至少在現階段,趙嘉仁覺得這幫人派不上用場。于是他也有想離開的沖動。
就在這么尷尬的情況下,臨安錢莊團中的一位許東家開口說道:“趙官人。你手下這位趙先生在臨安賺了這么多錢,搬運到福州去路途遙遠。為何不在我們這里投些錢,吃點利息。”
“我在福州要用錢。”趙嘉仁果斷的回答。他也就是從去年開始才不缺錢,之前的時候真心窮的要死。而且上一世臨安城破的印象太深刻,趙嘉仁完全不考慮把錢留在臨安。在福建還有趙嘉仁可以保護這些錢財,在臨安積累大票錢財是為了便宜蒙古人么?
很明顯,趙嘉仁的話很不如這幫臨安錢莊團的意,眼瞅著會面就這么直接滑向無疾而終。不管是趙嘉仁或者臨安錢莊團都沒有挽救這次會面的意思,又經過幾句毫無意義的聊天,趙嘉仁就起身告辭。
毫不遺憾的走向街道的出口,趙嘉仁看著錢莊里面的堆積的財物,他突然想起了后世的聚寶盆圖案與這些造型頗有相似之處。此時就聽步如煙不解的問道:“趙知州,你為何對這些人如此苛刻?”
“沒什么好合作的,也就沒什么好談的。”趙嘉仁答道。
“竟然沒什么好談的?我看趙知州根本沒和他們談啊。”步如煙更是不解了。
趙嘉仁聽步如煙倒是有些認真的樣子,他可不想如同對待錢莊東家的態度對待步如煙。畢竟步如煙的價值不同,所以趙嘉仁解釋道:“有些事情沒辦法談。我只問步姑娘,你可知他們的利息是多少。”
“利息,我聽聞是四成。”步如煙答道。
聽步如煙說的靠譜,趙嘉仁答道:“利息高到這般地步,我為何要從他們那里借錢。我手里的錢自有用處,也沒必要與臨安的錢莊合作。”
“…原來是臨安的錢莊自視甚高啦。”步如煙講了這句之后便不再多話。
一行人出了街道告別后各自上了交通工具。趙嘉仁突然問趙勇,“你可否讓步姑娘投錢到我們這邊?”
趙勇先是一愣,接著答道:“現在利息這么高,我哪里敢這么做。”
趙嘉仁沒有再說什么。他此時又找到了一個新的必須離開臨安的理由。臨安這地方的資金成本高的離譜,而趙嘉仁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成本。在福建路,趙嘉仁的營運成本極低。在占領濟州島之后,趙嘉仁的原材料成本更低,營運成本幾乎全部是各種薪水,一文錢就當做一文錢花。要是按照臨安的這個營運成本,趙嘉仁早就破產了。
確定了這些之后,趙嘉仁親自前往賈似道的府邸。和想的差不多,賈似道并沒有見趙嘉仁。看得出這位左丞相同樣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而一個知州的任命無疑不是賈似道必須立刻解決的問題。
又過了兩日,趙嘉仁的老爹派人到商業據點來叫趙嘉仁回家。趙嘉仁一進門,他老爹就面帶喜色的對趙嘉仁說道:“三郎,今日有人告訴我說官家已經告知政事堂,要讓你領了福州知州的差事。”
“哦?”趙嘉仁一愣,他沒想到事情最后竟然會如此變化。在所有人當中,趙嘉仁最不抱希望的就是官家宋理宗。這位老先生對于權力的感覺很到位,所做的選擇都有很深的政治意味。上次他下旨頒布覃恩,給了趙嘉仁福建路提點刑獄的差事。那次是賈似道在后面做了不少努力,還因為宋理宗想提升趙氏宗親在朝堂內的發言權。這次宋理宗又做了什么樣的政治決斷呢?
沒等趙嘉仁弄明白這里頭的關節,賈似道連夜派來了仆役,要求趙嘉仁明天一早就去見他。雖然還是不清楚宋理宗的打算,趙嘉仁能確定老爹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至少趙嘉仁覺得宋理宗已經對賈似道有了些疏離的感覺,這位官家貌似有些忍不住想給賈似道一些敲打。如果不是這樣,左丞相賈似道大大方方的給宋理宗一個順水人情就好,何必把趙嘉仁叫去。
這段時間里面積累了太多一定要回到福建路的理由,趙嘉仁此時心中沸騰著強烈的情緒,賈似道的不滿根本不在趙嘉仁的考慮范圍之內。懷著堅定的信心睡下,第二天一早醒來,趙嘉仁梳洗之后飽飽的吃了早飯,接著直奔賈似道的府邸而去。
南宋的丞相是手握大權的權相,身為權相,就有可以幾日一上朝的特權。至少在趙嘉仁的上一世,賈似道在宋度宗的時候就可以十日一上朝。所以即便是朝日,趙嘉仁也不擔心賈似道不在家。
果然,只是一加通稟,府內很快就出來仆役引領趙嘉仁進了賈似道的府邸。
把趙嘉仁撂在客廳等了大概半個時辰,賈似道終于眼帶血線的出現了。看得出賈似道也是剛梳洗完畢,而他的眼帶以及黑眼圈都證明大宋的左丞相這幾天很是辛苦。
落座之后,賈似道開口了,“嘉仁,官家要給你福州知州的差事。我告知官家棉務的事情,官家讓我問你,你是想做棉務還是想做福州知州。”
在臨安這么一陣子,趙嘉仁確定棉花的確是極大的買賣,不過福州知州是比棉花利潤更大的買賣。對賈似道的問題,趙嘉仁回答的斬釘截鐵:“我要做福州知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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