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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掛牌

  為了一勞永逸,盡快完成古建隊的籌建工作。

  在挖社會主義墻角初步成功之后,洪衍武可并沒有就此懈怠。

  他反而愈加緊鑼密鼓的操持起來。

  只用了兩天,他就帶著人把前海西街的那個院子騰了出來,交給單家父女做辦公地點。

  接著又過了四天,公司注冊也由宋國甫幫忙敲定了。

  公司的營業執照以神速辦妥,“龍口村古建工程公司”正式掛牌。

  而這時,單香筠托人交上去的辭職信才剛剛獲得批復。

  就看看這完全迥異的對比吧,公家辦事,慢到哪兒去了。

  但這種高效率還不算什么,遠超出單家父女期望的是。

  在公司成立之后,洪衍武不但對他們表露出絕對的信任,把古建隊的一切管理權都交給了他們。

  更不計成本似的,毫不吝惜地往古建隊傾注進巨量的資金進行扶持。

  這小子特別懂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

  不但給古建隊申請了兩部電話,還安排單香筠跟水清一起去學車本、

  并以古建隊的名義訂了一輛日本大發,兩輛130卡車。

  后來覺著光注冊那二十萬不太夠,又陸續送來了三十萬擴充經營資本。

  總之,前前后后六十萬,只多不少,沒眨眼的扔了進去。

  完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要驚天動地的大干一場的架勢。

  這筆巨款,即使是太和殿,也足夠用這錢大修一回的了。

  那還有什么事兒辦不成的啊?

  為此,單家父女無不感到了一種莫大的欣慰和鼓舞。

  他們都驚喜的發現洪衍武對這一行業認識與誠意,都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弄不好他們今后所能為做的事兒,還真的要遠遠守著紫禁城那一畝三分地呢。

  于是不但單先生對古建隊的前景有了美好的憧憬。

  單香筠離開故宮后,僅剩不多的一點茫然和猶疑,也一掃而空了。

  可讓單家父女更沒想到的,卻是對于回報,洪衍武竟壓根不在乎。

  他不但聲明自己不圖短期利益,對古建隊的建設是長期性的,還會進行持續性的投入。

  反而希望單先生和單香筠不要怕虧錢,甚至要他們放棄為公司盈利的念頭。

  說只要能保證古建隊今后的施工水準,能把老房子舊貌換新顏,修得精彩絕倫。

  錢花得再多都不冤。

  至于他唯一所強調的,竟然只有一條。

  那就是一定要實行高薪制度來招攬技術人才、留住技術人才。

  用洪衍武的話說,他們掛靠在村辦企業下,給不了鐵飯碗,也沒有公費醫療。

  而建筑這行本來又苦,學古建又是需要靈性的。

  如果是按官價定工資,對年輕人完全沒有吸引力,根本招不來人。

  這又怎么能教出徒弟來呢?

  也只有把薪金定在對人絕對有吸引力的水平上,才會有人愿意來,愿意學,愿意干啊。

  說白了,金錢恐怕是他們爭搶社會優秀人力資源的唯一法寶了。

  絕對不能在錢上虧了人。

  甚至連伙食問題那也是很重要的。

  決不能像過去每餐青菜蘿卜的,那必須得大魚大肉。

  要不怎么有氣力干活呢?

  正因為如此,洪衍武不但建議包工作餐,每人每頓至少二兩肉,一個雞蛋的標準。

  而且還給薪金劃了一個大致范圍。

  說學徒的工資可按外面官價的兩倍來算,但最差也得五十起步。

  能獨當一面的師傅,如果兼職按兩倍算,全職的按四倍來算,愿意教徒弟的五倍算。

  真有本事的,甚至可以上不封頂。

  只要合理,愿意來,拿再高的價錢都成。

  他不但要讓古建隊的人收入比別處好,同時也要在內部拉出龐大的差距來。

  讓學徒來了,就想學手藝出師。

  出師了,就想提高技術級別。

  級別夠了,就想帶徒弟。

  只有這樣,古建行才能實現人才儲備,具有持續興旺發達的活力。

  就拿單先生和單香筠來說吧,洪衍武的意思是每人最少也得上千塊。

  好嘛,就這個價,立刻給父女倆驚著了。

  因為單先生現在每月退休費才一百二三。單香筠當臨時工好幾年,才混到了四十七塊。

  說實話,這都夠他們倆加一起原本一年的工資了。

  哪兒是什么四倍、五倍啊。

  不用多說,父女倆當然堅辭啊。

  說太高了,絕對不行。

  可洪衍武卻有他的道理,說他們得給別人做個表率嘛。

  還說他們的能耐和水平其實是讓公家給低估了。

  這樣好說歹說,互相爭執了好一番,最終才暫定下來。

  單先生作為不坐班的兼職顧問,拿六百塊。

  單香筠工程隊一把手,拿八百。

  就這件事,再次讓父女倆打心里感動了。甚至有點“士為知己死”的感受了。

  這可不是“財帛動人心”啊。

  主要是從薪金待遇上,不但充分體現了洪衍武對他們父女,對古建行里的人才,有多么禮遇和看重。

  也因為由此,更給洪衍武“只有出沒有進”的古建隊,平添了一筆巨大的無底洞似的資金壓力啊。

  要按這種薪金水平,那這個古建隊即使是五十個人,每個月的薪金開支也恐在萬元以上。

  以后花多少,那真是沒影了。

  什么叫做不遺余力的支持啊?這就是。

  按父女倆的想法,洪衍武這恐怕是要把全部身家都要貼在這個古建隊上啊。

  那能不動容嗎?

  所以父女倆的工作熱情,全被充分調動起來了。

  說是單先生不必坐班。

  可實際上老先生連飯桌上跟閨女聊的,都是該怎么給洪衍武修房的事。

  在家看書也都是規劃修繕方案。

  整個二十四小時連軸兒轉啊。

  連偶爾下個棋,來兩筆字畫,照料花草的愛好都放下了。

  而單香筠更是跟五十年代突擊隊的隊長似的。

  天天兩頭不見太陽的忙乎,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

  這樣,很快他們就定下來下半年的具體工作目標。

  首先是用一個半到兩個月的時間。

  先把這前海西街的院子修好。

  然后,視招聘情況而定。

  看看是到底是全力突擊把洪家石頭小樓的工程完成。

  還是也把“半畝園”的工程方案拿上案頭,兩邊同時進行。

  得了這個信兒,洪衍武可真是無比欣喜和滿意啊,

  達成所愿的他實在是忍不住想瑟。

  學著李世民的樣兒,也來一句“天下英才盡入吾轂”。

  可先別忙,這最后還有一個事兒得辦呢。

  那就是他還得“好好謝謝”單先生家的鄰居那個工程管理處的副處長呢。

  單家的虧總不能白吃了吧?

  洪衍武的辦法也很簡單,單先生既然已經搬到“金魚胡同”去了。

  原先“陟山門街”的兩間小門房也就空出來了。

  他就以自己朋友家里修房,找周轉房為由,跟單先生借房子住。

  單先生當然沒有不允的道理,很痛快就把鑰匙給他了。

  他就從“打扒隊”里找了個手藝高明的“佛爺”來,以二百塊的賞格,讓他單獨好好伺候伺候那副處長。

  好家伙,于是從這一天開始,副處長家熱鬧了。

  從一開始蜂窩煤被人潑水,被人拔氣門芯、偷自行車鈴,堵鎖眼開始,各種糟心事就都來了。

  而且愈演愈烈,最后發展到自行車天天被人劃車帶,早上起來屋門被人上了掛鎖。

  回家之后,甚至床上,鍋里都能出現一泡屎來。

  那真是要多氣人有多氣人,要多可惡有多可惡。

  可偏偏連個懷疑對象都找不著。

  這都是因為那個“佛爺”太會演戲了。

  天天一副老實人的樣子,土里土氣,唯唯諾諾的。

  看見誰都臉紅,說話都結巴。

  笨的更是打桶水都能灑一路,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這個“犯罪能力”的人啊。

  找警察也沒用,這人名聲一不好,連派出所民警都膩味。

  壓根就懶得管他的事兒,何況也算不上什么不是?

  反倒告誡他要注意鄰里關系。

  所以副處長被折騰了一個溜夠,就沒找到病根在哪兒。

  一度還真以為自己在哪兒撞了邪呢。

  要不是身為干部要注意影響,恐怕都要請人來跳大神驅鬼了。

  而最終沒出二十月,在他家里出現滿是污穢的老鼠和蛇的時候。

  這一家子終于承受不了了。

  只能屈服于新的天災,自認倒霉,以搬家來慘淡收場了。

  說真的,洪衍武作為此事的獲益者,對這位成全了他的副處長還真有點不大好意思的。

  不過他沒讓人守在副處長上班的路上,從房上往下淋他一頭一臉的屎尿,也算是很講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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