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在司馬錯與白起二人之間,其實蒙仲更傾向于司馬錯成為他的敵人。
倒不是說蒙仲主觀認為司馬錯帶兵打仗不如白起,而是因為他考慮到了兩者的年紀。
俗話說無知者無謂,年輕人所經歷過的教訓少,他們往往更為拼搏進取,而上了年紀的人則不同,他們考慮事物比較年輕人更為周全,但也難免會因此有所顧慮。
打個比方,白起曾在伊闕之戰時,利用兵行險招,險些就一舉擊潰了公孫喜與暴鳶兩名當事的名將,如果不是蒙仲的出現,魏韓兩國的三十萬聯軍,或將被白起以區區十三萬秦軍所擊潰,但倘若換做司馬錯,則司馬錯未必能辦到這件事。
難道說司馬錯不如白起么?
當然不是,只能說,年過半百的司馬錯早已在歲月中逐漸被磨去了棱角,他最終會選擇以大局為重,十有八九不敢像白起那樣去冒險,用十三萬秦軍或將因此全軍覆沒去賭魏韓兩國三十萬聯軍的潰敗,總而言之,司馬錯會選擇更為穩妥的策略去對抗公孫喜與暴鳶,絕對不會以身犯險。
而就意味著,他無法辦到白起所能辦到的事,不是因為兩者的智謀有什么高低,只是因為一個敢去賭,而另外一個則不敢。
而這,正是蒙仲樂意見到司馬錯成為秦軍主帥的原因。
但白起不同,初出茅廬的白起,毫無畏懼、銳氣十足,視公孫喜、暴鳶這等當世名將如無物,擺著韓國十萬軍隊在面前,率領八萬秦軍繞后去偷襲十八萬魏軍,這等膽魄,不得不說確實是天下少有。
再比如去年在憚狐時,白起假意脅迫幾萬楚民反沖暴鳶的軍隊,實則卻是讓隱藏在楚民當中的秦卒對韓軍做出致命偷襲,若非當時蒙仲看破了白起的詭計,搞不好暴鳶當時麾下三萬軍隊就已經潰敗在白起手中。
總而言之,似白起這種毫無底線、敢拿自身與整個秦軍安危去賭勝利的秦將,不得不說確實是極其危險的對手,因為你根本無法預測他的行動,天曉得前一秒還在規規矩矩打仗白起,后一秒會不會突然使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計策。
而這樣的事放在司馬錯這等老將身上,那幾乎是看不到的。
倘若蒙仲是作為進攻的一方,他更傾向于白起作為對手,因為白起“敢于犯險”的性格,亦難免會讓其露出破綻,而不是司馬錯這等老將,似這等戎馬半生的老將,作為防守方時基本上是滴水不漏的,他會用自己的經驗慢慢消磨你的銳氣,耐心地尋找反擊的機會。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司馬錯比白起更難纏。
可此番蒙仲是作為防守方,因此情況恰恰相反:他不怕跟司馬錯拼耐心,因為拖得越久,魏韓兩國這邊就越有利;反之,最怕遇到白起這種,敢于犯險、敢于賭運的對手,一個不好就會栽在對方手上。
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但遺憾的是,白起已經向蒙仲送來了戰書,書中那句「昔日言出、今必踐之」,深深地體現出了白起對攻陷方城這件事的自負。
“斷秦軍糧道這件事,先停一停…”
想了半響后,蒙仲與蒙遂商議道。
其實在此之前,蒙仲已經跟蒙遂商議過對付秦軍的具體策略,即針對秦軍匱乏的糧草下手。
第一步,即設法摧毀十六萬秦楚聯軍的糧草與輜重,這件事方城在昨晚的偷襲中已經辦成。
而接下來的第二步,即襲擊秦楚聯軍的糧道,截斷其糧草輸運。
盡管并不是很清楚,但蒙仲可以大致猜測,此刻秦楚聯軍的糧草,應該是來自秦楚兩國,楚國這邊,必然是從楚郢運輸糧草,而秦軍那邊,則十有八九是出自武關,換而言之,只要蒙仲能大致算準武關、楚郢兩地的糧草運輸路線,派蒙虎、華虎、穆武三人率領騎兵深入敵方占區,就有機會襲擊秦楚聯軍的運糧部隊。
只要其中有幾次被他魏軍成功劫燒了秦楚聯軍的糧草,那么司馬錯麾下十六萬秦楚聯軍,就必然會因為糧草缺乏而陷入困境。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件事中,蒙仲亦曾考慮白起的態度,他知道白起麾下有一支約兩千人左右的騎兵,但他覺得,在秦楚聯軍陷入絕對困境之前,白起應該不會盡心盡力地幫助司馬錯,而這,就給予了蒙仲襲擊司馬錯糧道的底氣。
但沒想到的是,昨晚他方城對秦軍的小勝,卻使得司馬錯與白起似乎達成了什么協議——從白起高調寫信對他下戰書這件事來看,白起應該已經掌握了一些話語權,至少在攻打他方城這件事上。
因此,蒙仲覺得自己偷襲秦楚聯軍糧道的第二步策略應該暫時停一停,先看看白起那邊的舉動,畢竟那家伙的舉動,可要比司馬錯難以預料的多。
在與蒙遂商量了一陣后,蒙仲召來了蒙虎、華虎、穆武三人,將大致的情況與三人說了一遍:“白起的性格,我很了解,除非他已與我平起平坐,否則以他的高傲,他絕對不會派人送來這份戰書,而這就意味著,我方城所面對的,不再僅僅只是十六萬秦楚聯軍,還要加上白起駐扎在宛城的七萬秦軍,以及其麾下兩千秦國騎兵…阿虎,華虎、阿武,我希望你們三人從明日起加緊對秦軍的監視,我要隨時知道秦軍的一舉一動,以此推測那白起的意圖。”
“明白了。”華虎與穆武點了點頭。
從旁,蒙虎抓抓頭發說道:“光監視秦軍,沒什么意思啊,阿仲,不如叫那群騎兵新卒跟著咱們吧,我們三個好好操練操練他們,總好過枯燥的騎術訓練…”
他口中的騎兵新卒,即方城最近擴編的五千名騎兵,也是蒙仲迄今為止并未暴露在秦軍面前的一張底牌。
“暫時還不是時候。”
蒙仲聞言后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看當時白起麾下兩千騎兵竟敢在我方城四周游蕩,我就猜到,那白起還不知曉我方城新添了五千騎兵,我準備暫時藏著,待日后給他一個驚喜…”
聽到驚喜二字,華虎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很期待。”
說罷,他詢問蒙仲道:“言下之意,若近幾日碰到白起麾下的騎兵,還是照舊?”
他所謂的照舊,即有機會就趁機射殺白起麾下的秦軍騎兵,若沒有機會,則暫時退讓,總之就是不出現大規模的沖突。
“唔。”蒙仲點點頭囑咐道:“在我弄清楚那白起的打算前,你們稍微克制下,若有必要的話,不妨在他麾下的騎兵面前示弱一番,助漲其驕傲,以便日后一舉將其殲滅。”說著,他轉頭看向穆武道:“阿武,還是由你指揮他們倆,有問題么?”
聽到這話,蒙虎與華虎二人一左一右勾住穆武的肩膀,異口同聲笑嘻嘻地說道:“當然沒問題,放心交給咱們。你說是吧,阿武?”
看看蒙虎、又看看華虎,穆武勉強擠出幾分笑容:“唔…嗯,大概吧…”
在這兩頭老虎的威脅眼神下,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
自此之后,方城這邊便按兵不動,靜觀秦楚聯軍的動靜。
沒想到只過了半日,蒙仲便收到了蒙虎等人派人送來的消息,似乎是有一支秦軍后撤了十幾里,且轉移到了方城東南方向的陰山,在陰山的西面駐扎。
得知此事后,蒙遂對蒙仲說道:“阿仲,秦軍的舉動有些反常,我懷疑他們或有可能偷襲陽關。”
聽聞此言,蒙仲皺著眉頭沉思了片刻。
說實話,他倒不是很擔心樂進把守的陽關,雖說陽關一帶的關隘尚在建造的初期,道口只有一座魏營堵路,但駐守在那里的軍隊卻也不少,除了樂進麾下的幾千人以外,還有來自郾城的軍司馬蔡午與其麾下的八千名魏卒。
更要緊的是,方城距離陽關僅七八里地,倘若秦軍有意襲擊陽關,只要陽關不被秦軍第一時間偷襲得手,他方城是完全來得及支援陽關的。
但他覺得,秦軍應該不會那樣做。
沉思片刻后,蒙仲搖搖頭對蒙遂說道:“我并不認為白起會立刻對陽關動手…你也知道,陽關那邊道口狹隘,若秦軍派出攻打陽關的兵力少了,不見得能威脅到陽關,而倘若秦軍派出的軍隊多了,則那邊的地形不足以容納許多軍隊作戰…更何況,如果他真敢舍我方城而攻陽關,咱們有機會將襲擊陽關的秦軍關在山谷內,對其兩面夾擊,縱使不能全勝,也勢必可以讓秦軍損失慘重…我覺得吧,白起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猜他是別有意圖。”
“別有意圖?”蒙遂愣了愣,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驚聲問道:“難道他是想越過陰山,偷襲舞陽?”
“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說這話時,蒙仲自己亦皺起了眉頭。
原因無他,只因為舞陽邑乃是他蒙邑子弟家眷居住的地方,且那里還居住著他的母親、妻子與妹妹,倘若果真被秦軍越過陰山,后果不堪設想。
而此時,蒙遂亦微微色變地說道:“白起此人…單看他當日在憚狐城時,威逼強迫城內數萬楚民出城沖擊韓國的軍隊,便知此人毫無道德可言,若秦軍果真翻越了陰山,后果不堪設想。阿仲,需立刻增援!”
“不要急。”
見蒙遂有些驚慌,蒙仲寬慰他道:“此事,我早就有所考慮,并且也叮囑了樂進,叫他把守陽關之余,亦重視對陰山的防守,話說,你不是也知道他有兩千兵卒就駐扎在陰山上么?”
聽了這話,蒙遂這才回想起來:“對對,我忘了…”
可說到這里,他又皺眉道:“可區區兩千兵卒,不足以阻擋那些秦軍吧?我覺得還是得派人增援。”
聽了這話,蒙仲思忖了片刻,旋即說道:“叫武嬰與魏續二人來。”
片刻后,武嬰與魏續二人來到了屋內,蒙仲將情況跟他們一說,隨后對他們說道:“據蒙虎他們送來的消息,司馬錯麾下部將晉鄺,今日領著超過一萬秦軍后撤十幾里,駐扎于陰山西側,我懷疑秦軍有翻越陰山,偷襲舞陽的意圖,因此希望你們二人有一人率軍前往駐守陰山。”
武嬰想了想說道:“讓魏續去吧,他是一員難得的勇將。”
聽聞此言,蒙仲轉頭看向魏續,卻見魏續有些遲疑地說道:“在下愿意帶兵前往把守陰山,只是在下若離開,方城這邊怎么辦?”
還別說,別看蒙仲、蒙遂二人皆在方城,但方城的守備,主要還是武嬰、魏續二人負責的,魏續若是調往陰山,方城這邊必然缺乏人手。
聽了魏續的話,蒙仲笑著說道:“無妨,相比較方城,還是陽關、陰山、舞陽更加重要,且若是有必要的話,方城也不是不能交給秦軍…”
魏續愣了愣,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抱拳說道:“既如此,在下立刻前往陰山!”
“嗯!”
蒙仲點了點頭,吩咐道:“我給你五千兵卒,你帶著他們把守陰山,期間倘若秦軍果真有意翻閱陰山,你也不妨找尋機會,磨礪一下士卒。對了,此刻於應也在陰山,你可以與他匯合…倘若期間秦軍大舉進犯,你可立刻向陽關求援,我會叮囑樂進、蔡午隨時發兵支援你跟於應。”
“喏!”魏續抱拳領命而去。
隨后,蒙仲與蒙遂、武嬰二人商量了片刻,便立刻派人通知駐守在陽關的樂進、蔡午二人,要求他們提高警惕。
僅半個時辰之后,樂進便收到了蒙仲的消息,請來軍司馬蔡午,與其商議了一番。
“蔡司馬,方才阿仲派人送來了消息,說是不知什么情況,白起或將取代司馬錯率軍進攻我方城…”
“哦?”
聽了這話,蔡午忍不住有些好奇:“方城令怎么知道的?方城令與那白起有私下的書信來往么?”
樂進聳了聳肩說道:“是否有私下書信來往,我并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阿仲前一陣子給白起送了一封書信…”
提到這封書信,蔡午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因為他早已從藏不住心事的的樂進口中得知了這封書信的內容。
用樂進的話來說就是:我跟你講個笑話,白起曾于方城外立下誓言,待下次來時,必破方城…
這么好笑的事,樂進當然不會藏在心里。
而這,也讓蔡午忍不住心生感慨:想不到看起來那般儒雅隨和的方城令,竟能說出那番不帶臟字卻無比惡毒的話來…
蔡午真想知道白起當時收到那封信時,是如何一副心情。
當然,對此蔡午只有痛快,畢竟他有不少部下死在了伊闕之戰,于情于理,這筆賬都要算在那白起頭上。
笑過之后,樂進對蔡午說道:“阿仲懷疑白起可能會派秦卒翻越陰山,偷襲舞陽邑,因此派魏續帶五千兵卒前來支援,希望我二人隨時支援魏續…”
“嗯。”蔡午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樂進與蔡午都清楚白起的能耐,自然不會疏于防范。
兩個時辰后,魏續便帶著五千兵卒來到了陽關,他先是進軍營拜見了樂進、蔡午這兩位軍司馬,繼而帶著麾下兵卒登上陰山,與此刻駐守在陰山上的同僚、也就是樂進的佐司馬於應匯合。
至此,陰山便有魏續、於應兩員魏武卒旅帥出身的將領把守,且二人麾下又有合計七千魏卒,想來秦將晉鄺想要派士卒翻越陰山,偷襲舞陽邑,也不是那么容易。
方城這邊的舉動,自然也很難瞞過秦軍斥候的眼睛,當晚,便有斥候將此事稟報于白起,使白起得知方城已分出了數千兵卒移駐陰山,這讓他頗感高興。
畢竟在伊闕之戰時,每每總是蒙仲牽著他的鼻子走,而這回,總算是能夠反過來了。
欣喜之余,他對司馬錯說道:“希望國尉派人加緊催促昌馳、烏榮兩位將軍,讓他們盡快帶著足夠的木材返回主營…”
司馬錯點了點頭。
次日,白起麾下部將衛援率領五千兵卒,從宛城抵達了聯軍主營,同時也帶來了一些聯軍當前最緊缺的糧草,使十六萬秦楚聯軍稍解燃眉之急。
又過了兩三日,白起麾下部將季泓、童陽、仲胥、孟軼等人,紛紛率軍抵達主營。
鑒于這幾支軍隊來時,將宛城的糧草都搬運到了這邊,這總算是使聯軍的糧草稍微寬裕了些,至少能支持個十天半個月,等待楚郢那邊重新運糧至此。
而在此期間,司馬錯麾下昌馳、烏榮二將,亦領著各一萬秦軍陸續返回了主營,還帶回來一些聯軍同樣匱乏的木頭。
隨后,白起便命部將季泓分了一些糧草給昌馳、烏榮,旋即命昌馳、烏榮二人率軍前往方城北側的應山駐扎。
聽到這話,昌馳、烏榮二人提出了質疑:“倘我軍駐扎應山時,方城派兵進攻,我二人兵少,恐怕擋不住魏軍…”
白起毫不在意地說道:“倘若果真發生了那樣的事,兩位將軍只需竭盡全力拖住方城的主力,這邊會立刻趁機奪取方城,只要能攻陷方城,付出些許代價是值得的。”
昌馳、烏榮二人這才意識到,白起或許是拿他二人作為誘餌,這讓二人有些不快。
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的部下有些不悅,司馬錯為白起解圍道:“這只是一個估測,事實上白左更并未將你二人視為誘餌,而是希望你們駐扎應山后,設法翻越應山,使應山東南側的葉邑感到威脅,迫使方城再次分兵…只要方城一再分兵,我大秦的將士便可趁機攻克這座城池!總之,你二人聽命即是!”
見司馬錯這么說,昌馳、烏榮二將只能接受白起的命令。
但看得出來,這兩位秦將還是有些不情愿。
原因很簡單,誰讓白起盡讓司馬錯麾下的軍隊打下手呢,晉鄺是這樣,昌馳、烏榮也是這樣。
想來司馬錯的軍隊中,也就只有司馬錯本人不在意。
也是,以司馬錯的年紀以及他在秦國的地位,他確實沒必要跟年紀比他兒子還要小的白起爭什么功勞,只要白起確確實實能攻陷方城,打通宛方之地與魏國的這條通道,司馬錯當然可以容忍白起對其麾下軍隊的偏袒。
只不過是打下了區區一個城池的功勛而已,他司馬錯,可是為秦國打下了整個巴蜀呢!
唯一讓司馬錯有點意見的,即白起對軍中那些木材的運用。
這些木材,是昌馳、烏榮二人的軍隊帶回來的,司馬錯原本打算拿它們建造軍營,可如今,白起卻將其中一大部分用來打造攻城器械,只留下一部分作為日后天氣寒冷時的柴火使用。
是的,白起根本就沒有建造營寨的計劃,他只是命人增高了主營四周的土墻而已。
雖然司馬錯能夠理解白起這么做的原因是因為木材奇缺,但他還是不提倡。
考慮到他與白起的約定,他委婉地勸說道:“不建營寨的話,倘若戰況不利,我軍就會沒有立足之地,或將再次遭到魏軍的偷襲。”
而對此,白起則信誓旦旦地說道:“建營毫無意義。…若能在十一月前就攻陷方城,我軍便可移駐于方城,緊逼陽關,要這座營寨何用?反制,若不能在十一月前攻陷方城,因為天氣問題,我軍勢必得退回宛城,等待明天開春再次出兵,留這座營寨何用?”
司馬錯想了想,覺得白起這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太冒險了,與他奉行的兵法背道而馳。
不過考慮到與白起的約定,司馬錯也沒有做出干涉,只是叮囑白起小心提防。
僅半日之后,秦將昌馳、烏榮二人移駐應山的情報,便由蒙虎、華虎等人的騎兵,送到了方城。
倘若在此之前,蒙仲覺得白起的意圖是偷襲舞陽,那么此刻他的想法已發生了一些改變。
“白起這是在逼我方城分兵。”
他召來了武嬰、蒙遂二人,與他們說道:“倘若我方城不分兵,他便順勢威脅舞陽、葉邑,倘若我方城分兵,他便趁機強攻我方城…”
聽聞此言,蒙遂壓低聲音說道:“實在不行,就把方城拱手相讓,退守陽關。方城這邊…咱們已為此準備數月,只要秦軍敢來,咱們就給他們一份大禮!”
“不可!”
蒙仲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此刻撤兵,白起必然會心生懷疑,難保他不會識破我等的意圖…必須要讓他對我軍的撤離不起疑心。”
聽聞此言,蒙遂低聲說道:“也就是說…順他心意分兵,誘秦軍襲方城,跟他打一場?”
“嗯。”
蒙仲重重點了點頭。
“分兵!誘白起襲方城!”