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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高少尹拒婚

  那邊,竇參還在不斷咄咄逼人,看來今晚的泛舟,他定要崔寬給自己個交代。

  竇參先是談自己和崔寬,曾同為憲臺中丞,是多年的老交情,兩家也總算門當戶對,你為升平坊崔氏,我為平陵竇氏,族譜亦可相通。

  接著竇參又指著自己這位族子,說我膝下無子,這竇申早已把他視如己出,門蔭都是給他的,將來他當四品應該沒問題的。

  “是是是,全世界都清楚你對你族子是最好的,這竇申怕是你私生子吧?”高岳在心中狠狠罵道。

  另外,可能竇參也清楚,族子竇申在外面的風評可能甚差,便又對滿臉尷尬的崔寬解釋說,我這個族子呢,少年時可能確實孟浪了些,可如今他已悔過自新、折節向上,正在努力游學,早晚是要中天子制舉,這樣也不至辱沒了令千金。

  “放屁,以前郭再貞還叫郭小鳳的時候,雖然好勇斗狠,但本性還是純良的,心腸也是熱的,這樣就是有救的;你家竇申竇喜鵲呢!心肝早就黑掉,當初坑陷原本的高岳就不說,還戲耍王團團,拋棄元季能,后來又帶壞了黎逢,當真是一肚子壞水。還中什么制科,怕是又得叫你打關節去通榜。竇參啊竇參,我瞧你也算是號人物,不過你對你這族子也太過放縱溺愛,豈不知智勇多困于所溺的道理?早晚你得跌倒在你族子的坑中。”

  就在高岳的情緒不斷激化時,竇參又改原本的立場,語氣開始帶有威脅,他稱鎮海軍節度使韓滉已答應為他撰寫婚書,想必崔寬應該不會拒絕吧?

  “你到底是真的想求娶云和,還是想仗韓滉的勢強奪云和?”聽到這話,高岳的怒火真的勃發出來。

  旁邊的芝蕙,看到三兄臉上的表情,便什么都清楚。

  “必欲求令千金,以光我竇氏宗事!”此刻,月上中天,照得襄陽城北處諸山峰碧然,畫舫浮于河川當心,竇參的聲音回蕩。

  “這......這,小女如今正與賤內一道,在興元府她姊夫官舍里作客,還請竇留臺稍待,我修書一封,去問問小女和賤內的心思。”

  竇參此刻眉毛豎起,毫無禮貌地伸出手做出阻止的手勢,仿佛崔寬今日不得不嫁女似的,“婚姻乃系宗廟的大事,豈有詢問小兒女的道理?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夜崔使君定要給參個滿意的答復。”

  “唉,唉?”崔寬這會兒,本能地將目光投向高岳。

  高岳正在月色下低著頭,幾名營妓環坐四周,手里僵僵地端著杯盞,她們被這位興元少尹的閉嘴模式給嚇到,話都不敢說,更別說上前佐酒。

  “三兄......”只有芝蕙不在乎,上前輕輕推了高岳下,示意自己要做決定。

  這時高岳的想法是:

  “管你什么竇參,管你什么韓滉,此刻我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如何——我妻妹云和,絕不能嫁給竇申竇喜鵲這樣的貨色!”

  于是高岳慢慢站起來,對竇參一字一頓地說到:“既然是父母之命,豈可不問我嬸娘意見?”

  這句話讓竇參和竇申叔侄倆都吃了一驚。

  “崔使君在此,不需再問夫人了吧?或者可抄錄份婚函,送于夫人過目即可。”竇參的語氣依舊強硬得很。

  “不可。”還沒等崔寬說什么,高岳便斷然否定竇參的話。

  “你!高岳你個髇兒,敢如此對我族父說話?”竇申氣得,當即指著高岳咆哮起來。

  竇參一把攔住發作的竇申,然后冷笑起來,“坊間皆說婿是婦家狗,由高少尹觀來,此言不虛。難道高少尹的家宅事,都是婦人作主?”

  “夫妻是有商有量,舉案齊眉的,何況是兒女婚配大事!陰陽協調,男主外女主內,這即是天倫大道。莫非平陵竇氏,族中事無陰皆陽?”

  “平陵竇氏和升平崔氏的結親婚事,我禮數是具備的,可沒想到升平崔氏堂堂博陵崔出身,如今家事卻握在女婿的手中,當真是家風凌遲,明日我即呈會南陽公(韓滉),具言此事,屆時怕是崔使君,哪怕是崔仆射(崔寧),也不得不接下這份婚函。告辭!”竇參大怒,而后就吼畫舫上的艄公,將船停靠岸邊。

  崔寬在席上,是又氣又怕,他本在御史臺為中丞時,就知道竇參是個說一不二、剛強霸道的人物,所以他向來很少理事,甘心當個橡皮圖章,沒想到沒想到,今日還是因云和的婚事,和這位鬧翻了。

  更害怕的是,竇參若真的用強,怕是到時云和還是得嫁到竇家去,而侄女婿高岳怕是也會被牽連,雖然高岳品秩和竇參已相差不大,可資歷比這位還差得遠,這可如何是好?

  畫舫靠岸時,竇參怒氣沖沖地下船上岸。

  這時崔寬陪著笑臉跟下來,只說請竇留臺緩段時間,等到問清楚賤內后,敲定此事不遲。

  竇參只是冷哼聲,拂袖而去。

  崔寬便回頭,剛準備對高岳說什么。

  那邊又有艘畫舫靠岸,韓滉也勃然大怒地下船,身后李泌、賈耽和劉晏正低聲隨在其后勸解著什么,更遠處杜佑鐵青著臉,也下船,立在沙岸處,對韓滉的背影拱著袖子,一動不動。

  月光照在杜佑的臉上,格外蒼白。

  “難道是韓滉,和杜佑間發生什么爭執?哼,說實話,韓滉也好,竇參也罷,為國家立下些功勛后就膨脹得不能自已,我要是皇帝李適,也對這樣的起戒備的心思。所以對韓滉,我也得小心翼翼些,這種人既不能得罪,也不能過分親昵。”

  “這可如何是好?”漢陰驛的偏廳內,崔寬焦灼萬分,對入內來的高岳、芝蕙請求方案。

  高岳也有點小小的后悔,方才牽扯到了云和,他的情緒確實有些按捺不住。

  不過竇參如此蠻橫的索求,再加上竇申如此低劣的品行,他怎能眼睜睜把妻妹送入火坑里去?

  此刻芝蕙粲然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對崔寬萬福后進言說:“看使君的神態,想必也不想竟兒小姨娘嫁入竇家,不知對否?”

  崔寬嘆口氣,“你們以為竇喜鵲是個什么人,我豈不知?就算我著急女兒越笄,可哪怕是把云和送尼寺或女冠,也不希望她嫁給喜鵲這樣的浪蕩無行之徒啊!可,可,竇參如今背后站著韓滉,唉!”

  “其實拒竇參,也不是件難事。”芝蕙眨著一雙微微吊梢的巧目,開始獻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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