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樣走掉了?!
“難道我今天真的一點都不漂亮嗎?”“我努力打扮了啊!”聯絡官小姐伸出的手懸在空中,僵了大概有個五秒左右。
前方那一群臭男人,眼看著已經要走遠了。
這情況給人一種感覺,像是村里的小痞子們收到消息,集體出來看美女,結果發現美女并不怎么樣,于是意興闌珊地走掉了。回去的一路上,怕還不知道怎么罵罵咧咧擠兌人呢。
“等等。”唰唰的腳步聲踏過經年積累的落葉,楊鐵雨跑步體態輕盈,但是步幅極大,速度飛快追著喊:“堂,賀堂堂少將,偉大的腎擊者,吃尖的惡魔…”
“所以你到底找誰?”賀堂堂轉身問。
和他一并停下來的還有楊清白。至于另外幾個,悶不吭聲像是憋著事,依然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
“你。”楊鐵雨在奔跑中側箭步剎車,像一輛重卡在地上履出一條溝壑,挺身先哽住一下,才說:“原來,你就是賀堂堂少將啊,溪流鋒銳這么多高手,我一直最崇拜你了。”
“是么?呵呵。”賀堂堂冷靜地翻了個白眼。
“是啊!然后還有一個,我也有點崇拜的。”楊鐵雨偏頭看了看前方幾個混蛋的背影,小聲小氣問:“那個,你們沈宜秀少尉,是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了么?”
賀堂堂沒好氣,“關你屁事。”
大爺的,你找死是吧?楊鐵雨心底惱火,拳頭攥了一下又松開,“唉,其實我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你們一定都很擔心她,很傷心對吧?尤其青少校。”
“嗯,是挺傷心的。”楊清白從旁接話,神情先是哀傷了一下,接著灑脫笑起來“不過人總要往前看嘛既然跟銹妹的緣分只有這么長,大家傷心個兩天也就算了…”
“兩兩天嗎?!”聯絡官小姐一下調門都高了跟不服氣要找人吵架似的。
“是啊,不然要幾天?我們大家都很忙的好不好。”楊清白坦然說。
“那那是你吧?像你這種無情無義的人,才可以這么輕松。青少校、吳恤和溫少尉他們肯定不止他們肯定都特別傷心一直傷心,一直難過。”
“實不相瞞,所有人里,就他們仨恢復最快了。吳恤么反正沒有感情的瘟雞忙著談長途戀愛,青子還要準備相親。”
“…”聯絡官小姐傻了,偏頭不說話,哀傷又氣憤的樣子。
“走了哈。”楊清白也不管她,徑自打了賀堂堂的肩膀往前走回頭說:“對了,你名字挺有趣的。”
“鐵雨…易銹宜秀,她該不會覺得自己很聰明這樣很有趣吧?”溫繼飛好氣又好笑,走到韓青禹身邊說:“怎么樣現在什么心情?”
“沒心情。”韓青禹的聲音聽著有些郁悶但也有一種莫名的如釋重負。
…把時間撥回去年的極點戰場…
事關人類存亡的最后一擊,數百人從高空躍斬普嗒爾。眼見青子當空墜落,銹妹一身鐵甲,大致是沖得最快的幾個人之一。
但那畢竟是普嗒爾,就算它決死一擊的絕大部分能量都給了正面的Ne,它的出手也不是一般超級高手可以輕易抵御的。
何況銹妹本就剛從昏迷中醒來,身上鐵甲皸裂,早就已經在破碎邊緣。
轟響聲中,鐵甲倒飛,厚重的死鐵像是被錘擊的洋鐵皮一樣,噗隆一聲癟下去,接著,喀喀的破碎聲起。
意識最后的一抹清明中,銹妹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對于死亡,她并不是很害怕…她更害怕,自己被人看見…鐵甲已經破碎,一旦受力消失,就會開始脫離身體。
“呼啦!”
之后的一幕,銹妹自己沒有看見,她當時已經昏過去了。反而現場和衛星畫面中,許多人都有看見,只是他們看得并不真切和完整。
一個人,青少校。
一面旗,溪流鋒銳的軍旗。
那個剛筆直墜落的身影,一身染血,左手戰刀,右手旗面,整個人如同一面旗幟升起,直線沖向天頂。
與之相伴,一個紅黃色炎龍巨大而飄渺的虛影,急速升騰。
“青少校回來殺普嗒爾了。”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當時的畫面,看起來也確實如此。
天頂亂戰之中,青少校左手的戰刀,自下而上干脆利落地捅進了普嗒爾的胸口,捅至沒柄…同時間,只聽得一聲巨龍的哀嚎,空中炎龍龐然的虛影破碎、飄零。
漫天光影模糊中…
左手戰刀被留在了普嗒爾的身體里,韓青禹棄刀,借力一躍,整個身形蕩起,右手軍旗展開,橫向離開畫面。
很多年前,韓青禹還是一名蔚藍新兵,當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陪練的鐵甲不是機器人,里面藏著一個小姑娘的時候,他答應過她,若她將死,讓她看到自己長大的樣子,同時,絕不讓她被別人看見。
有些時候人們會覺得,在生死面前,這些東西并不很重要。但是銹妹從十歲出頭,一直呆在這副鐵甲里,她覺得重要,那就重要。
…染血的旗幟在空中裹住了鐵甲。
韓青禹將人橫抱在胸前。
墜落。
“那天落地的時候,青子整個人都已經不成人形了,他像一具血尸站在那里,意識不清,好像在找什么。”楊清白后來說:“當時我想上去幫忙來著,但是他已經認不出我了,嘶吼著不讓我靠近。他誰都不讓靠近,一直到瘟雞帶著折秋泓趕到,慢慢開口安撫。”
“最后,他親手把銹妹抱進了現場臨時搭建的醫用帳篷,眼睛被血凝得睜不開,他就聽聲音跟著走,一直到把銹妹放在手術臺上,自己倒在手術臺邊。”
楊清白的所知,到此為止。
后續,帳篷被重重圍住,不讓任何人靠近。
當韓青禹在一張臨時病床上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手術臺邊,折秋泓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銹妹真的很漂亮,對吧?”
“嗯?”韓青禹似乎沒聽清。
“這是我作為醫生和女人,見過最完美的身體。”折秋泓示意手術臺說:“別裝傻,你其實早看到了吧?你送她來的時候,銹妹身上就已經沒有鐵甲了。”
“沒,當時沒注意。”韓青禹先偏頭,后搖頭。
“那要不你現在看一下?放心,你不想負責的話,我可以不告訴銹妹,你早就已經把她看光了。”折秋泓難得這么次。
“滾!”韓青禹強撐起來,下了床,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挪到醫用帳篷門口,沒回頭說:“干脆你別跟銹妹說,是我給她抱過來的吧,要不事情解釋不清楚…就說是你在地上撿的,告訴她你撿到她的時候,鐵甲還在。”
“…好吧,如果她能醒過來的話。”折秋泓在身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
“所以你當時到底是看了,還是沒看?”溫繼飛問這句話的時候,那位自稱楊鐵雨的聯絡官小姐,還在身后遠遠跟著,一邊生悶氣,一邊臭罵某些人無情無義。
因為Ne和尼科拉的威脅,沈宜秀少尉的生死與所在,是蔚藍在南極戰后最大的絕密之一。關于她的情況,除了一則死訊,連在衛星通訊中都不許提及。
幾天前,當銹妹終于從生死無定得昏迷中醒來的時候,蔚藍元老會通過折秋泓給出了一則建議,讓她借此機會,暫時先換一個身份生活。
銹妹想了兩秒鐘,覺得這個建議有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